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十月上旬, 揍敌客家有了一场喜事。

　　基裘被查出怀孕两周。

　　揍敌客的家主夫人又恢复了温婉如水的状态，说话轻声细语，好似弱不禁风的贵妇人, 看糜稽也顺眼了几分。糜稽以为妈妈终于原谅了自己, 每天屁颠屁颠地围在她身边, 充当一个贴心的小棉袄。

　　今天一结束训练，糜稽就拔腿要跑去基裘的房间。

　　路过隔壁的房间, 糜稽对与他接受不同的训练课程、被逼着高要求的太宰治扮了个鬼脸，“帕帕提，我先走了！你慢慢训练吧！”

　　太宰治下刀的位置一偏，戳在了训练对象的血管上，动脉血液飚出。

　　他在血色喷泉下淡定地看向糜稽。

　　糜稽：“……”

　　指导帕帕提少爷的老师拿来毛巾，单膝跪下，为黑发孩童擦脸，不满地对糜稽说道：“糜稽少爷, 你害得帕帕提少爷失误了。”

　　糜稽讪笑地后退，关上门，不去影响上课的杀手老师和帕帕提。

　　快乐奔向妈妈的糜稽并不知道他走后，训练房间里出现了一段关于他的对话。

　　“帕帕提少爷, 您千万不要向糜稽少爷学习。”

　　“原因呢。”

　　太宰治无趣地丢开匕首，拿起小水壶喝水。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强者拥有对弱者的支配权，弱者是生是死，皆在强者的一念之间。”老师神色柔和, 说着撕破文明假象下的森林法则，“糜稽少爷要是无法达到老爷定下的要求，以后就只能待在揍敌客家了。”

　　太宰治用奇异的口吻道：“仅仅是待在揍敌客家？”

　　老师愣了愣, 说道：“这已经很严重了。”

　　太宰治侧过头，瞳孔里迷蒙着看不透的色彩，竟像是追逐火光的飞蛾。

　　“你们真有趣。”

　　说完，他继续刚才的课程。

　　原来在这个世界……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失去自由，比死还可怕啊。

　　向往自由、追逐冒险的人，出乎预料的多。

　　他，不再特立独行了吗？

　　太宰治低头看着右手，手指一用力，指骨凸起，青筋暴露，完成了手部的改造，形成利爪，完成了自己的一击毙命。

　　死去的人张大嘴巴，瞳孔涣散，用恐惧和解脱的表情面对着他。

　　死亡……是多么容易又轻松的事情。

　　老师发自真心说道：“杀手不需要感情，请您保持这样的状态。”

　　作为揍敌客家聘用的杀手老师，老师不停地给太宰治灌输杀人的观念，想要把对方培养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无情杀手。太宰治对掏心技术的新鲜感过去，感到一阵厌烦，丢开了手里的心脏。

　　老师还想说什么，太宰治率先说道：“我能出任务了吗？”

　　老师迟疑道：“应该可以，我要去禀报给桀诺老爷。”

　　太宰治跳上台阶，从阴暗的房间里推门走出去，“我下课了。”

　　老师一脸无奈。

　　好学生永远有着自己的特权。

　　三毛守在外面的空地上，尽忠职守，太宰治没有去碰它，右手滴着血，手指恢复正常形状，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刚才做了什么事情。

　　他回到房间里，仆人早就给他准备好了洗澡水，水里全是药物，一股味道。

　　半个小时后，太宰治捏着鼻子从养护筋骨的药汤里出来，又冲了个澡，套上一件休闲衣，往外走出去，难得主动去了一趟糜稽的房间。此时糜稽不在，大概率的是在外面陪基裘玩换装游戏，减肥成功的糜稽足以扮演一个合格的萝莉，讨好他那个喜欢打扮孩子的妈妈。

　　太宰治的视线扫过架子上的各类手办，找到自己哄骗糜稽订做的高级玩偶，他拆开包装，把玩偶的浅色眼睛扣下来，又用刀子割下白皙的耳朵、小巧的鼻子以及浅樱色的嘴唇，把精致如艺术品的玩偶彻底毁容了一遍。

　　干了这种坏事，他脸不红心不慌地把玩偶装回包装盒里。

　　离开前，他注意到房间里不少的电子玩具，可惜没有电脑，据他所知，揍敌客家暂时不允许他们接触电脑，而大人们的房间里有。

　　一台台电脑笨重又庞大，应该是连着网的。

　　“像是几十年前的科技。”

　　太宰治想到了未来的发展趋向，电脑的出现，注定会有跨时代的改变。

　　糜稽这个家伙……要是抓住机会应该能蜕变。

　　晚上。

　　吃完饭回到房间的糜稽兴冲冲地拆包装，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恐怖玩偶”。

　　他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心痛自己花出去的零花钱。

　　“我要杀了那个无良的商家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

　　糜稽的杀心沸腾。

　　“先涂一层打底的颜色。”太宰治趴在床上，摆着小脚，床单上铺着各色昂贵的颜料，他对着眼珠子一阵涂鸦，临时又拿起嘴唇，“这个樱花粉的颜色太女孩子了，居然还带荧光，改改改，啊！涂得太红了。”

　　流星街的月光，笼罩着他的眸子。

　　他把自己的笑声吝啬地留在了独自一人的夜晚。

　　揍敌客家小孩子的日常就是这么朴实无华，暂时没有对金钱的烦恼，在他们成为一名正式的杀手之前，每年会有不少的零花钱。

　　白天训练，晚上玩耍。

　　不过，这一切在执行杀手任务后就荡然无存了。

　　第二天。

　　桀诺看完了帕帕提的训练报告，换上出勤的服装，衣服上的“一日一杀”正式更换为“现役生涯”。桀诺下午带他出任务，穿上的新衣服招来了太宰治偷偷打量的目光，桀诺心道：“要不是席巴不想带你，我怎么会接这种低级任务，全程给你当保镖。”

　　抵达黄泉之门的时候，桀诺没有去推，示意他去。

　　“帕帕提，试试看。”

　　“……”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上前，短小的双手用力去推巍峨的石门。

　　黄泉之门一点变化都没有。

　　桀诺感到不解，捏了捏弟弟绵软的胳膊：“锻炼了两年，你的力气怎么还是那么小？我五岁的时候就能推开门缝了。”

　　什么？

　　五岁就能把左右各两吨的大门推开门缝？

　　这个世界的人是妖怪吧！

　　太宰治泄气，更加推不开门，整个人好似贴在了上面的面团。作为一个战五渣，为什么要去与这些大力选手们媲美啊。

　　桀诺再次确定了他在锻炼之中有偷懒。

　　“回来给我加倍训练。”

　　嫌他碍事，桀诺用手把帕帕提赶走，“离远一点，别挡到我。”

　　太宰治揉着酸痛的胳膊，不满地走到旁边，用激将法说道：“你说我不行，难道你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就很厉害了？”

　　桀诺的双臂抬起，与肩持平，风轻云淡道：“我可是上一任的揍敌客家主。”

　　这句话里隐藏了多少骄傲与荣耀，太宰治半知不解。

　　然而，他如愿以偿地见到推门的场景了。

　　黄泉之门发出了“咯吱”声，内部的机关被触动，第一扇大门率先露出了一道缝，紧接着第二扇大门、第三扇大门、第四扇大门……第七扇大门全部缓缓地敞开这里世人的眼前，恍若一个时代的里程碑！

　　揍敌客家族之外的山风吹了进来。

　　如此清新，恍然隔世，强者推开的大门，似乎能展现出不一样的景色。

　　守卫的房子里，皆卜戎也走了出来，目瞪口呆地望着推门的人。

　　“居、居然是桀诺老爷……”

　　如果是现任的家主大人，皆卜戎不会意外，因为自己在揍敌客家族工作的时间长，见证过席巴揍敌客一口气推开七扇大门的场景。

　　但这是桀诺揍敌客啊！

　　一位已经半步退休，年过五十，体能下滑的人啊！

　　太宰治呆住。

　　他以为自己不会震惊的，毕竟他看过中也砸楼屠龙的场景。可是异能力归异能力，纯靠腕力完成的壮举，完全是人类自己突破极限的成果！

　　第一扇门是单个两吨，共四吨。

　　第二扇门是单个四吨，共八吨。

　　第三扇门是单个八吨，共十六吨。

　　第四扇门是单个十六吨，共三十二吨。

　　第五扇门是单个三十二吨，共六十四吨。

　　第六扇门是单个六十四吨，共一百二十八吨。

　　第七扇门是单个一百二十八吨，共两百二十六吨！

　　当桀诺推开黄泉之门的霎那，揍敌客家宅邸那边的管家室被触动了警报，很简单，每一位能推开门的人皆是揍敌客家的客人，而能够推开七扇门的人——是揍敌客家族的座上宾！真正意义上的贵客！

　　近百年来，达到的人仅一人，猎人协会的会长尼特罗！

　　管家室里的查佳的脸色一变，拨打电话给守护大门的皆卜戎。

　　电话里，皆卜戎地呼吸不稳，是赶回来接的电话：“查佳管家，是桀诺老爷推开的大门，桀诺老爷看上去要带着帕帕提少爷出门。”

　　查佳苍老的声音透出一些安心：“原来如此，没有外来者。”

　　皆卜戎激动道：“桀诺老爷太厉害了！”

　　查佳说道：“那是当然的。”

　　每一任揍敌客家的家主，推开七扇门是必修的功课。

　　这是属于揍敌客的骄傲！

　　同时，宅邸深处的席巴揍敌客得知了门口发生的事情，他哼笑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支着脑袋去看兴奋尖叫的妻子，“公公好厉害！”

　　席巴不咸不淡地说道：“老爸和我一样是变化系。”

　　念能力共六大系，分别是强化系、放出系、变化系、操作系、具现化系、特质系，其中强化系容易出强者，放出系通常擅长远程攻击，变化系捉摸不定，操作系容易开发出操作方面的能力，特质系相对比较罕见。

　　在揍敌客家族内部，马哈是强化系，桀诺和席巴是变化系。

　　基裘陷入了对桀诺的崇拜之中，狂热地说道：“腕力超过两百二十六吨的变化系念能力者，五十岁以后能保持这样强大的力量，桀诺公公不愧是顶级杀手啊啊啊——！！！”

　　席巴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老爸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不就是去当面耍威风吗？

　　老婆没眼光，他能怎么办，只能记住老爸的方法，以后用这一招给自己的儿子炫耀，保证让他们服服帖帖地听从自己的安排。

　　失去了力量的支撑后，黄泉之门从外到内一扇扇地自动关上。

　　两人来到了外面。

　　桀诺拍了拍衣袖，“怎么样？”

　　太宰治抿唇，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黄泉之门，没有收回视线，仿佛黄泉之门上长出了一朵花，那朵花在迎风招展。

　　半晌。

　　太宰治轻不可闻的话语夹杂在山风之中。

　　“厉……害……”

　　如果有这样撼动人心的力量，什么都能保护，什么都不会失去了吧。

　　中也，也许我有希望单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