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陪着客人告辞出来,没想到陈抟老爷子跟林正毅老先生说得热络,竟然拄着他的竹杖,背着应制灯冒着寒风出来陪客人散步了。可能天气冷,他出来散步的时间少,近来很少跟韩宝来会面。韩宝来都想他了,带着这么大一帮客人来看他,他岂不感动。
陈家宅院深,林老先生喜欢静,要向河对面走走。现在有陈抟老爷子领路了,韩宝来得以跟他的同伴开荤的素的玩笑。
“彭哥,你们吃饭没有?”
“没吃啊,你不是说请我们吃饭吗?”秦莉代他答道。
赵敏之捂住嘴偷偷地笑,韩宝来眨巴着眼睛:“刚才不是喝擂茶了吗?”
赵敏之、蔡美兰、陈丽莎她们笑得要死。秦莉睁大眼睛:“韩宝来,你想把我肚子饿瘪了?”
“女人的话,你最好别信。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刚放下筷子。”彭绍峰的话,招来秦莉的暴打。
“都吃了吧?”韩宝来提高嗓门,“我说,请你们晚一点吃宵夜。现在要炖出来,可费功夫了。不过,你们都看到了,都是难得买到的野味。”
“你哪里买到的?”白依倩跟秦莉走在一起,她现在气色好多了。石老黑有了稳定收入,也知道养女人。
“我带人到山里打猎的啊。”
“就这山里的?这么高的山,你爬得上啊!”白依倩可要仰首才能看得到山巅。
“我怎么看你从小车后备箱拿出来的?还有融化的冰呢。”黄莺反应灵活,马上反驳他。
“你不愧是高手。你呀,以后被韩少骗去卖了,你还帮他数钱。”石老黑哈哈大笑。
“马董事长、梁董事长、蒋工、宋工,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默认了。饿一会儿,别在心里暗暗骂我。”
“谁敢骂你?我们刚才还商量是不是要随礼?你又是新婚,又是新当选常委,喜上加喜。我们都打听要不要随礼。”马国力半真半假地说。
“你说这话,我第一个要撤掉你马董事长,你这不是打我脸吗?我是请大家来聚会,来吃宵夜。你怎么整这一曲?我连做梦都没想到。谁来这一手,别说我跟他急。再说——”韩宝来指指前面的台商一家人。
“你倒说我们。真是官大一职压死人。你在长沙摆喜酒,我们没资格去,你在家里怎么的呢?难道兄弟们讨杯喜酒喝,不应该吗?再说,跟你出生入死,你好不容易升上去,也搞点庆祝活动——”
“你闭嘴。你看我同学提不提?为什么不提?他怕我骂。我是最不喜欢搞这些虚套的。我做生日从不做。你可以问他们,我有没有做过一次生日,办过什么生日宴会没有?从来没有。我这人喜欢花天酒地,这没假;但不喜欢那种虚套。长沙怎么的?你没听说?是给人逼的。喝酒的时候再慢慢讲给你们听。一句话,今晚是大家游山玩水、吃宵夜、K歌,晚一点看有不有机会泡温泉,此乐何极!别出那些馊主意,煞了风景。”韩宝来忙以正视听,真怕他们再来个随礼,搞得全村都要大乱。
“有礼不在日。这事,我跟陈汝慧妹子商量了,再通知各位。”秦莉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还搬出了陈汝慧。
“你——”
“放心。今晚,我不扫你的兴。我们还要看日子的,还要派请贴的。你安生做你的新郎官。”
韩宝来吓了一跳,便对秦莉说:“长沙差点闹得不可开交。你别没事找事。”
“我知道。我们在大祠堂摆酒,我还请梁晓菁呢。怕什么?我们又不在城里张扬,在乡下摆酒。关她屁事?”秦莉真是有胆有识,做事情敢作敢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要吃,我请你们。但别搞这些虚套,好不好?”韩宝来简直求她了。
“好吧。这事,都包在大嫂身上了。你就别操那份空心了,搞好你的工作。我保证梁晓菁乖乖地。还有柳语嫣也消消停停。”秦莉嘻嘻哈哈笑着,尽显大姐大的手段,韩宝来奈得何马国力董事长,拿秦莉一点办法都没有。
韩宝来气呼呼地说:“你找个人顶替新郎官吧。我过段时间远走高飞。你连我的影子都捞不到。看你去显摆。我知道现在做新郎那有多么惨。有个新郎差点给闹洞房闹的断子绝孙了。我可不敢惹你们。”
“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有闹洞房恐惧症。放心,有我在,谁敢乱来?我剁碎了他!”秦莉柳叶倒竖,那是威风凛凛。
“谁敢动我韩兄弟,我龙虎狮豹全部给你保驾,敢?”冯绍峰给老婆壮胆,那三个黄锦毛、石老黑和文仲明立即捋袖扼腕。
“好,好。我这次倒要带上你们龙虎狮豹,看看你们的气场怎么样?是猪婆龙,还是滚地龙,还是天龙腾空?”韩宝来有了主意,他的缅甸之行,除了带上陈桂明兄弟,陈小花,看来这四大金刚是少不了的。
“还有我。韩主任,我可是拜在你的门下,行了大礼的。”林嘉豪以为他们在商量什么大的行动。
“一定有你。还请你家父出面。我们要有一点气场。”韩宝来知道这事非虚张声势不可,你单枪匹马过去,人家鸟都不鸟你。
“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地。我也去。”秦莉当胸推了韩宝来一把,韩宝来抓住她的手,嘿嘿笑着说:“别捣乱。这是爷们的干的事情,请女人一边凉快去。”
韩宝来当然不敢带秦莉过去,秦莉一是要经营阳明山大酒店,二是工程还在进行当中,离不了她。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石板桥上,看那月光倒映在黑黝黝的水面,冲过桥墩,下游浪花奔腾,水波喧响,波光粼粼,神光离合。人走在石板桥上,看着两边星光耿耿的河面,真有点行走在明亮的天河之上的感觉。
他们走的第一家是刘老爹家,也就是何月姑家,刘老爹也加入了陪客行列。然后去了刘二爹家坐坐,年轻人不在家,大伙到场院里坐坐,喝喝茶,也不敢停留久了,告辞出来了。刘家大院中央有一株十人合抱不过来的大樟树,他们坐了片刻,乡亲们送来一礼盒一礼盒好吃的,石桌子上堆了满满一桌,刘景明老爷子又请大伙喝擂茶。刘家还是蛮客气的。
偏偏是曹云娜面对一桌子开心白果、葵花籽、柚子、板栗、花生、柿子饼、紫薯干、南瓜饼……她还吃了五谷想六谷:“韩宝来,你说蜂王浆,蜂王浆在哪里?”
韩宝来指着河当头一处丛林地带,那里地势较为低矮,属于丘陵地带。
“还有多远?”曹云娜不死心。韩宝来也不哄她:“顺着这条河往上游走,三里路,有一个大坝,大坝的西边就有他的屋。去不去?”
“三里路。去啊。我们到水库大坝上看看,一定很壮观。听说双璧水库的鱼特别好吃。我们今天晚上看来没有口福了。”她老公、韩宝来同学张培萌也高呼着去,许昕两口子也跟着闹腾。他们一闹,大家都纷纷响应。因为时间还早,说好是晚上十点开席,现在八点还没到。于是,每个人口袋里塞满果品,在陈抟老爷子和刘老爹的引领下,向双璧水库大坝走去。
大坝是建在两山之间的山坳里,在月光下显得相当牢固,大坝像一把古老的铜锁锁住了山谷间的一条白龙。站在大坝上,大伙可要喘上好一阵,这可有百米之高。再看双璧水库,现在是枯水季节,但碟子底还是亮幽幽地,直通向山谷里面,据说山谷里面,那是几十公里深的幽谷深涧,蜿蜒伸进大瑶山里。大坝当头的泄水闸合着,排水孔的“猪”(排水石槽中的栓水柱)只留了最底下一个“猪”,水哗哗地往外泻下去,流量还是很惊人的。从响声可以听得出来,水流湍急,急石作响,山谷回鸣,特别在深夜里,这水响一个天垌听得到。
他们走过大坝,就向一条幽径走去,现在是冬天,不用怕踩到蛇,只是走在前面的要折一根树枝打掉蜘蛛网。否则,那蜘蛛网蒙在你脸上,好像给你戴了一个看不见的面纱,痒痒地。但没关系的,回家洗个脸就行了,不会给你带来什么皮疹什么的。
最先看到是树林间摆放着一排排木箱,手电光照过去还有蜜蜂嗡嗡飞进飞出,应该是受了惊扰出来侦察的。看来他们是不受欢迎的。
顺着一条小径走百来步,便看到靠河边有一座高脚楼,原来这里是水库管理处,后来只剩下刘松明老爷子守着,现在成了他的养蜂暂住地。以后,刘老的住处给了蒋水盖新房,蒋水正式将管理处的高脚楼买下来,他就住在这里养蜂了。
在这远离村庄的一隅,刘松明老爷子生活了二十多年。灯没亮,难道老爷子早早就睡着了?有种不祥之感袭上众人的心头,走在前面的刘老爹突然在树丛下照着一团暗影,陈抟老爷子用竹杖撬出来,原来是老爷子一条狗寿终正寝了!
韩宝来知道大事不妙,忙抢前几步,拍了拍紧闭着的庭院大门,还栓得好好地。说明老人睡前栓好了门。韩宝来大声叫:“刘老爷子,我是韩宝来过来看看您老人家!”
想想老人把最好的蜂王浆送给他喝,他不要,老人气得作势当着他的面砸了;给他钱,他脾气很暴,把钱摔在地上。这情景历历在目。韩宝来再不耽搁,他翻身上了墙院,咚地一声跳进了场院,打开了院门。刘老爹和陈抟老爷子先进来,后面龙虎狮豹紧跟着,怕韩宝来有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