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啪嗒。”

　　房间的灯光又被关掉了。

　　马哈往开关的方向看去，砸中开关的是一个螃蟹状的布娃娃。

　　虽然这个孩子以诡异的方式诞生于人世间，但是追究其血脉，是他的儿子杰格揍敌客的后代无疑，对方算是他的亲孙子。为此，当马哈想要保住这个孩子的性命的时候，桀诺没有反对，只是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反倒是身为晚辈的席巴的意见最大，希望除掉后患。

　　席巴的反对无效。

　　揍敌客家族对外的事物以席巴为主，但是家族内部的决定权以实力为主。

　　别看马哈对家人笑眯眯的，面皮一堆褶皱，和蔼可亲，他是揍敌客家族的最强者，成名的年代极早，名副其实的世界第一杀手！

　　与他交过手还活着的人只有一个人。

　　当今世界第一强者，猎人协会会长——尼特罗！

　　这位身高不足一米五的老爷爷干了一件事，不论关押在里面的黑发幼童有多么讨厌光线，他就是要打开室内的灯光，故意和对方对着干。

　　几次下来，发现怎么也无法躲进黑暗里的孩子脸色有点苍白。

　　学乖了。

　　他不再去打开关的主意，仿佛知道“玩”不赢老者。

　　马哈打量着黑发幼童，发现孩子的发眸色不是纯粹的黑，而是带了一点褐色，只是他身上的黑暗气息太过浓郁，淹没了其他的色泽。

　　【攻击性不强。】

　　马哈对他的性格做出初步判断。

　　换成他两岁大的曾曾孙子，有人这么对付糜稽，糜稽肯定发火了。

　　“喜欢螃蟹吗？我让管家给你带新鲜的螃蟹进来，你想吃还是想玩都可以。”马哈走进房间，捡起布娃娃，视线扫过那些被孩子触碰过的娃娃的位置，大部分是动物类，看得出孩子对外界的动物很感兴趣。

　　黑发幼童不理他。

　　马哈顺利来到了对方的身前，在伸手的时候，对方想要躲开。

　　马哈施加了念的威压，没有效果。

　　他想了想。

　　这回他换成了杀气，来自这片大陆顶尖强者的杀气凝聚一线，笼罩住黑发幼童僵硬起来的身体。他的手放到了对方的头顶上，头发细软干净，说明仆人们没有阳奉阴违，有定期冒着生命危险进来打理对方的卫生问题。

　　“我是你的爷爷，马哈揍敌客。”

　　“……”

　　黑发幼童的身体如同石头，无法动弹，冷汗溢出脸颊的皮肤。

　　由此可见。

　　生物畏惧强者的本能仍在。

　　马哈希望他像人类，最好就是成为一名人类，因为怪物是不能走出地下房间，能被揍敌客家族承认的孩子必须有着对家族的认同感。

　　“安排给你的老师被你吓跑了，不过教你的语言，你应该听懂了吧。”马哈收敛杀气，没有再刺激他，“我知道你很聪明，放在这里的书籍，你全部有看，杰格、桀诺、席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完全不会去碰书。”

　　然而，黑发幼童的处境与那三个揍敌客是截然不同的。

　　他的瞳孔麻木的注视着空气。

　　“你比我的曾曾孙子糜稽要小几个月，一般揍敌客家的孩子，四岁之前是无忧无虑的童年，你的情况比较特殊……”马哈慢悠悠地说了一通话，把最重要的话藏在了后面，冷不丁地令黑发幼童的身体微微一颤。

　　“你想出去玩吗？”

　　“……”

　　出去玩，这句话珍贵到了什么地步？

　　黑发幼童的人生，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就是待在地下的房间里。他没有享受过阳光的日照，没有在树林里玩耍过，更没有目睹过完整的枯枯戮山。

　　剩余的百分之十。

　　秘密。

　　马哈狡猾地说道：“只要你对稍后过来的桀诺说一句哥哥，我就让他带你出去逛一圈，看一看我们揍敌客家族的风景如何？”

　　黑发幼童的瞳孔微不可查地转动，可以做到十分钟不眨眼。

　　【聪明，沉默，向往自由。】

　　马哈观察了他好几年，比其他人要放心许多。

　　对方可以被驯化。

　　不是野兽。

　　马哈不需要他的回答，感知到桀诺在来的路上，他往出去的方向走了几步，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发幼童的视线之中。

　　桀诺揍敌客的脸色淡漠，来见被关押的孩子，发现门竟然是打开的。

　　“谁把门打开了？”

　　他产生警觉，瞬间放出“圆”查探四周。

　　没有等他发现马哈的气息，他的“圆”就被几米外的黑发幼童给无效化了，黑发幼童所在的地方，如同一个无底洞，把念的力量吞噬干净。然而桀诺清楚，是消除，不是吞噬，接触这个孩子的念能力者不会死亡，顶多是被强制封印了念能力。

　　几乎没有跨出过房间半步的黑发幼童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他拽住了桀诺·揍敌客的衣服一角。

　　【一日一杀。】

　　这是上任家主衣服胸前写的字。

　　桀诺揍敌客的眉头挑起，显而易见的不悦，在家里这么久，他就没有碰到哪个小孩子敢拽着自己的衣服不放。

　　桀诺揍敌客冷冷地盯着他，威严十足，与黑发幼童僵持不下。

　　足足半个小时的古怪寂静。

　　监控摄像头背后的管家大气不敢喘一声，害怕出现血溅三尺的画面。

　　这场比耐心的游戏，以黑发幼童的稚嫩声音为结束。

　　“尼……桑……”

　　一刹那。

　　揍敌客家祖传的弟控基因仿佛跳动一下。

　　“呃。”桀诺揍敌客脸色难看，五十一岁的他突然有了一个不足两岁的弟弟？他的孙子都比这个有黑暗大陆血统的小鬼大啊！

　　这一幕，被隐藏起来的马哈揍敌客看了个精彩。

　　桀诺揍敌客严厉道：“谁教的？”

　　黑发幼童没有说话，小脸木然，放下手，愿意开口已经不错了。

　　桀诺揍敌客威胁道：“祖父再不出现，我就离开这里。”

　　“桀诺，你的脾气不够沉稳。”马哈揍敌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墙边，对二人说道，“我答应了他，如果他愿意喊你哥哥，便让你带他出去玩一会儿。”

　　桀诺揍敌客黑下脸：“我没有弟弟。”

　　他是父亲杰格揍敌客的独生子！

　　马哈揍敌客装作耳聋，叹道：“我已经答应下来，不能反悔啊。”

　　桀诺揍敌客一时间很胃疼，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马哈的态度他不能不理会，对方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祖父，你非要如此吗？”

　　放一个能力不明、危险度不低的怪物出去？

　　“有你在，我放心。”

　　揍敌客家族承担得起这样的风险。

　　马哈给了黑发幼童一个鼓励的目光，和蔼地走了，把对方交给了桀诺。

　　桀诺揍敌客权衡了片刻，对他不信任地警告道：“你要是在外面杀死任何一个人，我立刻就送你回来。”

　　黑发幼童死气沉沉的双眸，被出门的希望吹起了一丝涟漪。

　　但凡是人，就不会愿意被关起来。

　　桀诺看出孩子身上薄弱的人性，打算替祖父信守承诺一次，还没有走几步，他的步伐后面就跟着差点摔倒的黑发幼童，对方跟不上自己的脚步。

　　“太弱了！”

　　黑发幼童低下头，似乎被骂得瘪了嘴。

　　桀诺揍敌客忍着念能力被封印的不安全感，把对方抱起来。

　　这里是揍敌客家！

　　世界第一杀手家族独有的自信与底蕴！

　　失去念能力，桀诺依旧有自信可以杀死怀里的孩子，一秒钟？不需要，他的手始终停留在对方的命脉上，轻轻松松就能扼杀掉这个危险品。

　　直到黑发幼童被太阳刺痛眼睛，捂住眼睛的时候，桀诺也没有对他出手，而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白白嫩嫩的小崽子。

　　黑发幼童从指缝里去努力看清楚这个世界。

　　房屋之外。

　　是原始森林的面貌。

　　晴空无限好，大片大片的林海在海拔三千米的枯枯戮山上摇曳。

　　比【书】中的世界……要好看……

　　也比……垃圾堆……

　　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