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陪着首长泡温泉，韩宝来看工作人员服装整齐、面含三春微笑，礼仪周全，在陈汝慧、陈晓珊的带领下，整齐划一地列队欢迎。韩宝来过去次次是泡外面最大的雷池，这是面向全村村民开放的泳池，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大，在里面游得十分痛快，水温也适度。现在不行，他只能用眼睛的余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正眼也不敢瞧她们，她们眼光生俏，暗送秋波，谁不知道？韩宝来昂首阔步，拿起势子，不似平时鬼头其脑，反而更招人发笑。孙小姑实在忍不住笑，背过身还跟胡琴暗暗发笑——胡琴怎么过来了？胡琴可是陈汝慧的亲妹妹。来了也好，摆脱那个势利的瘦猴子教育局长狄仕荣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再说陈汝慧需要一个强力帮手，看她的服装，应该是小仙女温泉山庄的主管。

　　韩宝来要不停地回答首长的问话：“宝来，不要因为我们的到来惊动了游客。游客是上帝，我们是公务人员，不是来享受的。看一眼就走吧。”

　　“别的也罢了。我们泡一泡最顶级的龙眼池，那池子离泉眼最近，我可以用毛巾给你做热敷，疏通全身筋脉，祛湿活血。做一次之后，浑身舒服，风湿尽无。”

　　夫人说了算：“身体也重要，既然来了，让宝来给你舒筋活络吧。”

　　于是，十位领导进了最靠近泉眼的龙眼池，其他领导就无福消受了，只能守在山庄喝茶了。这个池释放出来的地热水，并不是从管道中放出来，而是管道与泉眼相接处的岩石缝中还有余水迸溅出来，流量比较大，里面是雾气蒸腾。靠近热源的地方，显示水温一百摄氏度，根本不敢靠近，任它哗哗流淌下来，下面是一个岩石开凿出来的方池。韩宝来当然记忧犹新，当年一炮炸出一个几丈高的“岩浆”喷发，他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像是披了一层厚厚的盔甲，用大铁锅封住泉眼，压上条石，任它往锅沿迸流，不再往高空喷发。

　　韩宝来亲自为主席敷毛巾，毛巾在高温的浸泡之后，有一个专门的拧毛巾机拧干毛巾呈上来；韩宝来一块一块给主席敷上，主席只觉得第一块毛巾敷在后颈，像是在背后烙了一下，主席“哦嗬嗬”直叫唤，痛感向全身辐射，四肢百骸遍布暖流，像是热血沸腾。韩宝来接着给他敷上第二块，肌肉一接触热源，不由神经质地一抖颤，痛感强烈，不住地“哦嗬嗬”叫唤——要是换一个人给他做热敷的话，肯定以为他大逆不道。不过，敷得几帕子，感觉全身热烘烘地，全身像浮在热气当中，汗奔了。

　　做完热敷，然后泡在四十八度的温池中，中心源处石头缝淌出来的滚水，经过岩壁，再流经石板，最后热气腾腾地融融池子中，根本不敢靠近注水区，只能在远端的石板上坐着泡。一会儿，大汗淋淋，全身像有几百万道泉在流淌。许是刚才疏通的了汗腺，汗水流得很痛快。工作人员还送上红酒，韩宝来陪主席一同品酒。体内消耗太多，这时喝上一杯红酒，确实赛过活神仙了。

　　“啊，怪不得你这家伙不思进取，成天泡在小仙女这种池子中，啊，泡在这种温柔乡，当然什么官也不想做了。”

　　“这个池子，我是第二回来泡，第一回是发现的时候，原来是打沼气井，在这里打了很多井，打下去就是岩石层，放炮眼，也打不下去。没想到，就在这个位置，一炮放下去，轰地一声炸出岩浆喷发。工程技术人员以为火山要喷发了，马上把我找过去。当时啊，空气中确有淡淡的硫磺气味，一道水柱冲天，群众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我还真怕火山喷发。先将群众疏散了，我就戴着一个斗笠，穿着一方蓑衣过去看一个究竟。原来喷发的不是岩浆，分明是泉水嘛。当时，喷发量相当大，估计有一百米高的水柱，形成一个壮观的云海。我把一个大铁锅封住了源头。然后取了水样送给交农科院化验，结果化验这水质相当好，还是富硒水。真是天助我也。小香河最早便是以小仙女温泉闻名于世。”

　　“嗯。”主席鼻子轻哼了一声，“宝来啊，我问你几个问题。”

　　“犬子洗耳恭听。”

　　“不要淘气，我说的是正经话。”雾海当中，只有他和韩宝来两个，其他人，包括夫人都不在这里，韩宝来为之一震，知道主席要以国事相嘱了，“第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国经济持续发展的瓶颈在哪里？”

　　这是一个点穴式的问题。韩宝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主席皮厚，泡得正舒服，还不挪窝，他只能跟着泡下去。韩宝来出的汗明显要厉害：“我、我个人认为，我国经济发展将遭遇五大瓶颈。”

　　“五大瓶颈？你倒说说看。”

　　“一是技术更新，产品换代的瓶颈，这是由我国制造到我国品牌的问题；二是人才断档，能否在国际上领跑，这是速度优势到质量优势；三是市场发育的程度，我们的市场是良性发展，还是恶性膨胀；四是资金为金融寡头所垄断，还是全民共享；五是立法、法治的完备，能不能建立起完备的制度体系。”

　　主席眼光透过雾气，声音很有穿透力：“嗯。你预测一下，我国经济最脆弱的环节在哪里？”

　　“也是五个方面。一是股市，这是资本市场；二是房地产，这是安居工程；三是社会福利的保障，这是民心工程；四是教育公平，这是人力资本；五是社会公信力，这是文化道德层面上的价值体系。”

　　“嗯，你能认识到这些问题，很好。”主席说道，“你在潇湘市，具体解决了哪些问题呢？”

　　韩宝来全面剖析了潇湘市这些年的大政方针：“我们当年喊出的口号是大美潇湘，文化潇湘。着力打三张王牌，第一是绿色健康牌，打造无添加剂食品，无假冒伪劣产品，无工业污染的寿城、福城、德城。这是取信于民，取信于整个国际社会，公信力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第二是生物科技。以湖南科技学院为龙头，将绿色产业做大做强，这是在科技上领跑，在人才上领先。第三是文化名城。以儒文化为主体，瑶家风情文化为特色，山水风光为载体，打造一个旅游黄金城市。市场发育成熟，各地商家看到有利可图，国际资本潮水般地涌来。今天的潇湘市，可以说是生态之城、生物科技之城、环保之城、安全食品之城、宜居之城、文化之城、教育之城、健康之城、长寿之城、旅游之城。我们完成了集团化整合，资本不是操纵在哪一个金融寡头手中，全市的大型集团，股份全部在广大市民、村民手中，可以说是全民共享，社会福利有了根本的保障。潇湘市政府信息监控数字化考核系统网实施二年来，我们的干部队伍得到了锻炼和考验。潇湘市接纳了西班牙五百万失业人员，无疑是跟欧洲接轨的重大举措，虽然说有些欧共体企业鉴于欧盟的技术管制门槛，不招收在华员工，但可以吸纳西班牙员工啊，正好打了一个擦边球。”

　　“有道理。”主席总算换了一个池子，水温在四十度左右，韩宝来感觉舒服了很多，“我问你，有人认为我国房地产泡沫迟早会炸裂。你的看法呢？”

　　“事实上，我市早些年，房地产确实是存在泡沫，但让我把水分挤掉了。我的做法，把过度开发的土地收了回来，紧缩商业用地。城市用地宁可更多地用于公共用地，如公园、健身用地、广场等，促使旧城改造成了香饽饽，同时地价真的成了寸土寸金，地产商只能往空中发展，商层地筑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嗯，不错，只要政府握有大量的土地，就不怕它房地产泡沫，让地产商折腾去。”主席频频点头，颇有感触地说，“这样可以促使农民回乡盖楼。乡村的面貌就会大为改观，城市的压力就会减弱。”

　　“对，我们吸纳了五百万西班牙移民，原居民六百万人，还有其它地方的移民，全市总人口突破二千万人，但是我市的人口不是集中在大都市，而是分散居住在各景区、各产业园区，城市还不算拥挤，人口密度相对来说，并不算大。即使上亿的游客涌来，尽管各地景区、酒店、宾馆告急，但交通秩序井然有序。”

　　“嗯，你是不主张搞大都市喽？”

　　“这不是以某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大都市的形成，自然因为它的城市功能日臻完善，我们还达不到产业园区、金融、教育、购物的高度集中，中心城市还处于起步阶段。随着产业的密集，人口的云集，可能出现大都市的架构。”

　　“不搞大跃进？”主席跟韩宝来心灵契合，“任其自然发育而成？”

　　“我想是这样子的，大都市会带来很多麻烦，我们要慢慢适应大都市带来的若干问题，比如环境问题、排水系统问题、拥堵问题、入学问题、重大疫情问题。”

　　“嗯，从这里看出你的年轻来了，管理大都市的经验还是欠缺的，你也要研究如何管理大都市。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很具有挑战意味的课题。我看，潇湘市有可能在中心城区、凤凰园区、零陵区形成一个大都市圈。”

　　韩宝来早有举措：“是啊，我们学习北京的做法，但我们的核心区，不是定在老城区，而是定在潇湘大道，以飞机场为核心区。在飞机场十千米围范内，只能搞绿化区，不能建高层建筑。然后在二环，定为商来服务区、商业服务区，成为商业必争之风水宝地，非建高楼不可的，三环就是居民区，也是高楼区，四环才是辐射状分布的物流园区和产业园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