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正在看着支行的人事文件。
这是有关徐东海和吴冬梅任职的文件,经王显耀签发的湖贝支行红头文件写道:“经支行行长办公会议研究决定:聘任:徐东海同志为湖贝支行笋岗办事处副主任;吴冬梅同志为湖贝支行营业部副主任。以上同志聘任期为两年。”
夏天想:他们两人终于有了一个说法了。尤其是吴冬梅,在金融服务社时期,就是一个任劳任怨的业务骨干,中间梗着一个谭飞燕当了副主任,她也没有说什么,照样做着自己的工作,现在提起来,说明王行长还是看出了营业部的问题的。
夏天在看完文件后,在修改《计划信贷科考勤考绩计分办法》。
王显耀打了一个电话给夏天,对夏天说:“总行资产防损部认为岸尾经济发展公司的借款情况看不懂、听不懂,总行正在研究是否招标清收。但是,对于安延公司的贷款,已经与罗艺、何人友两个副行长商量,准备依法起诉。”
夏天放下电话后在心里说:“多熟悉的语言:‘看不懂,听不懂’。前年我们申报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贷款办理借新还旧手续,企盼重新完善手续的过程中,作为信贷处副处长的易木子不就是这样说的吗?后来,我赶到信贷处准备专门做一番解释。奈何刚在总行饭堂吃完餐的易木子嘴上叼着一根牙签在不停地翻弄着,不屑地说:‘我没有时间。’既然看不懂、听不懂,又不愿看懂、听懂,这就是易木子的心态。看来,只有另辟蹊径才能让他看懂的了。”
夏天转而想道:“资产防损部答复的另一个问题,说是对安延公司准备依法起诉,则不是他们管理的范围,已经由法律处书面批复‘同意起诉’的正式结论。这种该管不管,不该管揽管的张冠李戴的行为着实让人倒胃口。”
面对易木子出的怪招,王显耀的心里作何感想呢?
时间很快到了中秋节,夏天为了让大家过好节日,没有安排外勤。转而开起了科务会,主要请大家讨论修改《考勤考绩计分办法》。会上,各同事都发表了看法。
夏天满意地看到,全科的气氛又比较正常了,沟通协调的情况也好多了。
第二天,大家还是有点“节后病”的感觉,夏天来到行长室聊天,讲到几年前深圳内部发行的锗饮料股票,在报上刊登出通知,准备清盘偿还,大致每股退0.13元。夏天说:“我是两元一股,买了八千股,花了一万六,现在才退回一千元。这教训是买来的。”
王显耀笑着说:“不仅仅是你,政法部门受骗上当的同事都不少呢!这叫愿赌服输,不服还不行。”
两人后来把话题转到招标企业问题上。
王显耀似讲非讲地说:“易处长曾经打过一回电话给我,谈了二十多分钟。主要是投诉你的看法很难改变,无论别人怎么说也不行。好像是今日之家公司搞股权抵押做借新还旧贷款的时候。”
夏天脸现笑容,真诚地说:“谢谢你提醒。”然后,看了王显耀一眼,话锋一转,说道:“请容许我讲句题外话,我与你接触这么久,总觉得我们俩在性格上有很多方面相似。当然,在优点方面你比我更突出。我不说别的,就说人际间的交往送礼吧,我俩就很合拍,算是一路货。”
夏天说完,看了看王显耀,自个儿笑了起来。
王显耀也脸露笑容,和善地说:“你再说说看。”
夏天接着说:“你来到湖贝支行这么久了,支行员工连你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很显然,这与你的修养有关。而我呢?也是在个人利益上不喜欢走门子送礼的种儿。我不喜欢人们给我送礼,也不喜欢送礼给别人。在金融服务社时期,我在信贷经理的岗位上呆着,手中握着动辄上千万的贷款审批权,那些想贷款的人,什么东西不敢送?但我恰恰不是收了礼便放贷的人。当然了,这不表明我不吃人间烟火。想当年,有的人看到我衣着朴素,也曾买过一件衬衣作礼物;有的人看到我的电话簿又厚又烂,也曾送给我一个电子电话记录簿。这些,我都乐意地收下了。而我对自己的头儿的态度也是一以贯之的,就是对自己的直接领导切实负起责任,勇于担当,为他独当一面,比送什么给他都重要。你看,我对庄总是这样,对你也是这样。这是我的基本面。”
王显耀说:“你的正派我是肯定的。”
夏天说:“为什么信贷处一帮新贵老是觉得我不会做呢?我看原因不外乎几点:一是我们支行清收旧贷款的压力大,没有多少新贷款可做,跟他们拉近乎的机会不多,比较生分;二是支行没有专门的费用给我,让我与他们周旋。三是别的支行攻关做得比较到位,让他们在比较之后,更加认为我们不行而心生反感。”
王显耀听后觉得有理,对夏天说:“改天叫上陈行长,商量一下看怎么样跟总行对口部门活跃一下气氛。关系顺了,便可省点心。”
夏天说:“好。”
后来,夏天回到办公室,在思考着王显耀行长的话:“从王行长低缓的语调来看,他与我好像有了比较贴心的基础,在适时地提醒我应注意的问题。但是,在现在这种特定的时间段讲这事,他是不是把易木子不同意安延公司和岸尾经济发展公司贷款招标的态度与我挂上钩呢?”
第二天,湖贝支行召开依法起诉案件个案研究会议。支行聘请的国太律师事务所的郝文婷律师到会,支行除了两个行长外,夏天、李朝阳、任尔为参加。当讲到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系列贷款案时,王显耀显得很激动,不但点评了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本身,而且对它的关联方深圳友邦实业有限公司也很反感。
王显耀在发表了一通观点后,接着说:“要接触一下友邦公司,要跟他的法人代表韦建轨约谈。”
夏天在注意观察王显耀讲话的着力点。
夏天在心里想:“他把我曾经经手的贷款与是不是我介绍来的客户这两种概念混为一谈。好像是在给我施加压力,但是,如果我因为他讲了这话而落力去做,他反过来又会在脑海中产生我有点心虚的看法。所以还是应由专管信贷员去出面,我静观其变就行了。”
待王显耀讲完后,夏天表态说:“我完全赞成王行长的意见。前不久,这家公司还想在我们系统的蛇口支行做贷款,我对他们行的信贷科长通报了我们准备起诉这家公司的消息。李朝阳,你改天约韦建轨到行里来与王行长见面。”
李朝阳点头说:“好。”
王显耀听到夏天如是说,心中的气慢慢地消了下去。
事后,夏天认为:“从王行长讲话的语气来看,大有当时卜一定三案齐发时对老卜施展手段的意味,这也许是王行长拿这个客户向自己开漱的一个借口。实际上,王显耀没有拿捏准为什么总行资产防损部不同意马上招标安延公司贷款的关键原因所在。而自己作为深圳三八股份公司的系列贷款的经办人之一,看来,也只能采取回避这一招以示自己的清白了。”
诚然,夏天这一回避将对市民银行湖贝支行的旧贷款清收工作带来无可避免的负面影响,但是,夏天没有找到比回避更好的办法。
此时的夏天,外有贵Z招商(深圳)有限公司邵华的专案和家乐大酒店的是非缠身,内有作为自己顶头上司的王显耀与易木子等人的诸多怀疑与猜测。同时,他作为深圳三八公司贷款经办人之一,正在越来越增添王显耀心中的疑虑。他究竟能否顶住该贷款案带来的冲击?而他准备采取的回避策略,能否如愿躲过经办了该公司贷款的是非?
欲知其后发生的事情,且容小的日后慢慢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