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面对这样的情景,心性其实堪称奇异的少女却还是不负众望地只是愣了一下,便旋即恢复了常态。或者,也许很直白地说,自始至终少女最多也不过是轻轻歪了歪头,眨眨眼,却是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反正相对那身边看得出已经与那正抱着小熊猫的少女朝夕相处却还是没什么长进的少年,月修真的是异常得淡然了。
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身边的少年,惊得终于回神的少年霎时心里一跳,忐忑不已,脸颊涨红,径直便跪了下来,“拜见月主!是属下与妹妹无礼了!月主恕罪!”
热衷于怀中小熊猫的少女听得这边的动静也冷静了下来,迅速放下已经晕头转向的小熊猫也向着月修就地跪了下来,“拜见月主!月主恕罪!”
没有理会两人,月修只是淡淡地点着怀中的小蛇,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地上的人没有月修的话也始终不敢抬头。
“九婴怎么会在这里?”轻轻点着小蛇的头,月修的脑中迅速将所有的可能过了一遍,但是貌似没有一个能够实现。她记得当时将九婴送回异兽之森了,而就算九婴到了这里,外面的那些阵法也不是好相与的,至于被这山庄中的人带进来,似乎,更加不现实!
原本还在月修的手中颇为享受,听着月修的问话,小蛇却猛地一顿,似乎是想了想。但是月修看着小蛇几乎算得上是Q版的蛇脸上那么鲜明的疑惑,便知道应该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了。
轻叹一声,月修也不想再多计较,回过头正对上刚刚进来的莫嗔,却是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头的瞬间,九婴不经意瞥过一个角落,那里似乎没什么不对,可是只有九婴却分明看到一个人正微笑着站在那里,静静凝望着月修。注意到他的视线,那人也不过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吱声。
他认得那人呢!似乎是王的伴侣,不过那次似乎他也不记得王,还与王为敌。九婴不笨,甚至可以说很聪明,但是九婴看不懂人类之间那么多那么复杂的情感。
不过现在他知道,那个人对王是没有任何敌意的,而且如若不错,应该就是他帮助他进了这山庄,让他能陪在了王的身边,所以,很是知恩图报的九婴只是略略一顿就再没有什么反应,而这些,转过头的月修并没有注意到。
至于莫嗔,虽然也看到了月修怀中的小蛇,微微一怔,但估摸着自己也不清楚月修的宠物到底有多少都放在了哪里,所以也没有多想。
于是,这么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糊弄了过去!
但是,虽然没有怎么关注月修怀中的小蛇,莫嗔却没有遗漏院中其他人的情况。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妹,以及那妹妹脚边圆滚滚看着几乎要像小乌龟一般翻不过身来的小熊猫,莫嗔也多少猜出了一些个中缘由。
可是现在,即使有心开口他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曾经的经历,莫嗔的心理难免会有些扭曲,相比于一般的人,起码多数男儿,莫嗔的心思细密几乎能比得上女儿家。他想得多,也想得细。也许一个已经算得上是城府颇深的人在他的眼中也能被看得无比透彻,但是只有一个人,总是例外,那便是月修!
他可以狠,不单对别人,也对自己毫不容情,这点也许跟月修便有些相像。但即使再多的共同点,莫嗔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当他陷在绝望的谷底,是她救了他,于是从此她的印记便永远烙在了他的心底;还是她的城府真的太深,或者她的心太空,反正不管多么努力,只是她,永远也看不清!
莫嗔一直都知道,与那些上位者不同,她不在乎别人是否能看清她的想法,甚至有时候也许她是希望能有那么一两个人,可以看得清她的希望。
但莫嗔也从来都知道,自己永远只能看得清她刻意给他看的。
或者曾经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或可猜得出她一二的需求,然而那么长时间没有了联系,而且虽然不是非常得清楚,却也可知那曾经不看的经历。莫嗔不敢想象,强悍如她都无法承受的,是什么样的过去。而这些经历之后,她又会有怎样的改变?他无法猜透!
所以现在,他不敢妄自决断,说不得便起了相反的效果!
“起来吧,到现在你还是这么在乎这些虚礼啊!”微笑地看着莫嗔,月修却看都没看身后的两个兄妹。那是陌生人!也许月修并不在意山庄中多出的人,曾经溪云阁她虽是阁主,却也基本就是个甩手掌柜,除了最顶层的几个,其他的人便是外面的那些陌生人一样于她也没有多大的关联。
于是,差不多还是过去那样的处理方式,月修根本没有用正眼看这两人,他们与她并没有太大的关联不是么?至于实力,他们也没有强悍到可以引起月修的注意!
“礼不可废,您是莫嗔的主人!”
“罢了,罢了,随你吧!可是有什么事?”懒得再争辩什么,月修重又转开了视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院中的花草。似乎只是眨眼之间,前些时候月修记得还跟着那个女人山间踏雪,现在转瞬却已经到了四月暮春时节,三月东风日渐零落,春花事了夏花将绽的时候。这个院子虽然不大,里面的花草却是着实不少。
又因着这山庄中阵法聚灵之效,棠梨杏桃还未全走,牡丹、蔷薇、紫荆、芍药、栀子、荼靡、木香、月季、山茶、夏杜鹃等等之类却已是开得热闹。尤其是那边一满架的蔷薇,一时整个院中暗香浮动!
莫嗔原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而且月修这么些时日他也觉得先该多休息着,再大的事也可过些时候再说。今天来也不过是存了探望的意思。可是现下月修这么一问,平日里处事几位干脆利落手段伶俐的莫嗔,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而顿了几顿,月修似乎也没有多想,只是盯着那满架的蔷薇,饶有兴味地开了口,“这院中的花,开得倒是不错!莫嗔,那么长时间,辛苦你了!”
心间颤了颤,莫嗔垂着头也不说话了。只静静地听!
月修一直不能算是个负责的主子!便是莫嗔也这么中肯地认为。但是莫嗔却愿意为了她豁出命去,心甘情愿!可即便他满心甘愿,每每她有事的时候,他却总也不在她身边。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怨自己,没有那么强悍的实力;还是怨她,他既是她手中的一把刀,却为何从不出鞘?他曾觉得他该是她的影子,她的护卫的,即便她曾经对他说:莫嗔,帮我护好这个家!他任觉得她是他的主人,是他的责任。可是她便是失踪,他都无处可寻,甚至她再出现的时候,也不是他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
他恨过的!她失踪之后,溪云阁也迅速更深地隐匿,甚至乐岚开始乱了,皇帝宁王遭人暗害,墨清墨岚世子到处寻找求助之时,他都是那么冷眼看着,不肯现身!
不仅仅是因为有心人的探寻打压,还是因为她曾说过的那个家,让他觉得更恨,他觉得没有必要要了。他心细,也记仇,所以他看见了,也始终不能释然,不能忘怀,她牵心挂念的家,挂念的家人,那么愚蠢地对待她,伤了她的心。即便那原本算是人之常情,他能理解,却无法原谅。不该这样的,他们是她认定的家人,又岂能如一般的愚者凡人?
而除此之外,他真的很努力了。努力地修炼,努力地变强,努力地,一遍一遍修缮装饰着这个她想要的家,等她回来!
他一直不相信,她会死!而且这一次不管怎么说,她终于回来了,于是他的心上也像跟着解开了数道结。握着拳头,体会着身上能量源源不断地流动,他想着这一次,他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轻轻的一声叹息,让他还是有些怔愣。原来直到现在,他依然是摸不透她的心思的,即使是她的一声叹息,他也那么模糊着不懂她的喜怒。低着头,他一直直到这样的现实,却每每难以自抑得失落。
始终也没有多说什么,月修甚至连没有都未曾动过,只是环着那条虽然已经不用冬眠,但温度不高便总也不是太精神的小蛇,淡淡地抿了口茶,“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知道月修转开了话题,莫嗔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月修的表情,抿抿唇,如实道,“这两个孩子是月主当年带进阁中的!这么多年**,却不知依然如此不成器,是莫嗔的失责,请月主责罚!”
“我带进阁中的?”有些疑惑,月修回忆了一下并不记得有过这么一茬。
眼角瞥过那兄妹俩,那妹妹却已经几乎连脸都要贴在了地上。“回月主,我们兄妹就是当年那场瘟疫中,小女病重又兼烧伤,蒙月主相救,后受月主指引寻到溪云阁,被月主指进阁中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