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1986年。

　　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过去了一年。

　　潘夫人与揍敌客家族的关系得到缓和，再大的脾气，在岁月的磋磨下也不得不释怀。偶尔回家看孙子的潘夫人照常无视桀诺, 满心欢喜地宠爱着自家健康的孩子, 并且把桀诺幼小的弟弟视如己出。

　　她逐渐淡忘了当年印象深刻的婴儿, 收回无意义的追捕命令，就算那个婴儿的资质再高、求生意志再强, 恐怕已经死在了流星街的环境里。

　　无法成长起来的珍稀花朵，夭折固然令人惋惜，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潘夫人抱起五岁大、瘦了一大圈的糜稽亲着脸蛋。

　　“糜稽，训练的结果怎么样？”

　　“祖母……”

　　糜稽无精打采，一双眼珠子犹如看透生命的痛苦，写满了蛋疼。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他对电流的适应性比不上大哥伊尔迷，也比不上懂得装死的帕帕提。

　　“妈妈。”基裘悄然出现, 踏地无声，尖利的嗓音压低下来，冷冰冰地说道，“糜稽的资质不行, 比不上伊尔迷和帕帕提。”

　　糜稽缩了缩脖子，对妈妈的恐惧感挥之不去，反倒是潘夫人对揍敌客家的血脉有一种迷信，骄傲地说道：“慢慢来，总会变强的。”

　　糜稽莫名感动, 还是祖母好！

　　潘夫人哄好了孙子，询问表现温婉的基裘：“帕帕提在哪里？”

　　基裘回答：“爸爸正在教育他。”

　　潘夫人抱起糜稽，去找比桀诺可爱多了的帕帕提。

　　远远的, 潘夫人就听见了争吵。

　　“帕帕提，我说过对手指的训练不要松懈下来！”

　　“我要和糜稽一起休息。”

　　“做完训练再休息。”

　　“用手指去掏心什么的，完全办不到……一点都不科学……”

　　帕帕提那种冷淡的、厌倦的、还带点丧气的声音非常有特色，随着年龄的增长，优秀的资质展现出来，在揍敌客家的身份和地位越发稳固。

　　幼崽绵软的音调能戳到长辈们的心坎上。

　　潘夫人听见就忍不住乐开花，加快速度，成功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浑身沾着血的孩童站在一具失去心脏的尸体前，踮着脚尖，好奇地望着桀诺揍敌客伸出的五指。青筋在对方的手背上凸出，指甲尖锐，仅花了不到一秒钟就让正常的手指变成了骨骼变形的利爪。

　　桀诺在给帕帕提一对一的教导揍敌客家不外传的暗杀术，早在很多年前，他就能做到杀人掏心，不沾一滴血了。

　　太宰治吐槽道：“好像鸡爪子。”

　　桀诺目光阴沉地看向他：“学不会，你就等着三餐吃鸡爪子吧。”

　　太宰治：“……”

　　他低头去看自己肉乎乎的手，张了张五指，表示迷茫。

　　论脑力派为什么要转职成武力派？

　　杀人为何这么麻烦！

　　“帕帕提，不要理他，学不会，我来教你其他的暗杀技术。”潘夫人笑吟吟地打断了桀诺的威胁，“揍敌客家的技术就是麻烦，杀人还要追求艺术境界，管敌人流不流血、疼不疼，干掉就行了。”

　　桀诺感知到她来了，便明白今天的课程无法进行下去。

　　“你休息一会儿。”

　　前任家主把帕帕提丢下，退让一步，不想和自己的妻子发生口角。

　　潘夫人把糜稽放下来，糜稽有点害怕：“你们在干什么？”

　　太宰治无所谓道：“教我杀人啊。”

　　糜稽沉默。

　　糜稽的课程远远落后于帕帕提，同时他感到畏惧，不敢上前。而看出对方心态的太宰治蹲下身，掀开尸体的衣服，把胸口空洞的地方露出来：“你看！心脏真的没了！人被挖了心脏……居然是隔了好几秒死去的呢。”

　　他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一点痛苦都没有，百分百的安乐死，真是令人羡慕啊，这个人在死之前甚至问我们‘我的心脏怎么会在你手里？’”

　　糜稽小脸一白，抓住了祖母的衣袖，躲在后面。

　　潘夫人欣慰道：“帕帕提，你非常适应杀人，对你以后的训练很有利。”

　　“是吗？”在吓到糜稽后，太宰治抓起衣服布料，擦了擦手，变脸如翻书，于鲜血的场景中恢复纯真的表情，“潘夫人，你带了流星街的特产吗？”

　　潘夫人笑道：“有你喜欢的毒蘑菇。”

　　太宰治雀跃起来：“太棒啦！”

　　糜稽冷汗直流，再次感觉到自己与家庭成员们格格不入。

　　帕帕提被祖父逼疯了吗？

　　对比一两年前较为沉默寡言的帕帕提，糜稽真的不敢靠近活泼的帕帕提，仿佛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流泻出来。

　　耳边，糜稽迷糊地听着帕帕提在兴高采烈地问潘夫人。

　　“我什么时候能去流星街历练？”

　　“等帕帕提再长大几岁。”

　　“还要多久？”

　　“啊，这么迫不及待吗？伊尔迷已经完成了重要的课程，大概明年会去流星街，你要是和伊尔迷一样努力，等十二岁就可以来流星街。”

　　“太久啦，潘夫人。”

　　“流星街是一个很好的游乐场，但是门票要十岁才能进入哦。”

　　“不能提前吗？”

　　“十岁以下就是过家家了。”

　　十岁以后，揍敌客家的孩子才有资格去流星街生存。

　　不然，会降低锻炼的效果。

　　潘夫人驳回了太宰治的想法，太宰治没有泄气，他与潘夫人拉交情就是在为以后进入流星街打基础，并不指望五岁就能过去。

　　过家家？太宰治心想：这是我听过最残酷的游戏了。

　　——仅次于揍敌客家的躲猫猫。

　　诊所从流星街十三区，搬入了十二区，颓废的中年医生把自己用医术换取食物和保护的做法发扬光大，诊所成为了十二区里难得的安全地带。不知为何，他萝莉控……哦不，是炼铜兴趣的名声也随之传播出去。

　　森鸥外一脸冤枉：“我只是习惯性对小孩子温柔一点！”

　　爱丽丝嫌弃：“林太郎，你的性/癖随着环境的好坏而变化呢。”

　　森鸥外擦起眼泪：“爱丽丝，呜呜……连你也误会我。”

　　爱丽丝尖叫：“不要抱住我的腿！好脏！”

　　这一场习以为常的戏剧背后，富兰克林无视两人，打理好百鬼丸的外表，尽心尽力地令对方变得更像一个完整的孩子。

　　他对如今三岁的百鬼丸教导道：“远离这样的人。”

　　百鬼丸听不到。

　　富兰克林换了一种方法，把磨好的小刀放到了百鬼丸的手里，孩子乖巧地握住小刀。

　　谁擅自靠近你，触碰你的身体，便攻击吧。

　　杀不死的……再另行讨论。

　　“在我教你记住路后，你要试着找到食物，填饱肚子。”富兰克林对百鬼丸的信心与日俱增，坚定地说道，“十二区，是你学会独立的开始点。无论是抢的、偷的、交易得来的食物，用尽一切方法延长你的生命，我会把我的经验全部交给你。”

　　百鬼丸缺乏逻辑思维，呆呆地站在那里，然后又抱住了富兰克林。

　　他学会了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依赖之情。

　　富兰克林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真乖。”

　　流星街人的心里也突然暖洋洋的，觉得这个世界不是那么残酷了。

　　森鸥外和爱丽丝窃窃私语：“富兰克林先生虽然年龄不大，但是看着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爸爸呢。”“林太郎，你羞不羞，别人是保父和儿控，为什么在你这里传出去的就是炼铜爱好者了？”

　　外表如斯文禽兽的森鸥外讪讪地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

　　“我长得没那么有安全感？”

　　咳咳！

　　这个问题不重要，在森鸥外看来，流星街遍地是待开采的矿藏。

　　每一个能独立生存的孩子都有机会成为钻石。

　　幼崽控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