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府出来,齐良匆匆离去,后面传来叫唤声,齐良装着没听见加快脚步,小六子回头瞥了一眼,提醒道:“世子!尚之信世子好像在叫您!”
齐良低喝一声:“就你听见了?”小六子骇得不敢再言。
“贤弟!贤弟!请留步!”齐良尚未坐上马车,尚之信已大步追了上来,居然不见其气喘。
“尚兄!”齐良本就没有真想上马车,转回身问:“有事吗?”
尚之信歉意道:“十分抱歉,令贤弟作难了!”整个治丧现场人人仇视着他。
齐良大度道:“尚兄言过了,杨府上下均处于悲痛之中,大家有点情绪可以理解!”
尚之信瞅一眼,思虑着道:“当日,接到刘胜明侍卫长的急报之后,愚兄马上赶到王府求见父王了!”他为昨日没有及时出现在福临府(出使团住所)作解释,他也知道齐良对此必定耿耿于怀。
齐良微躬身:“多谢兄长的援手!”心中则暗自冷笑,明是向王府求救,实是不愿得罪尚之孝一系的人,更不愿与之发生冲突,当然这完全可以理解。
尚之信道:“不能及时援救,为兄万分抱歉!”
齐良挥手:“兄长说哪里话?朝堂上得到兄长直言相助,小弟已是感激不尽矣!”
尚之信道:“贤弟!我们该进行一次坦诚的商谈了!”这才是他急于追赶齐良的真正目的,当时在治丧现场他不好提这事。
齐良知道这是东西两翼的战略施压起了作用,昨日他回到住处便得到陈正成禀报:西翼——马雄将军部一支水军出现在肇庆府附近;东翼——潮州府刘进忠总兵已举旗;东南——台湾郑家水军正在攻打惠州近海。想那朝堂上,王府太监总管廖木坚所细声禀报的令平南王爷突地变色的就应是此事。
齐良长叹一声:“唉!”接着无比苦恼无奈道:“不瞒兄长!小弟已来广州多日没有任何成绩,小弟已准备返程了!”
尚之信大惊:“贤弟何出此言?快快打消此念头,咱们都还没有展开真正的商谈呢!”
齐良暗骂,你也知道我们还没有商谈过啊?故作为难道:“发生误杀杨将军这种痛心之事,小弟在感到万分愧疚之余,已成为了平南王府上下痛恨的对象,小弟生命得不到保障,甚感无趣,还是先返回吧!”
尚之信保证道:“安全方面贤弟勿需多虑,自有为兄一力承担,但贤弟一定要有耐心留下来!”
齐良摊着双手:“留下又有何用?平南王爷又不愿见我,想是平南王爷无意与我周王府合作吧!”
尚之信道:“贤弟不要着急,此事得慢慢来,要不我与贤弟先谈,待有了初步结果后,我在上报予父王?”
齐良道:“好吧!慢慢来便慢慢来!”他也不着急,两翼的攻势愈见凌厉,着急的应该是平南王府,他等着!
尚之信又期期艾艾道:“只是,贤弟可否让贵方在东西翼的进攻停止下来,这才能显示贵方谈判的诚意!”
齐良讶然:“什么进攻?”
尚之信暗骂,装模作样,你当我们是傻子啊?瞅着齐良又觉不象是假,便道:“世子难道不知?西翼,吴军在进攻我肇庆府:东翼,耿军在进攻我潮州府;东南,台湾水军在进攻我惠州府。”
齐良表演极真,拍着马车竖梁道:“有这等事?”旋地十分抱歉道:“兄长!小弟这里向您赔罪了!”
尚之信不在意这些虚东西,他要的是实质的东西,急道:“既然我们要坦诚地展开谈判,贤弟可否令贵方的进攻停止下来!”
齐良为难道:“兄长你这令我作难啊!不说我有无权力有无能力去指挥他们,便是我远在广州也鞭长莫及啊!况且进攻潮州的耿军、进攻惠州的郑军又不属于我周王府,我能指挥动他们吗?便是我父王都无法指挥他们呢!”
齐良这话半真半假,尚之信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那边贵我双方大打出手,这厢我们展开谈判,恐难令平南王府其它人信服啊!”
齐良道:“西翼吴军进攻肇庆府之事我可修书一封给父王禀明事由,想可令吴军的进攻停止下来,但进攻潮州的耿军,我建议尚兄还是应去找福建方面的使团!至于进攻惠州的台湾水军,小弟听说郑家也有派人来广州,尚兄可以想办法联络他们!”
尚之信深深鞠躬:“多谢贤弟!”
齐良意味深长道:“尚兄!这些都只是权宜之计,而解决问题的根本还是贵我双方尽快展开谈判,尽快达成协议,大家一起举旗共同反清!”
尚之信点点头:“贤弟说得极是!贤弟请放心,我会尽快促使父王与你会面。”
“好吧!”齐良准备上马车。
尚之信问:“贤弟明日与我会晤可好?”
齐良笑笑:“让下面的人去谈吧!”他现在成竹在胸,而尚之信一阵愣然,怎么他反倒不急了?
齐良坐在马车里一直在想,这平南王府真奇怪,大儿子与吴军交好,二儿子与清廷亲密,而老子躲在王府里谁也不理,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还在等什么?
回到福临府,魏子安恭敬地满怀歉地向齐良请罪:“世子……”他知道齐良去杨府吊唁肯定受了不少屈委!
齐良打断不让其往下说:“子安!你不要感到心中不安,你效忠于我,我就应该维护于你!你能为我拼命,我就不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平常应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子安,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已对外宣布你受到杖打已卧床不起了,这几日你万不可露面!”
“明白!”魏子安应道。
陈正成匆匆进来,魏子安告退,陈正成禀道:“世子!近几日清安抚使团与尚之孝府上走得比较近!”
“这不足怪,尚之孝一向忠于清廷!”齐良坐下来。陈正成继续道:“那曹寅出入尚之孝府上频繁,那日来福临府挑衅的尚之孝系的人中就掺有清廷大内侍卫!”
齐良惊讶:“有这等事?”瞅着问:“正成的意思是……?”
陈正成郑重道:“属下怀疑这两日我方与尚之孝系的人发生的一系列冲突可能都是出至曹寅的策划!”
齐良震惊,前前后后仔细想想,不敢相信地摇着头,若果如此便太可怕了,这得从柳依依午后拜访说起,之后陪其回陈府,途中发生救人事件,接着便是上府挑衅,发生误杀,冲击福临府,朝堂问罪,到现在的杨府吊唁。若是清使团想破坏周王府与平南王府之间的关系,无疑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唉!齐良哀叹,难道那日花园中柳依依对自己所说的都是假的?他痛心疾首!脸上现满伤神之色,
没想到曹寅小小年纪还有这么缜密的思维,小觑他了!曹寅代表着康熙,那日折辱了他,便是狠狠折辱了康熙,想他是记恨在心了。
曹寅乃康熙最宠信的近臣,他的随同南下,一定还负有什么秘密使命,齐良抬头道:“严密监视曹寅的一举一动,所有与之会过面的人都要一一俱报!”
陈正成道:“景山早已这样做了!”
齐良甚感欣慰,张景山确是一个相当优秀的情报高手!
陈正成又道:“曹寅频繁接触各色人物,景山怀疑他可能在组建谍网!”
齐良毫不犹豫吩咐:“打掉它,或渗透进去!”
陈正成道:“夜鹰组已与他们发生过几次冲突,我方损失一人,伤四人,对方损失七人!目前来看,曹寅新建的这个谍网不能算成功!”
齐良满意:“景山辛苦了!”想到另一件事,又吩咐:“让景山把夜鹰组经济处的赵凌凡主事叫到广州来,让他多与那些西洋商人打交道,我已为他铺好路了。”
“卑职会通知景山!”
齐良问:“昨日事件之后,各方都有什么反应?”
陈正成回答:“城外高大节将军与谭炎良军师接到急报,马上着装带甲,枕戈待旦;清安抚使团护卫军秘密向西移动,有向我护卫军动手之意;福建使团护卫军出现在广州东门城下;城内天地会蠢蠢欲动,意图不明;城外郑聪秘密到了福建使团中!”
齐良对福建方面的反应大为满意,毕竟是战略同盟,又奇怪地问:“怎么不说平南王府的反应?”
陈正成笑道:“平南王府的反应就如我们各方势力一样,反应多样,广州城防军高度戒备;尚之孝卫队盯着尚之信世子府,而尚之信的卫队又紧盯着尚之孝的世子府!其它各府各部同样的相互监视相互戒备。”
平南王老矣!平南王府内部斗争激烈,相互倾轧,不足为虑!齐良笑笑,一件小小的事件,从各个方面的反应可以得到许多信息。
“正成!你先下去吧,派人通知城外的谭炎良军师一声,让他进城参与与尚之信世子府的谈判!”齐良吩咐。
陈正成走后,齐良陷入深深地哀痛中,自己的感情还是无可依靠,建宁公主不敢想,戴萌萌不能想,齐惜音不可靠,柳依依是自己认为最适合最可信赖的人,然,现在也不可信了!
几日之后,谭炎良与尚之信首席谋士杜纬仑经过几轮磋商,双方达成初步协议,齐良一方把协议文本分送成福建方面与台湾方面审阅,而尚之信一方则把协议文本呈送给平南王府,双方都乐观的估计这次结成同盟的可能性极大,尚之信还保证两天之内安排平南王与齐良会面。然而第三日传来消息,平南王尚可信依然以身体欠佳为由婉拒会面,齐良在福临府发着脾气:“这不是耍我们吗?”
谭炎良道:“世子!这不能说平南王府出尔反尔,平南王府从来没有答应与世子会面,都只是尚之信在说!略感蹊跷的是前日大家都还谈得好好的,怎就又出变故了呢?”
“尚之信有什么反应?”齐良问。
谭炎良道:“尚之信世子府态度变强硬了,要求我们东西两翼必须停止进攻,平南王府才有可能与世子会面。”
齐良疑惑问:“会否尚之信受到平南王府其它势力的压力,不得已而作出的姿态?”
谭炎良断然摇头:“不像!今日与杜纬仑的会面,他一改往日的谦逊,抛出两份东西两翼军报文卷,直言如果我方不能停止东西两翼的进攻,双方不可能达成任何实质性的协议,甚至于连谈下去的可能都会变成没有,他说他们做不到一面遭受着敌人的进攻,一面与敌人友好地达成协议,这样他们会遭到整个平南王府的唾弃!”
齐良想想问:“会否真的是我东西两翼的强力逼压惹恼了他们,起了反作用?”
谭炎良摇头:“应该不是!我方东西两翼的进攻虽雷声大,可雨点小,并没有真正的对尚军造成实质性的损失!”
齐良皱着眉:“会否平南王府识破了我方以压促谈的计谋?所以并不担心东西翼的进攻?”
谭炎良依然坚定的摇头:“不像!可以看出杜纬仑当时脸上的焦虑与愤怒不是装出来的!”
齐良喃喃道:“这就真是突出变故了!”吩咐:“请先生向岳州大元帅营咨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同时也向福建方面与台湾方面联合征询,看全国是否有什么大事发生?”
谭炎良走后,齐良再向陈正成秘密吩咐:“速速查明事由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