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不过话说回来,二奶奶可是知道暮雨姐姐的婚事?”
二奶奶想了想,好像倒是也没有什么关于这位大小姐的传言,她摇头说道:“这个还真没有,世家大族的公子只向二小姐提亲,至于大小姐,真是从未听闻过有哪家公子向她提亲的。”
双喜点点头,而后说道:“暮雨姐姐的那么好的玉白菜,还好没被猪拱了呢!”
二奶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啊真是不怕笑死人。
“喜儿对大小姐评价如此之高真是让人羡慕,不过这大小姐的确名气不大,大抵是因为主母是后来的吧。”
听到了关于姐姐的身世,双喜嘴角一瘪,原来那张明媚的笑脸之下竟然也还有这般的忧伤。
几人一起走着,那美丽动人的夕阳啊,几乎要将他们那小小的心给裹住了。
又看到了细细碎碎的苇草毛,风一吹便倒向了一边,再接着便是鸦鹊在其中嬉戏的声音传来了。
柳叶屯,荷塘游鸭成群,鸭掌划动那塘内便有涟漪泛起。
劳作了一天回来的人们三三两两在说话,小牛大牛的哞叫声回响在天际。
那几棵苦楝树张手试图要攀得更高,而在一旁的低矮树木只能沿着古木向上生长。
驼色的余晖常带给人无限的遐想,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声便是让人生怕。
这里的人,总有说不完的话,有做不完的农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已是常态。天子脚下,可是这脚伸得未免也是太远,柳叶屯正好也是在这个地方。
绿水青山,潺潺的流水从山谷中走来,那高耸的山峰又垂下了一块大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魄让人望而生畏,却又忍不住又驻足观看。
山鸡总是这深山里最机灵的存在,或许,能从那一根根掉落在地上的彩色羽毛来寻得它们的踪迹。四枝展现的橄榄树上结了一个个的青果,那绿油油的橄榄枝将其盖住,像是在保护自己的绿精灵。
视线之外尽是岭南天地,而视线之内是那一间还算是完好的学堂,昔日的夫子离开,听闻这学堂里又派来了一位的新的夫子,而这夫子竟是前尚书大人,不过因犯了事而被贬官于此。有如此大的开头,这柳叶屯的人一下子犯了难。这若是人家是因不得皇上信赖才被贬官的大有人在,可是这位却来这里做起了学堂的夫子,这让人怎么接受?自家的孩子,究竟要不要送到学堂去呢?一时间,村里炸开了锅,还有人说,这娃娃只要能够学到本领就好,其他的,都随风去吧。
因着那半点的执着,柳叶屯的人还是决定把自家孩子送到学堂去了。
不过,前来送给学堂夫子送东西的人可真是不少,这一时间代程明的房子里便堆满了“土特产”,什么鸡蛋啊腊肉啊,还有什么青菜啊小米啊,他看着这桌上的东西,又无奈的笑笑。
真是好笑的很呢,一个学堂夫子而已,这村里的人儿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几个衣衫褴褛的娃娃趴在了那学堂的墙上,那大而纯净的眸子里装了一丝的好奇!
学堂夫子哎!他们可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这位夫子,不知道有没有沈夫子厉害。在沈三羊没有走的时候,这柳叶屯以及周围的村庄都是他一人在教学,具体也是学些四书五经之类的,这娃娃能识字了大概也就够了,其他的……可以继续接受的,那便送到泉水镇上再教学。
一声声的铃铛声传来,代程明大抵也是知道的,那是系在牛羊身上的铃铛,据他观察,那是为了容易找到那些牛羊,常常在山间听见那铃铛声,一声声的幽怨,一声声的乐趣,可真叫人兴奋。
他为官多年,又是高官,所以脸上有种威严劲,这村里的人大抵是觉得这个夫子是不怒自威的。
那孩童见着了他也是要低头的,因为这村里没什么大人物,有学识的沈夫子已经走了,他们也不明白夫子为何要走,心里虽然有个大概,但也是万万不敢猜测的。
代程明接受了这村里夫子一职,内心却有无限感慨,为官不易,教人更是不易。
书香,总是能晕染人的。这站在三尺讲台上对代程明来说未免不是一次大的挑战,他一身长衫,又听得下面桌椅上孩童朗朗的读书声,一声盖过一声,外边是稻花香传来,又是那牛哞叫的声音,这样的生活未免不是惬意的。
门外有几人来,大概也是为了来看代程明的吧,他含笑宴宴,这脸上都要起皱呢。
一推开门,便看到了一位年纪大一些的老人,还有一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妇人,代程明对他们点点头。
“哎哟,这位新来的夫子可真是俊朗呢,难怪这村里娃娃都要争着吵着来上学呢。”开口的妇人,如果知道的会认识她,暮雨还在这里的时候,就很喜欢三婆。因为她觉得三婆和蔼可亲,那亲切的笑容总能让人放下心中的疲惫。
代程明未免有些受宠若惊了,谁不爱听些恭维的话呢,而且这个妇人说得极为有分寸,断然不会给人一种违和的感觉。
代程明:“您说笑了,我哪里经得起这些呢。”
三婆:“要的要的,我们这个柳叶屯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对夫子却是十分恭敬的呢。而且您学富五车,这真是我们柳叶屯莫大的荣幸啊。”
代程明呵呵的笑着,这被夸了一下脸都要红了。
这二叔公也是个嘴利害的人,他开口道:“夫子可是我们柳叶屯的未来,这些娃娃就要靠夫子指路了。能不能走出这茫茫大山,也是一种造化呢。”
代程明:“您也是过奖了,我来了,那便好好教,也不枉费了乡里对我的信任。”
二叔公点点头,那老态龙钟的模样倒是让人不敢小瞧他。
三婆提起了手里的一篮子青菜,笑道:“农户人家不比外头,只有些青菜给夫子了,希望夫子您不要嫌弃才是。”
代程明赶紧接过了三婆手中的篮子,这是一种礼节,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很大的礼便可以安心收下的。
三婆:“您可是暮雨姑娘的父亲?我这几日不曾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说完,三婆还朝学堂里看了看,似乎想要看到暮雨的影子。只可惜了,里边空空如也,就是连老鼠也不多一个。
听到了自家女儿的名字,代程明也是顿了顿,随后勉强的笑道:“她在那镇子上有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三婆:“这样啊?我这几日眼皮子跳得厉害,我担心姑娘呢。”
代程明:“您莫要过于担心,她没事的。只是现在要回江南,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而已。”
听到了代程明的话,三婆总算是放心了。她是多害怕暮雨会出什么了,现在可好了,是她多想了。
三婆的笑容很是热络,代程明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起来。刚刚内心泛起的悲伤很快便被压制了下去。
二叔公身子骨硬朗,他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代程明,这让代程明很是不好意思。
三婆瞪了一眼这个二叔公,又说道:“行了,天也要黑了,赶紧回家做饭去了啊。”
二叔公:“好好好,那我们便先走了!”
同这两位村民道别后,代程明的院子里陷入了沉静。那股子的落寞突然袭上了心头,他哀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是无人可说的悲哀。
院子里还是沈三羊先前种下的一些青菜,一棵棵小小的青菜青翠欲滴,近看还给人一种很强的视觉冲击感。
他半蹲在那里,他只觉得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繁华落尽啊,只剩寂寞了。
他万万是想不到自己会是以这种方式来结束晚年的,他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突然,他无意间瞥见了墙角有一抹身影,他有些好奇的起身,又走到那门外去。
只见一个像豆芽丝一样的女孩站在那门边上,被发现了她还在大口的喘着气。
代程明有些疑惑,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为何躲在这门外不说话?”
来人是小青,她在这村里唯一的玩伴双喜没有回来,今日又听闻学堂里来了位夫子,她便好奇的跑过来看看了。
没曾想,这刚刚趴在门口不到半刻钟却被发现了。她内心很是惶恐,就连这代程明问自己也是忘记了要回答。
能有个孩子来这里玩,代程明倒也是不觉得有什么呢。他笑道:“以后可以进来玩。”
说完,他便转身回去了。
他不想吓跑了这个孩子……小青好奇的看着那个夫子,他温和的声音让自己的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连同那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了。
不过她很是高兴,因为自己终于可以来学堂玩了。不管夫子说话算不算数,她都是要来的。
倚靠在学堂门口那斑驳的墙上,小青那张黝黑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拔腿就跑,这闪电的速度让她自己都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