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关键是看是谁在实施,又是谁在支持着实施者。回鹘是一个古老的民族,原称回纥,唐德宗时改称回鹘。所以,高昌回鹘(西州回鹘)也延续了其先人的传统,在政治上,一般采取类似分封制,各城的城主拥有独立的自主权利,调度起来不是十分的统一,这也是回鹘一直不能崛起的原因。
当黎明来临的时候,各个贵族和城主都纷纷来到了王宫。
王宫内,回鹘女王加尼卡坐在王位上,夏伯龙坐在她的身边,接受所有人的朝贺。
礼毕,预龙族的族长窝那儿首先说道:“尊敬的女王陛下,如今回鹘又归于统一,不再饱受战乱之苦,这一切都是女王陛下的功劳,臣恳请女王陛下称可汗,以彰显其威仪。”
格哆族族长莫咯听后,也欠身说道:“女王陛下,臣和窝那儿首领一样,也赞同陛下称可汗,祭天地,以彰显其威仪!”
“臣等附议!”其他族长和城主都一起朗声说道。
夏伯龙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强攻回鹘语,日夜都在学习,让加尼卡教他,也跟着其他人学习,一个月时间虽然短暂,但是他博闻强记,愣是将回鹘语给学会了,所谓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也正是这个原因。不过,太难的回鹘语和本地的一些习俗,夏伯龙还是一知半解。(回鹘的阿尔泰语属于突厥语系。)
加尼卡听完之后,扭头看了看夏伯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夏伯龙也不用加尼卡另行翻译,从加尼卡彷徨无助的眼神中,他看出来了加尼卡的难处,张口便说道:“各位公侯、各位城主,回鹘虽然暂时统一,可是其潜在因素却还依然凝聚,女王刚刚登上王位才一个月,号令还不足以使得全草原上的人屈服,更何况西有黑汗王朝,东有西夏,北有大辽,南有于阗、黄头回纥和吐蕃诸部,四方蠢蠢欲动,将我们高昌包围其中,如今天下尚未趋于稳定,怎么能就此称可汗?”
众位城主听完之后,都连连点头,其中一个身穿白衣、身材略胖的汉子走了出来,向着夏伯龙施了一礼,淡淡地说道:“尊敬的女王陛下,王妃,以臣之见,王妃的高谈阔论实在是字字珠玑。我高昌回鹘饱受了三年动乱,各城、各地百姓颠沛流离,奴隶也大为减少,在如此的情况下,如果女王陛下公然称可汗,只怕会招来其他草原上部族的嫉妒和记恨。黑汗王朝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若非末蛮、倭赤等族人极力在西北边陲维护,只怕黑汗王朝的铁骑早已经踏入了我们高昌的境内,臣以为王妃所虑不无道理,请陛下三思!”
“白白雯,你刚才还随声附和,怎么这会儿又开始反对起来了?”预龙族的族长窝那儿大声质问道。
白白雯,龟兹回鹘王的后裔,高昌回鹘收服龟兹回鹘之后,龟兹回鹘便纳入了高昌回鹘的版图,龟兹回鹘也从王位上降到了公爵的位置,世袭罔替。白白雯便是龟兹公爵,也是高昌回鹘境内少有的公爵之一。
“窝那儿族长,本爵并非是趋炎附势,而是就事论事。王妃说的十分在理,本爵只是偏向道理而已。”白白雯道。
“你……女王陛下,臣也是为了陛下着想,所说的也是众人之心意而已。毕勒哥时代回鹘内乱,国土不完整,就无法称可汗。可现在女王陛下结束了内乱,使得回鹘重新归于统一,按照功劳,理应称可汗才对!”窝那儿道。
“好了好了,窝那儿族长,白白雯公爵,我们还是听女王陛下的吧!”格哆族的族长莫咯明白事理,当即出来劝解道。
加尼卡见夏伯龙朝她使了一个颜色,她便站了起来,将手高高抬起,朗声说道:“众位公侯大臣,都清归位吧,且听我一言!”
话音落下,窝那儿、白白雯、莫咯各自归位,王宫的大殿内,立刻静寂下来。
加尼卡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高昌回鹘刚刚经历了劫难,不管是人口、经济还是军队,都有所损失,致使国力日趋下降。为了能使高昌迅速恢复起来,本王决定在全国境内实施改革!”
“改革?”众人听了,都面面相觑,目光相接,将信将疑,最后又将目光聚集在了加尼卡的身上。
加尼卡道:“改革一事,本王已经全权授权于王妃处理,下面由王妃给大家说说,本王累了,先回宫歇息了!”
话音落下,加尼卡趁着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快步走出了大殿。
加尼卡刚走出大殿,迎面撞上了韩世忠、张大憨、林冲、秦明四人,见他们四个都各自带着一队士兵悄悄地走了过来,驻守在王宫大殿外,手持枪矛刀斧,严阵以待。他们四个人见到加尼卡的时候,都施礼相送。
大殿内,夏伯龙缓缓地站了起来,向着殿下的诸位公侯大臣施了一礼,同时高声喊道:“诸位大人,下面朝会由我来主持,还请诸位大人仔细聆听!”
窝那儿、莫咯二人没有说话,他们的心里比谁都明白,加尼卡能够登上王位,其功劳都在夏伯龙,加上夏伯龙的军队又十分悍勇,所以他们也不敢多言,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仔细聆听。其他族人和城主见了,也没有动,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脸上却显示出来了不屑。
“诸位大人,在下夏伯龙,还请多多指教!”夏伯龙客气地说道。
白白雯见夏伯龙是中原人,便用中原的礼节拱手说道:“本爵龟兹城城主,见过夏王妃!”
夏伯龙自然知道龟兹,龟兹以前还是个国家的时候,就一直跟中原保持着紧密的联系,难怪他见白白雯会如此客气。他嘿嘿一笑,说道:“女王陛下想振兴回鹘,想使回鹘强大,在下估计,你们也都有这个想法,对不对?”
众人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诸位都是回鹘人,不管是不是一个氏族,可你们的骨子里,都流着同样的血,你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祖先。所以,要振兴回鹘,还要靠诸位的鼎力协助才行!”夏伯龙道。
白白雯道:“那我们该怎么协助?”
夏伯龙道:“凡强国强兵者,就必然需要一次彻底的改革。我是中原人,古来有商鞅变法、吴起变法,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吧,在大宋朝,曾经也有过一次王安石变法。所谓的变法,就是改革。所以,回鹘需要一场彻底的改革,只要改革成功,回鹘就能够在西北草原上称王称霸,也可以西平黑汗,东灭西夏,北逐大辽,南驱吐蕃诸部。”
众人听到夏伯龙如此慷慨激昂的陈词,埋在他们心底的那一丝热血,也纷纷地被呼唤了起来。这些城主、贵族平时过惯了奢靡的生活,虽然是草原上的人,却失去了应有的武勇,靠着父辈们功劳,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他们也曾经想拼搏一番,只可惜,回鹘王历年来的继承人都没有什么雄心大志,也致使回鹘渐渐衰落,经常被东方的西夏所欺凌。
摩罗听后,热血沸腾,当即用他的破锣嗓音大叫道:“如果真能让回鹘强大的如此地步,我就拥护改革!”
“我也拥护!”
“拥护!”
几个寥寥无几的声音叫喊过后,便听见窝那儿这种老贵族的声音:“不知道所谓的改革,到底是怎么样的改革法?”
夏伯龙道:“我在回鹘视察了许久,发现了回鹘的三个大弊端,其一是各城官员委派,其二是贵族特权,其三是奴隶。所以,我就这三个弊端,做出了以下调整,分别为……”
“回鹘立国数百年,一直延续这种政治体制,你刚来才几天,况且还是一个外人,凭什么在我们头上指指点点?”窝那儿一听说其中有贵族特权,便大声叫嚷了起来。
“对啊,我们各城城主均是世袭罔替,有什么好委派的?”
“奴隶也是弊端吗?笑话!我们要是不养奴隶的话,他们早就饿死了?”
“都给我闭嘴!”夏伯龙大声吼道。
吼声落下,大殿外立刻便冲出来了几百个精壮的武士,每一个武士的手里都握着明晃晃的利刃,在韩世忠等人的带领下,一拥而上,将大殿的门口给牢牢的堵住,几百名武士同时叫道:“大人!”
摩罗见了,当即站了出来,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国的,你们干什么要这样?王妃,请你把改革的内容说具体点!”
夏伯龙有恃无恐,反正他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早在三天前,他便亲自去找过回鹘的第一武士摩罗。摩罗是武士,崇尚武道,看着回鹘日趋萎靡,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在期盼着有一天能够尽自己的一点力量让回鹘崛起。也恰巧是在这个时候,夏伯龙找到了他,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和远大的见识,深深地打动了摩罗。摩罗早已经知道了改革的内容,他不在乎贵族的头衔,只在乎回鹘是否强大,与他有着一般心思的回鹘士兵,也都极力拥护改革。
摩罗回首看了看身后的热布巴拉,使了一个眼色。
热布巴拉会意,当即站了出来,高大魁梧的他,站在大殿中,绝对是鹤立鸡群,身高足足有两米,身宽体胖,光胳膊上露出来的肌肉,就比一般人的大腿还粗。他往那里一站,大吼道:“都给我安静!谁敢再吵吵,我就拧断他的脑袋!”
热布巴拉,本来是毕勒哥帐下的第一猛士,以力气大著称,是典型的大力士,能力举千斤。摩罗杀入王宫的那天晚上,热布巴拉因为不是王族的人,得以幸免。奴隶出身的他,便在摩罗麾下做事,成了摩罗的贴身护卫,也使得格哆族从此在高昌城中占有着举足轻重的席位。
众人都知道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热布巴拉相貌丑陋,经常以猛兽为食,也经常在戈壁上捕捉蜥蜴,生吃活剥,长久以来,他的身体倒发生了变化,肋下生出了一片鳞片,厚厚一层,可以当做胸甲,经常赤着上身上阵,一般的刀剑根本伤害不了他,所以,凡是知道他的,都对他畏惧不已。
噪杂的大殿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心头都有如悬着一把尖刀,稍微不小心,便会被刺入心脏。
夏伯龙见大殿内安静了下来,便大声说道:“诸位受惊了!我并非是要挟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尽量接受我的改革政策。我知道你们都是贵族,都有爵位,所以我也不会慢待你们。你们也难得来一次高昌,路途遥远,长途跋涉的,一路辛苦了,就请你们这一两个月内在高昌城中休息休息。好了,废话不多说了,下面由我来说一下改革的政策。”
他说到这里,便顿了顿,环视一圈,见众人都不敢吭声,便道:“改革主要有三条,第一,废除各城城主的终身制和父死子替的制度,委任有才能的人担任城主,收回各城城主的军政大权,一切交由王宫处理,所委派官员只能治理百姓的一些民政琐事。第二,改变贵族制度,减少贵族的人数,和能行驶的权力,将所有的贵族,统一安排在高昌城中,由王宫负责照看。第三,废除奴隶制,将所有的奴隶全部变成庶民,成为回鹘的百姓。这三天,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莫咯很有眼色,也很聪明,知道摩罗已经被夏伯龙说服,心中想道:“摩罗既然已经暗中归顺王妃,也是我们格哆族的福气,格哆族的贵族权益一直不如预龙族,如果能够在这场变革中和预龙族行驶着同样的权力,那也算是我们格哆族的荣幸了。预龙族一直是高昌城中最大的族,我看的出来,这个夏伯龙不是泛泛之辈,女王也很有可能将王位禅让给他,如此一来,我格哆族更应该偏向夏伯龙。不过,他这三条,也确实是一针见血,回鹘多年来的弊端全在这里面了,我应该极力拥护才对!”
他想完之后,当即喊道:“这三条变革,实在是一针见血,我格哆族极力拥护!”
窝那儿听后,横眉怒对,看着莫咯,大吃一惊,大声说道:“莫咯,贵族的权益少了,那还叫贵族吗?奴隶没了,我们又该使用谁?”
“对,我们是回鹘先可汗所受封的城主,世袭罔替,凭什么要让出来?”白白雯这会儿竟然开始反驳了起来。
夏伯龙呵呵笑道:“贵族的权益少了,你们还依然是贵族,在各自的家中各自享受着尊贵的生活。但是你们所能行驶的权力,我会对你们有所保留的。还有,奴隶废除了,你们可以雇佣佣人,每月给他们工资,这样就可以了。各位城主也请稍安勿躁。我想请问,自你们从父辈手里接过城池之后,你们可曾真正的管理过本城的事情?可曾真正的为百姓谋福?没有,既然如此,那你们占着城主的位置不放,岂不是很无趣?你们放心,你们这些城主都是有爵位的,也都是贵族,我会把你们全家老小全部拉到高昌城里来的,让你们在高昌城里安享晚年。如果你们当中确实有才能的,我一样会委派你们当城主,毫不吝惜!”
众人听后,那是敢怒不敢言,也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夏伯龙摆布,因为他们敢有人反驳,只怕自己的脑袋立刻会被站在大殿上的热布巴拉拧断。
良久,没有声音,夏伯龙环视一圈,便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义,那改革制度就这样定了。至于贵族制度的重新修订,我会在明天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各位,酒宴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还请各位入席,咱们边饮边谈。”
一连三天,夏伯龙都是用美酒灌醉他们,让他们醉生梦死,睡觉的时候还派人监视着,将这些公侯大臣都严加看管起来。有意志薄弱的,实在熬不住了,便主动放弃了自己原先的坚持,纷纷同意了改革法案。
此外,夏伯龙在这三天内也把贵族的制度拿了出来,除了各族的族长依旧保持着贵族身份外,其他人一律废除贵族身份,要想获得贵族身份,就必须有功劳。他还将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又细分为十五等,每一等都有三个小爵位,分别以一二三等为名,一等最高,三等最次。爵位的特殊权利全部废除,只保留着王宫给的俸禄,并且声明,贵族犯法,也与庶民同罪。而庶民如果有功劳,也能晋升为贵族之列。
虽然各个贵族都极大的不满,但是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夏伯龙的军队控制住了武器库,没有武器,那些族人的士兵也就无法战斗。不过,这些刺激士兵和平民的贵族法案,却得到了基层的极大拥护。
五天后,夏伯龙在控制住各个贵族,得到所有贵族一致同意的情况下,颁布了这三项改革,回鹘境内有喜有忧。其中,最大的奴隶群体对夏伯龙是推崇不已。其他各城的贵族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照着王令去做,搬出城池,迁徙到高昌城,因为夏伯龙的手里牢牢的控制着他们的首领。
改革法案施行以后,回鹘境内得到了安定,各城城主也纷纷委派了合适的人选去担任。其中,伊州、高昌还一直被夏伯龙牢牢地控制在手里,并且指派韩世忠为北庭城主,秦巴为龟兹城主,莫咯为焉耆城主,其他城主则由当地人推举有才能的人担当。
如此一来,回鹘局势得以稳定,改革也在渐渐深入民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