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章媚眼如丝,嘻嘻笑道:“我也会说段子。我有一次办好事情出来,心情有一点郁闷。我便一个人在黄浦江边散散步。有一台锃亮的凌志车刹在我前面的路边,我还以为是问路的。副驾驶座伸出一个猪头,冲我直叫:喂,小姐出不出去玩?开个价。我当时好气恼,娘的把我当什么人了!于是,我说可以啊,我们开房去啊,我有金卡,你要哪一家?小天鹅、富临、希尔顿、潇湘、喜来登——随便你挑。要不去保利别墅玩?不用开房。我有别墅。要不到观兰湖打高尔夫球怎么样,我有金卡,免费。他妈的富婆也不带一个保镖。走。吓得这个猪头钻进车开跑了。我独自在江畔散步,惹你了吗?我带不带保镖,关你什么事?社会治安好。我愿意独行。有钱人,难道脸上写了字,绑匪马上瞅准了?我才不相信。”
“吴阿姨,你是臭我吧?我这次也把随从甩了。学校不许带啊。带着随从,真是有一点脱离群众之感。”这话当然有褒扬韩文正只身回乡的壮举,不摆臭架子。
“不过,你有钱人,真个要小心,不是我吓唬你,我是一清贫公务员,谁敢绑了我,公安部不督办这个案件才怪?再说,绑了我,我卵毛灵光,有啥用?绑就是绑你这种花票。这种案子很难破。宝来,你记得卓志龙女儿叫卓依婷吧?你不是送她海景广场给她吗?她可能得罪了她父亲一个道上的朋友。她给绑票了。警方现在还没破案。”
“什么?卓依婷给人绑了?”韩宝来眼前顿时回想起那个不可一世的姑娘,卓依婷有副百灵鸟的嗓子,加上她天生丽质,纤巧袅娜的身姿,眼睛会撩拨他不能自持,曾经让他倾慕不已,一度跟她相恋,他曾经卖了一个金桃翡翠跟她回卓家祝寿,借此良机一举端掉了卓家的官道与黑道勾结的地方势力。
“警方有线索,但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查出来,是新义安的人做的,是不是把人绑到香港,或澳门去了,人还是藏在潮汕,我们暂时还不得而知。”
“我记得卓志龙当时手下有四大名捕,不是新义安有一个于魁的家伙?”
“对。我们初步认为,是于魁一伙干的。当年判了于魁三年,他出狱第一件事找卓依婷要钱,卓依婷给过他钱。然而这小子心黑,可能想霸占她的海景广场,海景广场现在做到了第五期,规模相当大。她一个小姑娘打理这么大宗的生意,人家不眼红才怪了。于魁串通一帮兄弟,将她秘密绑走了,手要伸向海景广场。”
“韩叔,你放心,如果你确认是新义安帮干的,人马上放出来。”
“哎哟,宝来啊,你黑道上也有人啊?”夫妻俩大吃一惊。
“黑道上啊,讲的是照顾面子。我让一个有面子的人物出面,你要是不给我面子,那就是与我为敌喽。他们就是这种逻辑。我让一个在国际黑道上的大鳄出面,他于魁不给面子,他新义安可就不得安宁。我让她试试,我发条短信给她,让她救人,我就说卓依婷是我的码子,谁敢动她,少一根头发,提他的头来见我。”
“有这么神吗?我们警方可忙活了大半年了哦。”
“神不神,宝来一试便知。”
“哟,韩叔、吴阿姨夫唱妇随啊,我知道春霄一刻值千金,我不做电灯泡,我走了。卓依婷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不给面子,我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忙,不忙,我的儿——”韩文正这声音好像王刚演和珅的声音,“坐下,咱叔侄两年没见面,坐下,拉拉家常。”
于是,韩文正夫妇耐心听韩宝来亲口把这两年来的遭遇详尽地说了一遍,韩文正听到精彩处,便说:“好,干得漂亮!走一个。”
“走起。”韩宝来便陪韩叔喝上一杯,直到一瓶茅台空瓶了,韩文正才咕哝着说:“宝来,叔晚年再求你一件事,叔这一辈子不想六十岁退休。现在国家有规定,副省级干部到了六十岁都得退居二线。我想搞一个正省级干干。好歹到中央挂个名。算是为我这一辈子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在列祖列宗面前,也有一个交待。我能不能回湘——”
韩文正说着又开了一瓶茅台,看来叔侄俩喝一瓶还杀不了瘾,韩宝来喝完一杯,坦白地告诉他:“叔,你的政绩有了,你就放心吧。省级是迟早的事情。我建议你,不要回湖南趟这浑水,现在这儿争位子到了白热化程度,我数给你听,王春林、方小舟、张玉屏、叶薇薇、郑怀剑、贺铸、文红炼、邓乐军、邓三保、肖国强、廖春生等等,哪一个都不弱,都是实力派干将。面对如此众多夺标呼声高的劲敌,你何苦还要插一杠子?”
“嗯。有道理,有道理。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广东反而有声望了,回到湖南,反而没有羽翼,嗯,有道理,有眼光。”韩文正风风火火赶到长沙来见宝来,结果给韩宝来一句话给挡了驾,吴玉章狠狠瞪了他一眼。
韩文正从来不理会妇人之见,韩宝来不会害他,他知道韩宝来说这话的份量,你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你有后台,也是枉然。韩文正大刀阔斧整治潮汕地区,那是震动全国的,加上这些年,他培养出来的年轻一代掌权,现在他在潮汕,令出必行。
“我在广东也不错的,一把手张鸿铭,二把手朱森林,与我是称兄道弟。每次来潮汕,非要到家里吃我做的湘菜。特别是张鸿铭书记,辣得满面通红,他还说不够味,不够味。韩宝来做的那菜,我现在一直都吃不出那种感觉来,不知道小家伙弄了什么名堂,那味道让你吃了上瘾。要不,你给张鸿铭书记提个醒?对了,广东的政坛格局有不有大的变动?”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还没走马上任呢,我回家只接到一个电话,让我回农科院念完博士,拿到博士学历,再进中央党校。挂了一个发改委副主任的虚衔,不让我有实际工作。”韩宝来叽地再喝干一杯,“我找个借口去一趟广东好了。可是现在广交会、深圳高交会,都与我无缘了。我现在不能擅自走动,我的行动,我估计有人盯我,专门给中央首长打小报告,我的行踪,逃不过首长给我布的眼线。我最好别轻举妄动。不过,有一人可以代我托口信给他,他与我是生意合伙人。你想进省委班子?还是到省会当一把手?”
“你说呢?”韩文正本人有一些犹豫,他进省委班子,他有一点虚,怕资质欠缺。
“我认为做一个副书记还差不多,要是做副省长,那就算了。还不如在深广佛三地,任选一地做一把手,你说了算。”
“深广两地的水太深,那我去佛山。”
“不,就去广州怎么了?”韩宝来给韩文正打气,看韩文正有一些发抖,韩文正知道广州可不比长沙,一线城市!他韩文正有哪个魄力、胆量吗?
“你说我敢,我就敢。”韩文正抬起了鱼泡眼,看着韩宝来。这话很暧昧,意思有你的强力支持,我就是当省长也不怕啊!
“好,韩叔,这是潇湘市政府信息监控数字化考核系统网,你先大张旗鼓做起来,做出成效来。我听总理说,这套系统先在某个省试点,然后向全国推行。你先行先试,敢为天下先,当然打响了南国政改第一枪。有政绩在那儿,中央自然会看得到。”韩宝来拿出U盘来,拷进韩文正笔记本电脑,还教他怎么操作。
看看表,快到午夜零点了。韩宝来方告辞出来,吴玉章让韩宝来开那辆保时捷;韩宝来笑道,我月下漫步。下山没有几步脚,我打个的回校。开辆车回校,目标太大,太招摇不好。我夜不归宿,袁老师会整风的。我晚一点回去,只会说我一顿,念我初犯,下不为例。
韩宝来从岳麓山下来,马上叫了一台的士,直接回省农科院。他知道农科院有规定,学员十二点不归宿,保安室要登记。韩宝来天生虎胆,他攀树上了围墙,然后顺着水管溜了下来,大摇大摆回了袁老师的套房。袁老师双休日回自己家居住,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韩宝来开门入室,他灯也不敢开,因为已经在吴玉章家里泡了澡,他摸上床就睡。第二天,他给石玉华揪起来的:“喂,韩宝来,你怎么进来的?我已经记了你夜不归宿哦。”
“我没出去好不好?你别冤枉好人,好不好?打完一场球赛,我累得全身快散架了,只想睡觉。我蒙头大睡。”韩宝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像是睡足了,容光焕发。
“你哄鬼。你根本没要下去吃晚餐。嗯,你骗谁?满身的酒气?又出去鬼混去了,对吧?狗改不了吃屎。”
“我昨晚睡到半夜,我饿了,我翻东西吃,结果翻到了火腿,然后翻到了一瓶酒鬼酒,于是乎,我一边上网,一边吃火腿,一边喝酒。酒喝完了,我就睡到了现在。大不了,我还老师一箱酒鬼酒。先别跟老师说,我网购一箱酒鬼酒送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没有出过校门,也就不存在夜不归宿?”
“我承认我出去过。我打完球,到校外买了一瓶瑶家擂茶。你去查监控,我是喝着进校门的。喝了擂茶,我做了一套瑜珈,然后泡了一个热水澡。本想看一会儿书,看着看着字像蚂蚁在爬,眼皮子打架了,我就歪着床上睡着了。”
“你编吧。鬼相信。我以后可要对你长一个心眼,你是江湖老司机了,什么鬼话编不出来?我才不相信你昨晚一直在房里。那我问你,袁老师几点钟走的?”石玉华也不是那么好哄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