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班后,夏天把汪洋、李国兰叫到办公室,对她们说:“我们计划信贷科就要一分为二了,大家在一起工作了三年,也是磨合了三年。每人都有自己的甜酸苦辣,说起个中滋味,也只能由各自慢慢品味了。但是,我很反感人走茶凉那种阿庆嫂开茶馆的情怀。大家曾经共事,曾经相处,这就是历史,我和你们想把它抹掉也不可能哪!这就像流行歌唱的那样,我们曾经相聚过。所以,我想以科里的名义请全科一起再吃一顿饭。这‘三清’奖金还没有下来,这种机构调整的吃喝当然不能请行长掏腰包。”
这时,李国兰插话说:“那负责评估茂如百货拟办贷款的抵押房地产的评估公司,今天可能会退点费用给我们,我建议就用那个钱请大家吃掉算了。”
夏天问:“大约有多少?”
李国兰说:“应该有三、四千块。”
夏天说:“有这个数我看够了。这样,评估公司的人来了就由李国兰带给汪洋,钱由汪洋保管。这钱不多,不要去玉风金龙酒楼了,就到‘海上舫’吧。订房由李朝阳和任尔为去落实。昨天晚上我也想了一下,我们请客的名称和理由,一个是我请客,与大家共事了三年,说一声谢谢;另一个是,去年你们两人被评为先进,就说答谢大家吧。因此,是我们三人请大家聚聚。你俩看,行还是不行?”
汪洋说:“我同意。”
李国兰说:“我也同意,等一下我去落实评估公司的事。”
夏天说:“那好,就这样定了。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下班后。行吗?”
两人说:“行。”
……
当晚,在夏天的主持下,市民银行湖贝支行计划信贷科的同事们在罗湖区委侧面的海上舫酒家,吃了最后一顿整建制的全员聚餐,详情不表。
在夏天的家里,来了妹妹夏芳和妹夫吴平,他俩看到樊婷忙前忙后,问道:“阿嫂忙什么呢?”
樊婷说:“你看,夏宇的学校组织学生到香港参观游览,又是掏钱,又是准备相机,又是拾叠衣服,净添乱。”
夏芳问道:“他们去一趟香港要交多少钱?”
樊婷说:“学校向每个学生收了两千块港币。”
夏芳说:“那也行啊?掏钱去学精。”
夏天说:“我长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有去过香港呢,他小小年龄学什么精。学校就是坑人!”
这时,吴平说:“阿哥,过几天我和我们公司的姚总经理要上一趟鞍山搞钢材,可能有一段时间在上面。”
夏天问道:“你在北方有朋友吗?”
吴平说:“原来有一个,到了那里可能跟他联系得上。”
夏天说:“出门在外,事事都要小心。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吴平说:“我会注意的。”
在湖贝支行行长室,王显耀正在接总行冯老刀副行长的电话。
冯老刀说:“显耀啊,你那个搞计划的小女孩是怎么回事?计划处写了一个东西给我,说要通报湖贝支行。”
王显耀诚恳地问道:“冯行长,是哪方面的事情?”
冯老刀说:“就是你们行的通知存款问题,没有报情况说明。”
王显耀说:“请冯行长手下留情,我马上跟进。谢了!”
王显耀放下电话,立即把熊自伦叫到办公室。问道:“你跟计划处有一个通知存款的情况没有报,协调得不好,上面准备通报我们了,是怎么一回事?”
熊自伦说:“我跟夏经理说过的。”
王显耀说:“你马上补一个情况说明,在下午上班以前送到计划处,跟他们道歉一下。”
熊自伦走后,王显耀想:“夏天会不会因为提职的事而有什么想法呢?”于是,拨通了夏天的电话:“喂,你来一下。”
夏天来到行长室后,王显耀说:“小熊与计划处老是协调不好,现在又因为通知存款的事,没有报情况说明,总行准备通报我们了。我找她谈,她说,跟你说过了。”
夏天说:“她跟我说的不是报不报情况的问题。她跟我说的是:我们行的通知存款利率错了,要改,总行要通报了。我跟她说:‘这事你要直接向陈行长汇报,因为营业部是陈行长管的。’其它事她没有跟我说。”
王显耀说:“这个月的考核,你要把她这事当一回事。老是这样后院起火,也不是个事儿!”
夏天说:“好的。”
夏天回到办公室后,谭飞燕打来电话,对夏天说:“夏经理,最近怎么老是找不着你?”
夏天问道:“你找我干吗?”
谭飞燕先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说:“想你呗!找你练练!”
夏天也笑了起来,说道:“练就练,男子汉有什么不敢的?你没有听说吗: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纸。”
谭飞燕认真地说:“说真的,夏经理,你那天说只用反手就可以打赢我,说到我都没用了!今天下午下班后,我们比比,怎么样?”
夏天说:“好的!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谭飞燕是个自尊心和虚荣心都很强的女人,一方面她不相信夏天能赢她,更不相信夏天靠着只推档、不进攻,只用反手、不用正手就能赢她。但是,谭飞燕目前在人们的印象中,是支行里无论男的女的都没有人赢得了她的乒乓球好手,如果真的平地冒出一个夏天,就用一个反手,把她打得很难看,不是更丢人现眼吗?因此,她要求夏天单独与她过招。
下午下班后,夏天与谭飞燕如约来到支行的乒乓球室。谭飞燕进门后随即把大门关上并反锁。
夏天笑着问她:“我们是练练基本功还是比赛,还是两者兼而有之?”
谭飞燕急于知道夏天的虚实,说:“基本功就不用练了,我们计数。”
夏天笑着说:“是三战二胜,还是五战三胜定输赢?”
谭飞燕颇有点男子气概,说:“打五局。”
夏天说:“就听你的。”
其实,谭飞燕夫妇都是银行职员,她老公也会打乒乓球,一家三口住着一套通常叫做跃式的两层的宽敞楼房里,有一个家庭专用的乒乓球室,两公婆回到家里闲着没事了,就打打乒乓球作为娱乐健身活动。因此,相对于没有听说过打乒乓球的夏天来说,不练基本功,直接开始比赛对她更有利。从这点可以看出,谭飞燕把与夏天的比赛看得有多重。
两人的较量开始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原因,谭飞燕与夏天一过招,顿时觉得夏天的球怪异无比,回来的球总是在滴溜溜的旋转不停,而且从夏天反手推挡过来的球的力度也很难把握,仔细看他的推挡动作都是一样的用力,但回过来的球则是轻重不同的,这让她根本没有办法适应,她一边对付着夏天的回球,一边“哎哎哎”地叫个不停。第一局很快以21比6败下阵来。
谭飞燕红着脸,心里不服气的好像对自己、又好像对夏天说:“没有理由哇,你的脚步都没有移动,我就输了?我要加强进攻,掌握主动权。”
第二局开始后,谭飞燕果然加强了进攻。但是这样一来,她在防守方面的缺点更加突出了,每当她侧好身准备发力进攻的时候,夏天在回球的时候,用反手一拨,把球回到她正手的近角。这时谭飞燕不得不上前两步把球救起来,更让她疲于奔命。这一局下来,谭飞燕也是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以21比11输了。
这局打完后,夏天对谭飞燕的球技已经了然于胸。他安慰她说:“作为女同志,练到你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你日后可能赢得了我。但是,要在你对我的球路有较深的了解之后才行。我打球的通常情况是这样的:一般水平比我高的选手,在第一次跟我打球的时候,都有可能会输掉的。”
谭飞燕找到了一个台阶下,问道:“为什么?”
夏天笑着说:“我的缺点是步法不行,为了避开这个缺点,我想了不少办法,譬如速度、落点,变速推挡,还有是加强发球的旋转;另一方面,我做的这些动作,都是用小臂完成的,动作小而快,对手很难把握。这些都是刚与我接触的人很难适应的。其实,这就是我的为人的写照,球如其人,棋如其人,文如其人。”
谭飞燕连输了两局,还想扳回来,便不动声色,继续与夏天过招。但在夏天的眼中,因为她的缺点太明显,没有防守,只有进攻;而且她在进攻时的准备过程太长、太明显,让夏天很容易觉察到。这样,每当她侧好身准备进攻的时候,就是她丢分的时候。于是,第三局她又稀里糊涂的以21比8输掉了。
接下来,谭飞燕更不打话,就开打第四局。她注意到前三局夏天不断左右开弓,在推挡的过程中频频偷袭自己左右两边,而且速度极快,落点也很好。谭飞燕吸取教训,站位更靠前了,也不随便侧身,以防止夏天偷袭两边。但是这样一来,问题还是出来了:她没有办法对夏天开展进攻了。你想,一个本来基本上靠进攻得分的选手,不用进攻手段,而用防守与本来防守能力就很强的选手练起推挡来,那结果可想而知。有一回,她把球推得很高,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边打球边笑着对夏天说:“不怕,你不进攻的。”结果,夏天用反手以直拍横打的招数把球撇向了谭飞燕的正手死角。
谭飞燕吃惊地说:“刘国梁的手段你也学了?”
夏天笑着说:“我是一九七八年在广州学成这个招数的,那时候,刘国梁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夏天有心让眼前这位自称六岁就开始学打乒乓球的谭飞燕知道“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的道理,五局都让她差自己一半的比分来个5比0的完胜而结束了战斗。五局打完后,谭飞燕已经服气了,她知道在没有高人指点的情况下,不可能打赢夏天。五局比赛完,她完全放开了,对夏天说:“没有理由啊!我是进了体校的,夏经理,你进了体校吗?”
夏天笑着说:“在我身上,很多事情都是讲究自学成才的,没有机会进体校。有一回差一点进了县体委举办的乒乓球夏季培训班,但是一比赛,就像成语故事说的:‘解名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没有去成。”
谭飞燕说:“我再跟你练三局。”
夏天说:“行,全部球由你开。”
三局下来,谭飞燕还是没有找到破解夏天的办法,服气的结束了比赛。
几天后,在谭飞燕这个义务宣传员的宣传下,市民银行湖贝支行有了新的排名第一的乒乓球高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