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倚着墙的人仿佛听到了莫离轻轻的呼唤,微微动了一下,弥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视线终于对上莫离的,月修张了张嘴,却突然一大口鲜红的血猛然涌出,触目惊心。而周围的能量此刻也更加狂暴起来,却与先前不同的,所有的能量忽的全部逆转向着月修呼啸而去。
“月姐!”莫离大惊,“不要!”
可是来不及阻止,房间一瞬间恢复平静,所有的能量已经全部重又吸回了月修的体内。
微微颤抖着抬起手艰难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月修重新站好。房间里,除了有些凌乱,一切又恢复正常。
被冲上来的莫离一把扶住,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月修微微地笑了,“我没事了,莫离,谢谢~~,还好,还好我还有你!”
瞳孔陡然放大,莫离紧紧抓住月修的手,脸色有些苍白,“月姐,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怎么能那么胡来?那样狂暴的能量,你怎么能这么随便的逆转真元强行使其重回体内?你,你这么做……”
“没关系的,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为了刚刚那一幕几乎吓得心跳停止的莫离气急败坏地大吼,“我也是修者,我们还有共生契约。你真以为你这次感到危险便第一时间悄悄地单方面强行解约我会不知道?你真以为你现在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你真的以为你那些掩饰就能瞒得过我?”第一次,自从与月修一起走过以来的第一次,莫离对着月修大吼,从来莫离对月修都是那么温顺的,这样突然的转变让月修一时之间有些怔愣,“莫离!”
“我是九尾,在异兽中便是以灵魂传承著称的,也许若换做是其他的异兽那便能隧了你的愿了,可是我是九尾,再细微的灵魂波动我也能感应到。我知道你那时竟拼着力气强行解约了,可是我没有说。从开始我们就是一起走进这个世界,你唤我莫离,莫弃莫离,那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莫离,莫弃莫离的,不单单是我,还有你!”
“你一直照顾着我,我也真心实意当你是亲人。相处十几年,我知道有时候你太执拗,所以你解约的时候我不敢多说便自己强行保留了最后的一点联系,当时你气力不济所以也不知道,其实你的情况我全都清楚。”
“莫离!”猛然看着从来骄傲高贵的莫离如此,月修心口愈加泛着疼,垂着眼喃喃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月姐,你为什么要这样?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都已经没事了还要丢下我逃走?你刚刚一直唤着肖姨,我不知道肖姨到底怎么了,但我知道肖姨一定是拼尽了全力救你。你昏迷的时候,我曾经探进去,但我的力量达不到那个层次,所以进不了你的紫府救你,只能在外面守着你。但我知道你的紫府里有几道力量在争斗,其中就有肖姨的力量。现在可能肖姨只是力量透支了,月姐,肖姨一定没事的,可是你这么胡闹全浪费了她的心意!她拼尽性命的努力,你怎么能不珍惜?那么多人守着你,护着你,你怎么能不珍惜?我不懂,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平日的你那么珍惜着这些心意!可是今天……你告诉我,告诉我啊,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困难地摇摇头,月修脸上的微笑开始溃散,“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肖是与我心血相连的神器,现在我动用如此庞大的真元都感应不到她的存在,莫离,你知道这事什么意思吗?连我都感应不到她的存在,你知道这都意味着什么吗?肖,陪我一起长大的肖,一直守着我的肖。先前在婆娑谷感应不到她的时候,我就不敢想了,莫离,莫离……”无力地摇着莫离的臂膀,美丽的双眸中盛满了脆弱,却固执得不肯让泪掉下来,“她从前世起就一直陪着我,她是我对过去仅剩的念想。我曾经以为不管哪个世界,至少她一定不会抛下我。可是现在肖也离开我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我仍是孤身一人,但我不怕,我虽联系不到肖,可是当时起码我知道她没事,不管到哪,她还陪着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她也走了,为什么离开我,我是牧云家主,牧云镯还在我手上,她怎么能不理我?”
不管头涨得生疼,有些晕,月修只是眉头轻皱,“咳,”又是一口血抑制不住地涌出。
“月姐,月姐,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我求求你,你还有我,你还有好多人挂念着你!月姐,不要乱想了,肖姨一定没事的,她只是需要休息。”慌乱地擦着月修嘴角的血,莫离不知该怎么安慰月修,他从来都知道,这个骄傲清冷对其他所有都漠然视之的人,无比坚硬的心却有一处无比脆弱,碰不得,伤不得!
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少女的眼神受伤而无助,“为什么都要离开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都要一个个离开,为什么都不喜欢我?莫离,你会不会也离开?”不等莫离回答,月修却又笑了,“不,莫离,莫弃莫离,你不要离开我,我求你!我从来不喜欢说自己心中的所想,总喜欢等人去猜,更不会去求人,但莫离,今天我求你可好,别离开我,以后我只要莫离,可好?”
“好,好!”心疼地拥着月修,莫离的泪也抑制不住地流出来,“月姐你别这样吓我!你说什么都好,莫离永远陪着你!”
“莫离,我要回家!回我们刚到这个世界的地方!带姐姐回去好不好?”倚在莫离的肩头,月修闭上眼,疲惫脆弱。
听到月修的话,莫离一顿,有些犹豫,眼睛不住地瞥向门口。
知道莫离在担心什么,少女微微一笑。可是莫离却看不出她的笑到底是什么意思。“莫离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刚刚我已经利用那些能量将体内暴乱的力量封印了,现在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力量平衡。只是,以后可能就像个凡人了。带我回去吧,莫离,我好累。”
“好,我们回去,莫离带姐姐回去。”莫离埋着头,声音低沉沙哑。自我封印。凡人,对修者来说,那就是废人!月姐,我要怎么帮你,你告诉我,谁来告诉我要怎么帮你!自从成功晋升九尾一来,莫离从未像今天这般无助。
真元运转,莫离抱着月修刚准备动身,月修却忽然微微站了起来,“对了,莫离稍待,有些东西还是要还给人家的!”
目光落在月修身上的紫衣,莫离自然知道月修说得是什么。少女刚想到后面去换掉,却不防被莫离一把拉住。疑惑地回头,月修却见莫离摇摇头,“月姐,不要这样,没那么严重的,不要这样也伤了你自己。”
眼帘悄悄垂下,月修不说话,“而且,这鲛衣若你不要了,除了伤害,它将不再有其他意义,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你!月姐,先走吧,别把别人和自己都逼得太紧。别让莫离担心。”
顿了顿,终于,月修轻轻地点了点头。松下一口气,莫离环住月修,真元运转,全身的银芒愈来愈甚。最后,静悄悄得,两人的身影一起随着那银光渐渐隐去。
在最后的刹那,一道人影急速地闪进来,看到那银芒不及多想便冲了过去。然而光影消散,只来得及握住那最后的一丝银光。怔怔地摊开手,什么都没有!
“出了什么事?”云倾等人也相继冲进院子,环顾四周,却只见稍稍纷乱中,迦洛一人,仿佛手中握着什么,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赟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月儿呢?”云倾焦急地问迦洛,可是迦洛却好像痴了一般,只那么站着,不语不动。
“赟儿!”云倾大急却也无法,只得转向将自己带来的小鱼,“你说,到底是怎么了?墨依公主呢?”
被云倾讯问的小鱼急忙跪在了地上,说话都带上了哭腔,“回圣者,奴婢,奴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公主在哪里!”
“你怎么会不知道?不是让你们好生伺候着吗?”跟来的海后闻言大惊,“小雨,你做事比较稳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小雨闻言却也是低着头“噗通”一声跪下,“回皇后,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今日公主回来的时候奴婢等人都不知晓。只是到后来听到内院有什么响动以为是谁闯入便过来看看。可是刚进来,正看见莫离公子一下被飞弹出去,直把园中的石桌砸得粉碎,而公主嘴角带血,眼神迷茫,口中还喃喃着‘肖’什么的。奴婢当时都被吓傻了,还是莫离公子急唤奴婢快去将九皇子和圣者叫来。至于公主去哪了,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一时间,一室都陷入了静默中,只有几人或缓或急的呼吸。
许久,迦洛终于出了声,只是不复平日的和缓温柔,冷漠严酷得让人心底忍不住发寒,“你说,当时她口中还喃喃着‘肖’?”小雨全身冷汗更甚,下意识地跪伏在地上努力将头压得更低,“回,回九皇子,正是,奴婢当时只是隐约听到公主这样唤。”
“肖?什么肖?赟儿!难道……”海后有些莫名其妙,忽然想起什么,惊异地看向迦洛,“难道月儿已经知道了?她,她坚决不肯放过紫玉吗?”紫玉也姓肖。
摇摇头,迦洛的脸上依旧如过去一派平静淡然,看不出喜怒,可是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不一样了。过去,即使迦洛同样喜怒不行于色,但母子连心,海后大致能猜到一些,可是现在,仿佛这个儿子变成了一汪不可见底的深潭,她全然看不出所以。
“她确实所有的一切都知道!她是牧云月修,即便别人不说,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不管是你们知道的,甚至还被瞒着的!”
“什么?”海后立时大惊失色,“赟儿,她到底知道了什么?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我们知道的,甚至还被瞒着的?这件事,这件事到底还和紫玉有什么关系?”
淡淡地瞥了海后一眼,却让惊慌失措的海后立时噤声,“没关系!”
肖!迦洛怎会不知道,那是月修一直戴着的牧云镯的器灵。将这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联系起来,迦洛已经大体知道了一切。月修这次受到重创,身陷险境,而肖是致死相随的器灵,想来定是会全力救主。可是天地法则,严格限制着器灵没有主人主导是不能自己动用能量的,否则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轻者重伤,修为减退,重者便是魂飞魄散。
心蓦地一凉,一切都明朗了!迦洛曾见到过肖,也知道,肖,虽是器灵却也是她极为在乎的人!在乎的人啊!抬头望向一个方向,修,这就是你匆匆离开我的原因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