“等等!”陈轩毅想要叫住长河。
长河往后匆匆瞥了一眼穿病号服的女人,又继续对电话那头的洪百隆说道:“隆哥,做人不能这样,我们都是为你办事,出了事情”
“她说她是病人家属,你们两个,谁去交一下赵宽的手术费?”
带陈轩毅过来的小护士站在长河旁边往上抬了抬胳膊上放着的入院记录,忽然就听到头上爆出一句:“我他妈知道跟你没关系!”
小护士的脸一下涨得通红。长河一米八几的身高足足高了她一个半头,再加上他长着一副一看就像坏人的长相,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忙后退两步死命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口水。
长河注意到小护士的动作,又不想被人听见电话后面的内容,目送赵宽被抬上电梯后,拐进消防通道继续说道:“就算是他借的,六万,连本带息,到时候一起还你。”
洪百隆这会儿刚输了比赛,本就气得想骂娘,转头接到这么个电话,这不是烂眼招苍蝇,倒霉透了。
“就他?腿断了他拿什么比赛,我没赶人就不错了。”
“那说好的一人一万”
“说好的,谁跟你说好的?人死了吗,人没死哪来的钱?”洪百隆听得不耐烦,干脆挂断了电话。
就这几个外地佬,离开他,今天晚上住哪里都不知道,他们敢怎么样?
听见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长河怒气上头,差点要砸了手机。
手机是自己的,坏了还得掏钱修,没钱的长河最终没舍得,一脚踢在门上竭嘶底里地放声大吼。
正要推门的小护士又被吓了一跳,终于放弃了和他沟通,跑回来对陈轩毅和尹其说道:“要不你们交?”
“多少?”
久为神仙的陈轩毅不了解行情,跟着小护士来到缴费窗口,里面的医生看着电脑噼里啪啦一顿操作,说道:“先交十五万,多退少补。”
“多少!?”
医生对此见怪不怪。这里是医院,不是其它地方。家属要想医生继续治,治疗好,总会想方设法去筹钱。
“把医保卡给我,可以先付六万,其它等出院再交。”
医生语调平缓,抬头看见陈轩毅外套底下的病号服,目光又转向尹其。
“小子,付钱。”
陈怡璇身上没带钱,也没带卡,就算有钱陈轩毅也不会用,那都是妹妹的钱。
女孩脆生生的音调和她老气横秋的口气极不相符,医生内心吐槽了一下现在的九零后,接过尹其递进来的银行卡,他理所当然地说道:“那就先刷六万。”
“全部吧。”
“全部?”
医生眉头一皱,如果卡里的钱不够,他还得退出支付界面重新输一遍金额,而刚刚那个女孩的反应,很明显就是没带够钱的意思。
“输一下密码。”
医生正对着窗口坐着,电脑则隔在他和窗口之间。也就是说,外面的人无从知道他电脑里此刻显示的是什么内容,也不会知道他们输入的密码不一定是为了付款,也可能是用来事前查询一下卡内余额。
“输一下密码。”医生又对尹其重复了一次。
尹其看着那台电脑,上前输入了六位数密码。
“1527032118。”
医生眯着眼睛往前凑了凑,手指移动光标从前往后依次点过,确实他妈是八位数!
结婚这么多年他卡里从来没多过一千块钱,一千多万,一千多万!为什么不存起来拿利息!
如果他有这么多钱,那还要工作干什么?每个月存一百万,每笔都存一年,以后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每个月领几万块利息!
“再输一下密码。”
医生想要表现得宠辱不惊,左手却不由自主地抬起来缓缓抓挠右边眉毛。透过指间缝隙,他偷偷打量了尹其几眼,因熬夜、加班,皮脂分泌过多而产生的皮屑随着他的动作从他脸上纷纷飘落。
住院部4楼骨科二413房间内,赵宽仍昏迷不醒。
长河坐在旁边一张小凳子上,同一房间其它病床的家人则聚在一起,即便需要来回走动,也有意与长河隔开了一段距离。
护士:“413赵宽?”
“有!”长河站了起来。
“换一下房间。”
“为什么要换房间?”
几名穿着护工服的人进来推赵宽,长河想拦又不敢拦。
其它人倒盼着他早点走,纷纷起身给他们腾位置。
“要去哪儿?”长河跟在护士后面问:“要去哪儿说啊!?”
“你是谁?病人家属要求给赵宽换到单人病房。”
“我是”长河被护士问得语塞,病人家属?他不就是病人家属?
单人病房与他们原本的病房距离并不远,只不过穿过几道门,外面家属的争吵和病人的呻吟就被层层削弱。
住在单人病房的人有些在睡觉,有些则在走廊里慢慢走动。看到他们推着病床过来,纷纷如燕归巢,避回自己的房间。
长河早就看到了站在病房里的尹其和陈轩毅,等护工们走了以后,他立马问道:“你们要干嘛?”
陈轩毅:“他怎么样?”
“我问你们要干嘛!”
长河认得尹其,对陈怡璇的脸也模糊有些印象。青年人在遭遇背叛之后正对这个社会有着极度的戒备。
“长江为什么还没回来,警察是不是就在楼下?”
陈轩毅走近赵宽,长河要拦,尹其反制住了他的肩膀。
“护士,护士!”
“闭嘴!”
“护”
长河忽然闭口不言,只见陈轩毅点在赵宽眉心的手指微微发光。
原本应该还要昏睡五个小时的赵宽一个机灵,睁开一只眼清醒了过来。
“额啊,啊,啊!”陈轩毅的咒决祛除了赵宽的麻醉效果,脸上和脚下清晰的疼痛像一把大锤,猛烈敲击赵宽的脑袋。
病床在赵宽挣扎的同时剧烈晃动,他一只手摸到脸上的绷带,另一只手则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然后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看到他的腿从膝盖骨往下到脚踝,整条左小腿像块叉烧,被串在石膏和钢钉组成的框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