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张俊是?”种师道听到夏伯龙自言自语地话,便问道。
夏伯龙道:“他是我的管家。”
“让他进帐来!”夏伯龙冲大帐外面喊道。
帐外的士兵回答道:“是,大人!”
紧接着,便看见大帐的帘子被掀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那汉子一身都是脏兮兮的,身上还沾满了雪花,似乎是在雪地中打过滚似的。
夏伯龙一见到那个汉子,便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你……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那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夏伯龙的管家张俊。
张俊一看见夏伯龙,眼眶里便浸满了眼泪,眼皮一眨,那泪水便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便滴淌下来。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犹如一个落败的公鸡,整个人也是垂头丧气的,不住地朝夏伯龙磕头,并且大声喊道:“大官人,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害的大官人落到这步田地,大官人,你……你杀了我吧!”
夏伯龙看见张俊的举动很反常,但是他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急忙走到张俊的身边,将张俊扶起:“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会杀你呢?你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是遇到了山贼了还是强盗了?你不在京师好好的照看生意,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张俊见夏伯龙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好,总之脸上显得很是沮丧,整个人也没精打采的。
夏伯龙将张俊扶到了一张椅子上坐下,便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话啊?”
张俊一直在流着眼泪,嘴上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把想说的话给活生生地吞了下去。
“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夏伯龙厉声问道。
张俊抽噎着,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定了定神,缓缓地说道:“大官人,我们的第……第一楼……没了……”
夏伯龙也吃了一惊,他的第一楼也是他花了心血在上面的,他求爷爷告奶奶的,终于求来了皇上御笔书写的“第一楼”匾额。他万万也没有想到,他才从京师出来一个多月,这昔日京师里最为红火的第一楼,竟然会说没便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呢?”夏伯龙问道。
张俊道:“大官人,都怪我不好,没有照看好第一楼……不仅是第一楼,就连……就连……就连大官人的府邸也一并没了……”
“你……你说什么?”夏伯龙吃惊不已,大声地问了出来。
“我的家怎么会没了呢?要说第一楼没了,或许是因为经营不善,可我的家怎么会也跟着没了呢?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伯龙惊慌过后,一把抓住了张俊的胳膊,大声问道。
张俊答道:“大官人,你走之后,还没有十天,高俅便连同童贯之子童双带着人到第一楼里胡闹,说有人在第一楼吃了一个包子被毒死了……之后他们又蛊惑皇上,让皇上下旨将第一楼查封……后来……后来高俅又带人打着抓凶手的幌子,到夏府胡闹一通。高俅走后,开封府尹便带着衙役来了,说夏府里埋藏着毒药,搜查过后,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砒霜,便要将整个夏府查封。我去找他们理论,结果开封府尹说我就是朝廷钦犯,要把我抓起来。我见事不妙,便一个人逃了出来,本来是想自杀的,可是寻思来寻思去,还是要将此事告诉给大官人,这才找到了这里来。大官人,都怪我不好,我没有好好的看住家,请大官人杀了我吧。”
夏伯龙听完张俊的话,心中无比的悲愤,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家里就起火了,而且这把火起的还很大,竟然让他落得个无家可归。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也罢也罢,反正我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现在又回到原点了。只要你没有事情就好了,你是我的得力助手,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杀你呢?对了,蔡京不是在京师吗?高俅、童双向我下手的时候,他知道吗?”
张俊道:“大官人,这个小的不知。不过,这事情前前后后一连串的发生起来,还不到一天时间,事出突然,又像是早有预谋,估计蔡京应该不知道这事。”
“我本以为自己一步登天了,可以呼风唤雨了,谁会想到自己现在竟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高俅不愧是高俅,奸诈起来比谁都奸诈,我离京的时候他还和我称兄道弟的,我前脚走,他后脚就把我的老窝给端了,看来心里是恨透我了。这也难怪,我收降了梁山叛军,破坏了他捞取油水的机会,他不恨我才怪。我也真够傻的,明明知道他不是个省油的灯,却没有一点防备。看来,这次我是别想回京了。”夏伯龙细细的想道。
种师道听到夏伯龙的如此遭遇,心中也很是气愤,但也无可奈何。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慰地说道:“大人,反正一经参军,就落户在驻地了,京师是龙蛇混杂之地,势力错综复杂,各个派系都在勾心斗角,稍有不慎,便会一落千丈。老夫算是看透了,西北虽然是苦寒之地,比不上京师繁华,却是个安身立命之所。按照更戍律令,大人在这里或许还要待上三年,至于三年之后会换到哪里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夏伯龙望了望张俊,见他浑身疲惫,便从外面叫来了一个小校,对那个小校说道:“给他安排一间房间,让他好好的休息休息,另外再准备一点酒肉。”
小校从椅子上扶起了张俊,将他托着向外走去。
张俊忽然回过身子,拱手说道:“大官人……”
夏伯龙打断了张俊的话,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必再自责了,这事谁也预料不到,就算是我在京师,恐怕也会和一样,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只管去好好休息休息吧,以后就在这里,京师虽然容不下我了,可好歹我在这里还是个节度使,只要有了好的战绩,不愁以后找不到人算账!”
张俊长叹一声,便走出了大帐。
张俊前脚刚走,赵构后脚便从外面走进了大帐。
赵构此时是满头大汗,就连外面罩着的棉衣也给脱掉了,一个劲的喊着“热”。
“你不是在跟林师兄学武吗?怎么不学了?”夏伯龙看到赵构,便问道。
赵构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嘿嘿笑道:“累了,歇息歇息。”
种师道从一边端过来了一碗温酒,递给了赵构,并且将赵构扶到了座椅上坐下。
赵构端起那碗温酒,一饮而尽。
“还是老将军懂我啊,知道在这个时候给我送酒喝,哈哈,哈哈哈!”赵构喝完之后,爽朗地叫了出来。
种师道笑道:“殿下过奖了,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赵构笑了笑,看了夏伯龙一眼,见夏伯龙眉头紧皱,又想起刚才在门口碰到的张俊,便将手中的酒碗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问道:“师父,刚才那个人好像是你的管家张俊吧?他怎么来了?还弄成了那个样子?”
夏伯龙看了看赵构,见他小小年纪,便被宋徽宗从皇宫里放了出来,联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忽然觉得他和赵构同病相怜,都是为京师所容纳不下的人,也都是被放逐的人。只是,赵构还尚且不知道他父皇的真实用意,一直以为他自己真是如同他父皇说的那样,是让他出来历练历练的。
“嗯,殿下好眼力,他就是张俊,我的管家。他在京师闲着无聊,所以才跑到这里来了,没有想到路上遇到了强盗,所以沦落成了这个样子。”夏伯龙轻轻地说道。
种师道听到夏伯龙如此回答,心中便暗暗地想道:“看来夏节度是不像让殿下为他的事情担忧,所以故意这么说。夏节度年纪轻轻,竟然如此懂得体恤别人,这样的人实在很少见到,难怪殿下会对他如此亲密,左一个师父,右一个师父的叫呢?”
“强盗?在哪里碰到的?我练武练了那么长时间了,还从未派上用场过。师父,你告诉我强盗在哪里,看我不去将那伙强盗好好的收拾一番!”赵构撸起了袖子,大声地说道。
夏伯龙呵呵笑道:“强盗在京师,离这里远着呢,你也去收拾吗?”
赵构撇了撇嘴,嘟囔着说道:“既然在京师,那就暂且饶他们一命,等以后我回去了,我一定要让他们好好尝尝我拳头的威力。不过,京师怎么会有强盗呢?好奇怪啊!”
夏伯龙笑了笑,没有理会赵构,心情却舒缓了许多。
“师父,你和林师伯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吗?”赵构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夏伯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若是不和他是同一个师父教的,那我为什么要你叫他师伯?”
赵构吐了吐舌头,嘿嘿笑道:“师父,你和林师伯比起来,差的真大。林师伯的枪法和矛法出神入化的,就连拳脚功夫也很了得,我真怀疑,师父的师父是不是偏向林师伯,为什么那么厉害的武功不交给师父呢?”
夏伯龙摇了摇头,说道:“我入门晚,跟着师父也不过才一个月左右,你林师伯跟着我师父可能有好几年了,所以学的都是精华,我学的是简单实用的。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你的表现非常的不错,晚上你可以好好的喝一喝,算是师父感谢你吧。”
赵构听到这里,便欢欣鼓舞地叫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师父是个好师父!”
“少耍贫嘴,刚才你还在嫌弃我呢?”夏伯龙道。
赵构突然跑开了,跑到帐前,掀开帘子,冲夏伯龙扮了一个鬼脸,便大声喊道:“师父,我去找林师伯学枪法了,你们慢慢聊。”
夏伯龙摇了摇头,看了种师道一眼,当即说道:“老将军,我们还是来聊聊具体的安排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