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那么一秒钟，惠娜产生了抛弃孩子、独自一人生活的念头。

　　抚养的成本太高了。

　　为了这个孩子，她已经得罪了潘夫人！

　　趋吉避祸的本能涌上惠娜的脑海，嘴角妩媚的笑容变得勉强，“你又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为什么要继续照顾你下去……”她的双手不知不觉抚摸上婴儿的脖颈，纤细的骨骼一折就断，犹如对方脆弱的生命。

　　忽然，她记起了萨莫的死状，想要折下去的手指一个哆嗦。

　　惠娜浑身冷汗。

　　差一点……她就步入萨莫的后尘了。

　　再次看向怀里可怜的小家伙，惠娜的感受截然不同，那种莫大的恐惧感与懊恼交织在一起，令她挫败地喃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拉上披风，把小家伙藏在了披风之下，心情复杂地找寻新的住处。

　　心灵被封闭在黑暗世界里的小家伙依旧无忧无虑。

　　他学会了两个最简单的发音。

　　【……咿……呀……】

　　两个月大的婴儿的内心不再是空白一片，而是有了罕见的声音。

　　若是有人能倾听心音，必然可以听见婴儿不断重复的音节，那仿佛是新生儿对世界发出的语言，在懵懂之中希望有人能够回应自己。

　　没有人透过物质世界去回应他。

　　渐渐地，小家伙玩累了，缺乏模仿对象，不再主动的散发出思维波动。

　　他宛如一团小小的白色火焰，上面分布着赤色斑点……

　　火焰会有思想吗？

　　不知道。

　　除了出生时是人类，他还未孕育出完整的人格。

　　这个世界最无聊的猎人，也不会去研究一个丧失五感的婴儿会如何长大。

　　【汪。】

　　一句拟态的声音狗叫声出现。

　　就像是有人在恶作剧，寂静无声的黑暗就此被打破！

　　惠娜怀里的小家伙顿时活泼起来，身体扭动，表达着自己的强烈好奇。

　　惠娜险些没抱住他：“怎么回事？”

　　一般没吃的，小家伙不会如此兴奋的啊。

　　揍敌客家族。

　　黑发幼童脱离了最初的木讷状态，眼神有少许灵光，他的怀里抱着马哈·揍敌客送给他的一只白色幼犬，幼犬夹着尾巴，发出颤巍巍地呜鸣。

　　这个家族的人太可怕了！

　　纵然成年会成为大型猛禽，幼犬也不敢对自己的小主人大声嚎。

　　马哈·揍敌客用长者的身份慈祥道：“试试养一只小动物，培养感情吧。”

　　黑发幼童歪头：“……培养……感情？”

　　马哈·揍敌客点头。

　　黑发幼童盯着白色幼犬半晌，发现自己不太喜欢狗狗。

　　他的瞳孔里交叠着两个场景，一个是枯枯戮山的场景，一个是秩序混乱的流星街，灵魂之中有一本白色封面的文学书在闪烁着微光。

　　他并非是揍敌客家族所想的一张白纸。

　　当然。

　　这一点要是被看出来，他会被终身监/禁，根本没有机会出来透气。

　　从出生起，他就隐隐残留着奇怪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影响着自己。记忆中自己应该叫做“太宰治”，热爱自杀，遇见过许多人，最终成长为一名朝气蓬勃（？）的棕发青年，而不是像他这样成为具有非人血统的怪物。

　　他无法与另一个“自己”出现共鸣，中间缺乏感情作为桥梁，冷冰冰一片。

　　用已有的知识解释，那也许是平行时空同位体？

　　因为——

　　他的血不是冷的，却也是低温的，根本无法为人类的感情动容。

　　不仅如此，他天生掌握着一件如同书籍的宝物，揍敌客家的人看不见【书】，而他可以通过【书】的力量得到一部分平行时空的记忆。

　　【书】的本质相当于因果律武器，写上文字就能篡改世界。

　　然而，他的这本【书】不行。

　　力量耗尽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不知道是哪个平行时空的“太宰治”率先干的好事，对方在【书】上写了一段足以令勾起所有“太宰治”胃口的话。

　　【书】无法复活死人，这在我的预料之中，织田作终究是无法回来写小说给我看，但是我看见了另一个平行时空的“我”的结局，那个“我”竟然心甘情愿的成为了社畜？养家糊口？不可思议的是……好像过得很幸福？

　　原来我会对这样的人产生好感。

　　超有趣！

　　【书】，我也要一次见到百鬼丸的机会。

　　第一个“太宰治”写下的内容，被其他得到【书】的“太宰治”回复了。

　　+1。

　　+1。

　　+1。

　　+1……

　　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为了偷懒省事，平行时空的“太宰治”们选择了复制加黏贴。

　　黑发幼童应该鄙视这些“+1”的字迹，但是可耻的萌生了一点小心思。

　　【能够让这么多“我”想见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是绝色美人？

　　是特殊能力者？

　　是可以打破平行时空的界限，长在“太宰治”审美上的恋人吗？

　　这个疑问过于深奥，黑发幼童与平行时空同位体的联系不够紧密，似乎由于非人血统的关系，他无法随意翻阅其他世界“太宰治”的记忆。

　　经过一番堪称慎重的思考。

　　两个多月前，黑发幼童……或者说是混血幼宰就写下了一个乖巧的字迹。

　　+1。

　　然后。

　　【书】的力量就被抽空了。

　　再然后。

　　【书】不堪重负，陷入休眠，要求它的这一任宿主在这个世界收集本源力量，不然就无法再实现其他愿望。

　　再……再然后。

　　幼宰的视野锁定在流星街，看清楚异世界的百鬼丸后，他自闭了。

　　原来是这样一位心惊动魄的“美人”啊。

　　是够美的……

　　他被欺骗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平行时空的自己怕不是一个个口味猎奇的神经病吧！

　　两个月的观察之后……

　　在他眼中顽强活着的百鬼丸，可爱度大幅度增长。

　　幼宰抱着马哈送的白色幼犬，灵机一动，动用不知道怎么收集而来的一点点本源之力，在百鬼丸的心灵之中传递了一道声音。

　　“汪。”

　　我要你当我的狗狗。

　　除了我，其他人不能欺负你。

　　这一个字的代价，是【书】上面的光晕又黯淡了下去。

　　马哈·揍敌客对黑发幼童的搞事能力一无所知，听他吐出奶声奶气的狗叫声，诧异一下，笑呵呵地说道：“喜欢吗？”

　　黑发幼童知道百鬼丸会模仿自己的声音后，弯起了嘴角。

　　“喜欢。”

　　这个秩序与混乱共存的异世界。

　　未来……令人期待。

　　在他两岁生日的那一天，马哈·揍敌客带着黑发幼童站在山顶处，指向远方屹立在某处的大门，“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一扇门？那里是揍敌客家的试练之门，第一扇门需要四吨的力气，第二扇门需要八吨的力气，依次叠加，每个揍敌客家的人要推出第一扇门才可以出去。”

　　【四吨？？？？？？？？】

　　黑发幼童的表情空白，手揪住了白色幼犬的毛。

　　白色幼犬发出一声哀鸣。

　　马哈·揍敌客仿佛没看见他的呆滞，犹如老狐狸般地说道：“你和桀诺相处得不错，想必你也看得出来，我与桀诺、席巴的意见不一样，你有着杰格的血脉，算是我的孙子，再加上能自主控制住杀人的冲动，我更看重你身上属于人类的一面，而不是怪物的一面。”

　　“想要自由的代价，便是成为一个强大的揍敌客。”

　　“你愿意吗？”

　　揍敌客家族是不会放一个怪物出去的。

　　能前往外界的强者，一定是被赋予了“揍敌客”的姓氏的家人。

　　黑发幼童：“……”

　　撬锁……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