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红楼贾母6
红楼贾母6
贾代善甚少出现变化的脸色, 终于端不住地迸裂了。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的老妻,要不是史氏对儿媳妇仍是不待见的模样, 他简直要怀疑老妻换人了。
贾母见他打量自己,毫不在意地说:“我给她的是我愿意抬举, 她偷拿……哼!”
贾代善释然了,就说的是嘛,哪里有换人了?!人还是那个人, 性格也还是那个性格, 是赖强俩口子触了史氏的逆鳞了。
妻子不反对,自然就好办了。赖强跟了自己多年, 连自己父亲的爱物都敢偷, 打杀了也不冤。
“夫人,莫气莫气。为夫这就叫人去处置了这些个不开眼的奴才。”
贾代善把事情全兜揽过去了。妻子本就不待见长子长媳的,还是别让儿子出面了。免得什么时候想起她那宝贝的陪嫁丫鬟,又和老大俩口子置气。
第二日,贾赦准时到了贾母那里抄帐。
长条桌案上, 一字排开十来个新本子, 贾赦一手拿着元月的帐本, 一手提笔, 按着日期分类抄流水,该记去哪本的就记去哪儿。
一上午弓着腰、低着头、围着长案转, 抄写得头昏眼花,脖子僵硬。贾赦深深叹气,母亲搓揉张氏的功力又加深了, 唉。这抄帐本的新法子,连自己都扛不住啊!
中午贾母留了贾赦吃饭,饭后贾母休憩,贾赦则继续干活。待到傍晚的时候,贾政从学里回府,来给贾母请安。
贾赦换上谄媚的笑意对贾母说:“母亲,这帐本太多了,儿子一时半会儿也抄写不完。是不是让二弟和儿子一起来抄啊?”
“你二弟以后又不管这府里的事儿。”
贾政愣愣神,母亲这是不想在父亲面前为自己争取了?
“母亲,就是二弟不管府里的杂事,他以后也仍有自己的府邸啊。柴米油盐虽是小事,也关乎民生,要是不识稼穑,将来如何封侯拜相啊。”
“大哥,我还得读书呢。学里管的紧着呢。”贾政立即张口反对。
贾母沉吟了一会儿,对这别别扭扭、互相看不顺眼的兄弟俩道:“老大说的对,柴米油盐关乎民生,老二先把这些了解一下也好。你俩明年都跟着庄头去看看春耕秋收,体验一下粒粒皆辛苦。若不识稼穑,你们将来如何做封侯拜相?”
贾赦:把自己埋进去了?
贾政:老大你干什么要拖着我啊?
贾政的怨气几乎要化为实质了。但在贾母跟前,他也不好不敢和贾赦争吵。他憋屈了一会儿,仗着贾母素日偏疼自己,就想讨讨情。
“母亲,儿子要读书要科举呢,那些凡尘俗事儿……”
“行啦,老二,让你干啥就干啥。母亲发话了,百行孝为先,你都不懂吗?”
贾赦毫不留情打断了贾政的话。
贾母瞥了贾赦一眼,警告他闭嘴。贾赦被母亲的眼神吓了一条,讪讪地不出声了。
“老二,你打发人明天去学里告假,辰正的时候,准时和你大哥一起抄帐。珍珠,你过去帐房那边,让他们把去年的账册先搬来。玳瑁,你带人再摆一个条案给二爷用。”
贾政有些呆愣了,昨儿晚给母亲请安还好好的啊,今儿怎么就这样了?贾政想了一会儿,恨恨地看贾赦,哼,都是老大刚才的撺掇的。
贾赦看老二那不满的神态,他得意一笑,一天的疲累好像都散去了大半了。
“老二啊,你回自个的院子吃饭去,告诉王氏不必带孩子过来了。”
母亲居然不留自己吃晚饭?
贾政感觉很受伤,昨儿是有库房的事情要理,今儿呢?
贾母看着贾政小奶狗一般的眼神,不耐烦了。而贾赦居然在一边很讨厌地笑出声了。于是她转头对贾赦喝道:“老大,你闲了这好一会儿了,还不快去抄帐?”
贾政瞬间开心了,他朝贾赦拱拱手,得意地笑着离开了。
贾赦脸一垮:哼!你也就美一晚上吧,明儿你和我一样。
贾母抚额:这俩都二十多岁了,当爹的了,怎么就干这么幼稚斗气的事儿呢?!
贾政回了自己的院子,院子里的丫鬟一见他回来,立即上来请安。撩门帘子的,往里报信的,各司其职地围着他忙开了。
他跟着报信的丫鬟进去,就听得在正房里,儿子和妻子唧唧呱呱在笑,轻松惬意,欢喜温馨。让他明日要抄帐不得上学的郁闷都减去了好多。
“二爷回来了。”王氏见他进屋,就起来给他行礼。
贾珠也跟着笑着行礼,“儿子给父亲请安。”
“珠儿也在?”贾政感到很吃惊。
“二爷,昨儿母亲派人把孩子都送回来了,让我自己带。”王氏嘴角噙笑,声音里掩不住的欢愉,尽情溢泄出来。
“孩子放在母亲那里,母亲会尽心教导。母亲年事已高,含饴弄孙,也是替我们承欢膝下。你如何能不顾孝道就把孩子接回来?”
贾政板着脸,心里气的不得了,怪不得母亲今儿对自己没往日那般偏爱了。这王氏,竟干蠢事!
王氏被贾政劈头指责不顾孝道,立即白了脸,愣愣神,她眼里涌上了泪花,委委屈屈地为自己辩解:
“二爷,孩子是昨儿下午被母亲送回来的。是母亲不想带了,不是我去接的。”
错怪王氏了?
贾政有点尴尬了。
“王氏,母亲好像不大高兴啊。”贾政拉不下脸像王氏认错,放柔和了声音,赶紧转移话题。
王氏和他也过了四、五年的日子了,那里会不知道他这个人。
“太太不高兴,是因为下个月的寿宴取消了。”王氏不想多说了,指挥丫鬟上来帮贾政更衣,洗漱,让丫鬟摆饭。
三人的份例摆在一起,满满的一大桌。秉着食不言的规矩,默默用了晚膳。
饭后,王氏抱着儿子在怀里,把丫鬟婆子都打发了,才低声和贾政说:“二爷,太太生气,不仅是取消了寿宴呢。”
贾政一愣,“还有什么事儿?”
他在学里读书,不知道母亲身边发生的事情,可不大妙。
“二爷记得上个月库房送来的玛瑙碟子吧?”
贾政点头。
王氏展颜一笑,璨如春花,让贾政晃了晃神。
“采买送进库里十个碟子,大房和二房各一对,管库房的和记账的一人拿了一个,赖强家的拿了二对回去。”
贾政气坏了,“这老奴,太过了。”
“母亲派大爷去赖家找东西,还找到一些老国公的爱物。”王氏抱着儿子心满意足,她徐徐地和丈夫说着府里的事儿。
“这赖家……他们怎敢如此?”
贾政听说赖强家的拿走的碟子不自己院子里的还多,立马气起来了。
“今儿一早,国公爷下令打杀了赖强家那几口人,府里的奴才都被叫去看呢。”
“打杀了?”
王氏说的平淡,可贾政被吓着了。
他脱口问了一句,“赖强家的也被打杀了?”
王氏把案几上的茶盏往贾政手边推推,轻描淡写地回答他。
“是啊。赖强家的大儿媳妇,昨儿夜里早产了。今儿个也一起仗毙了。听说生下来的那孩子也没活。国公爷把赖强家的亲家,都撵去北边的庄子了。府里以后没有姓赖的,也没有和赖家有关联的了。二爷,你喝口茶。”
贾政想着昨儿傍晚还在母亲的屋子里,见到赖强家的在跪着请罪,今儿就打杀了?他心里想的多,手里的茶汤被晃得漾了出来,弄得衣襟上都是。
王氏假装没看见,低头抱着儿子,换了一个方向。
贾政自己抽出帕子,搽拭茶渍,都收拾利索了,才接着刚才的话问王氏。
“你说母亲是不是因为父亲打杀了赖家的人生气啊?”
王氏抿嘴一笑,这样的话,自己做媳妇的可不接。
贾政也不指望王氏能接这样的话,他自言自语道:“赖强家的是母亲的陪嫁,这些年别人说一句她不好,母亲都不高兴的。他们夫妻对我们二房友善,有她在母亲跟前,我们也有人帮着说话。现在……”
王氏倒觉得没什么,“二爷,没了赖强家的,母亲院子里还有别人呢。舍得打点,就有人帮我们说话。”
“对了,王氏,我和你说,母亲要我明天告假,到她房里抄帐本。唉。”
“挺好啊。可以知道府里的开销有多少。”
“哼,君子远包厨。男子汉大丈夫,去抄写那些琐琐碎碎的鸡毛蒜皮,能有什么作为!”贾政义愤填膺,脸都涨红了。
“那二爷明儿是上学还是抄帐呢?”王氏含笑问。
“唉”贾政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堆萎了。他叹着气,没精打采地说:“百行孝为先。母亲这几天心里不舒服,抄帐就抄帐吧。听说老大今儿已经抄了一天了。”
贾政说的幸灾乐祸,眉眼掩不住笑意。王氏暗啐一口,好像你明儿不用抄似的?!
张氏用力给丈夫揉后颈,眼泪啪啪地滴落在贾赦的后颈上。
“夫君,明儿让妾身去抄帐吧。”
贾赦翻身把妻子扣在怀里,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抹去张氏的眼泪。
“懿贞,你受不了的。站一天你会连路都走不了了。”
“可夫君,让你替妾身遭罪,我这心跟刀剜了一样啊。”
张氏趴在贾赦的怀里,平时弯弯的笑眼,现在蕴含的都是心疼的眼泪,扑簌簌地连成了珠串。
“没事儿,我男子汉大丈夫,这算什么。老二明儿和我一起抄帐,说不定不用中午,母亲就不了了之了。”
张氏将信将疑,“会吗?”
“会的。你信我好了,母亲舍不得她的心肝宝贝,和我一起遭罪呢。”
张氏知道婆婆心疼小叔子,但愿会早早免了这事儿吧。
张氏走神了一下,贾赦的大手已经游进她的衣襟。
“懿贞,我今儿替你辛苦了,是不是你也辛苦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张氏:严打期间,禁止开车。
贾赦:没涉及脖子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