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有惊无险,暂时生还的夏伯龙越发感到了生命的可贵。说到死,其实并不可怕,无非是一刀砍下一颗头颅,鲜血喷张之后,自己也就悄无声息了。不过,他却怕死,而且还怕的要命,因为他不想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他不想到头来成为和那些战争中的士兵一样,死后连个姓名都没有来得及留下,便被掩埋在了三尺黄土下面。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昨夜发生的事情夏伯龙还有点心有余悸。一个鬼魅的剑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背后,那些防守的士兵似乎就成了一个个的石头人,对那剑客造不成任何威胁。若不是那个叫血杀公子的救了他,估计他根本看不到今天的天亮。只是,他也同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绝对是险象环生。
穿上铠甲,戴上头盔,骑在马背上,手中的马鞭向前一挥,身后的数万大军便缓缓地从仁多泉城里驶出,继续向北行走,朝着西凉府前行,而关于昨夜的事情,因为夏伯龙有过交代,所以在场的士兵都绝口不提。
根据探马来报,从仁多泉城到到西凉府,一百里内的路上,都是荒无人烟,除了山林中的野兽之外,他们根本看不到任何西夏兵。不过,占领仁多泉城的当夜,随军而行的书记官们,还是记下了这次所谓的胜利,并且将捷报送回大宋境内与东路军,以彰显西路军的神勇和西夏人的胆小。
从仁多泉城到西凉府的一百里之内,随处可见的都是青山绿水,以及长到半个成年人高的青草,也能在行军路上的草丛里看到不少一片片被牲畜啃吃过的地方,还有一些牲畜的粪便,这里竟然是一个天然的牧场。
第一天的时候,大军一路顺畅,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这一次夏伯龙只带出来了十三万军队,将两万军队留守仁多泉城,并且将大批的粮草辎重都屯放在了仁多泉城里,就算前进的途中遇到挫折,只要粮草还在,大军退守仁多泉城,还是一样能和西夏军进行对抗。
第二天,大军驶过那片天然的牧场,开始进入了一些沙砾丛生的土地上,而天气的炎热,也将那些沙砾晒的发烫,地表的温度,远远高过空气中流动的温度,而且沿途也离青山越来越远,也不再有小河,有的只是一片荒芜,以及荒草丛生的沙地。
西凉府,就是现代的武威附近,是古时凉州的重镇,自从被党项人占领之后,便一直成为西夏人的军事重地,也是由此到西域的必经之地,向西可以经略西域,向西南可以威慑吐蕃,当塞西夏的西北边陲。
到了第三天,大军遇到了一条叫谷水的河,也是发源于祁连山脉,一路步行而来,大军从未真正的走出过祁连山脉,反而都是在顺着山脉行走,在向导的带领下,大军始终保持着必要的体力,经常沿着有水源,阴凉处行走。
谷水就是现在的石羊河,石羊河流域地势南高北低,自西向东北倾斜。只要沿着这条河走便能通到西凉府。可是,河水沿岸,确实林木丛生,虽然走在林中不至于那么热,却给马军和大炮带来了困难,不得已之下,夏伯龙才下令人人下马,缓慢前进,士兵抬着大炮前进。
十几万人的大部队,要通过这段丛林,却也不是易事,林中乱石丛生,鸟兽虫蚁也比较多,不过好在有向导带路,大军历尽波折后,终于在三日后到达了平地,进入了西凉府境内。
大军进入西凉府境内,夏伯龙仿佛觉得这几天像是在长征一样,什么样的地形,都走过了。因为害怕西夏军中途在大路设防,夏伯龙才迫不得已选择了这条路,让向导指导着,带着大军穿过了这些地方。
宋军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西夏人的骚动,因为十三万的大军,并没有碰上一个西夏人,不管是西夏百姓,还是西夏军队,在偌大的凉州府里,似乎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武威城的城墙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插着西夏的军旗,只是城楼上还是没有能够看见一个人影。
武威城下,夏伯龙一马当先,身后是一字排开的五千马军,他扬起马鞭,向城墙上眺望,见西夏的军旗都裹在了旗杆上,而且整座城池也死一般的寂静。他心中疑惑,十分费解地说道:“难道西夏人又不战自退了?”
“大人,看样子,这座城池和仁多泉城是一个样子的,肯定是西夏人害怕我军,全部迁徙了。”钱图在一边叫道。
“大人,说来也很奇怪,我们深入西夏境内数百里,而且沿途一路走来,却连一个西夏人都没有碰到,西夏人是马上的民族,他们虽然游牧,却也耕作,居然在我们大军来之前便全部搬迁,不能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啊!”韩世忠道。
夏伯龙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想不通,西夏人就算再怎么弱,也不至于全线溃退啊,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韩世忠,你带着一千骑兵去探查一下,林冲、关胜、秦明、董平,你们各带三百骑兵去四周搜索一下,我就不信,偌大的西凉府,所有的百姓会在全部迁徙而走。”
“是,大人!”众人接到了命令,便各自带着人去了。
宋江就在身边,眼睛骨碌一转,忽然说道:“大人,是不是西夏人想坚壁清野,拖垮我军?”
夏伯龙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坚壁清野的话,至少西夏人会躲在城里与我们对峙,哪里有这样连城池都拱手让给我们的?”
大军后面,翩翩驰来了两骑,马上两名少年都精神饱满,英武不凡,一黑一白,正是岳飞和赵构。
赵构在前,岳飞在后,快速地到了夏伯龙的身前。
“师父,是不是西夏人又不战自退了?”赵构只看了一眼远处的城墙,便问道。
夏伯龙道:“还不确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争,哪怕象征性的抵御都没有,居然都跟我们玩神秘。西夏人到底怎么了?”
“管他怎么了呢,他们既然城池都不要了,那我们就去占领了,不要白不要,也省的损兵折将了。”赵构道。
“王爷,西夏人直接放弃了仁多泉城便够可疑的了,现在连西凉府都不要了,恐怕其中有诈,大人如此谨慎,也不无道理啊。”一旁的岳飞说道。
夏伯龙目视了岳飞一眼,便道:“还是你有见地,此种情况下,我不能不谨慎!”
“师父,你是主将,你就做主吧,我只是想快点进城而已,这外面实在太热了!”赵构道。
夏伯龙呵呵笑道:“不急,我已经派人去查探了,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过不多时,各路人马探查完毕,便回来报告,结果还是和仁多泉城一个样子,城里城内都空无一人。不过,这次林冲却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了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人。
那个人身上穿着与宋军大不相同的服装,头上留着的头发也是很奇特,中间秃顶,两边耳朵上的头发扎了起来,辫成了一个小辫,自由的垂了下来,而且右边的耳朵上还戴着一个大大的圆形耳环。
夏伯龙打量完这个人之后,见他双手被捆绑着,身体也不是很健壮,反而有点瘦弱,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的,似乎很是畏惧,给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党项人。他抬起头,问道:“林师兄,这个人你从何处发现的?”
林冲道:“大人,是在城北的一个树林里,末将发现了这个人之后,便将他给抓了起来,这还是咱们大军遇到的头一个西夏人咧!”
夏伯龙呵呵笑道:“做得好。”
“你,抬起头来,我有话问你!”夏伯龙指着那个人说道。
谁知等了半天,那个人始终低着头,没有抬头的意思,整个人还是浑身发颤。
“奇怪,难道他是个聋子不成?”夏伯龙好奇地问道。
林冲急忙“哦”了一声,说道:“大人,末将忘记告诉你了,他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因为他是西夏人,所以听不懂我们说什么,刚才他大喊大叫的,末将也是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我把这件事忘记了,叫通译过来!”夏伯龙喊道。
不多时,便见从军中涌出来了一个通译,走到夏伯龙的身边,拱手说道:“大人!”
“你问问他,这里的西夏人都去哪里了?”夏伯龙道。
通译立刻扭脸朝着那个党项人说了一番西夏话,那个党项人听后,便叽里咕噜了一番,手还不停地比划着,然后便站在那里,不再动弹,但是却没有能够停住他身上的战战兢兢。
通译转过身子,说道:“启禀大人,这个西夏人说,他们在一个月前便接到了命令,全城二十三万百姓和六万大军全部迁徙而走,说是宋军要攻打过来了,避其锋芒。他舍不得自己的家,便留了下来,今天看见我军来了,便跑到了城北的小树林里躲藏。他还说,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山里的野兽又太凶猛,他不敢招惹,希望大人能够赏他一口饭吃。”
夏伯龙听后,便摆摆手,说道:“你把他带下去吧,想来他也不会再知道些什么了,让他吃个饱,暂时交给你看管。”
通译答应了一声,便带着那个党项人走了。
此时,夏伯龙的眉头紧皱,而其他人的眉头也都一样的紧紧地皱着,不为别的,就为那个党项人说的“一个月前”这四个字。
一个月前,宋军出征还没有一个月,才不过二十天而已,西夏军竟然能够将这次行动知道的一清二楚,确实令人咋舌。
“大人,现在怎么办?西夏人老早就知道我们要进攻的计划了,所以才避而不战,我们该怎么办?”钱图问道。
夏伯龙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既然西凉府白白的让给我们了,我们就住进去。就算以后西夏人打过来了守城总比攻城容易吧?何况我们又有这十几万的大军,足够在西夏境内穿行而进。进城,写捷报,呈给枢密院的宣帅,看看他怎么说。这次战争的是枢密院制定的,除了行军路线外,其他一切都是按照枢密院吩咐做的,把这个情况写进捷报里,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声令下,宋军滚滚入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占领了武威城,占领了西凉府。
入城之后,一拨军士负责守备,其他军士休息,在城中好好的美餐了一顿。一个兵都不费,便接连拿下了西夏人的重镇和重城,不知道真实情况的士兵,还真的以为是宋军的威名吓退了西夏人,也还真的以为是夏伯龙的威名吓退了西夏人,所以对夏伯龙也开始有了点信任和依赖。
入夜后,夏伯龙又将那个党项人叫到了自己的住所,并且让通译也来了,除此之外,便屏退了其他人。
那个党项人现在吃饱了,也不饿了,站在夏伯龙的房间里左顾右盼的,却不敢直视夏伯龙,站在那里双腿还是战战兢兢的。
“呵呵,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害你的,我叫你来,只是想问一问你知道的事情,只要你如实回答我,我不仅让你好吃好喝,还给你银子,怎么样?”夏伯龙见那个党项人穿着很普通,应该是个普通的牧民,便如此的说道。
通译将夏伯龙的话翻译成了西夏话,告诉了那个党项人,又将那个党项人说的话翻译给了夏伯龙。
“大人,他说贺兰女神会保佑大人的,大人会大富大贵,长寿无疆的。”通译道。
夏伯龙知道党项人以贺兰山为女神,便呵呵笑道:“好,我问你,你们这里的百姓都迁徙到何地了,离这里远不远?”
“大人,他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当时百姓都随着大军走了,向东南走了,他想家,没有走,所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归来。”
夏伯龙道:“我再问你,你可知道西夏军是如何知道我们来攻打西夏的不?”
那个党项人摇了摇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话,夏伯龙不用听翻译,便知道了是在说什么了。
他眉头紧皱,朝那个通译和那个党项人摆摆手,见那两个人走了,便缓缓地说道:“看来,这个人确实不知道。西夏人能够迁徙到哪里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