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说,皇帝老儿不喜欢他。为什么不喜欢他呢?说李广年老是站不住脚的,因为从汉武帝对待韩安国的态度就可以看出,韩安国能文能武,但在汉匈战和问题上却是主和派的骨干力量,反对汉武帝大规模用兵,并且年龄也很大了,汉武帝是个穷兵黩武的大暴君,喜欢改革和扩张,但他却喜欢韩安国这个政见不同的大臣,让他做御史大夫,甚至差点当上宰相。可惜命不好,才当上代理宰相就摔断腿而作罢。因此,我认为李广难封的根本原因是汉武帝在个人情感上不喜欢他,而汉武帝不喜欢他的原因并不是他年老,真正的原因是他不喜欢李广的为人。”
“妙哉!奇哉!说到精髓上了。子曰:三月不知肉味。听宝来一番话,可以三个月不知肉味了。我们得喝!”陈老爹像是遇到了知己,那是两颊通红,两眼放精光,说话嘴唇都在颤。
晓萍看大人们在喝酒,密匝匝的睫毛映着黑亮的眸子,还是不懂:“爸爸,奶奶说,读书没用,又没说练武没用。人家好歹也是个将军啊。”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陈老爹不由向晓萍竖起大拇指,韩中华颇为不解:“什么玉子可叫?”
陈老爹发音不准,韩中华听讹了,引起了哄堂大笑。韩中华对这种笑声很反感,嘟起了小嘴,韩宝来忙哄他:“中华,爷爷是说,孺子可教。这是出自司马迁《史记》里的一个故事。我给你说过张良的故事,还记得吧?张良小时候,他是韩国的富家公子,但是刺杀秦王没成功,逃到一个地方躲了起来。有一天,他独自一人出去散步,正走在一个桥上,一个老人对他说,孩子,帮我到桥下把我掉下去的鞋捡上来。张良没好气地帮他把鞋捡了上来。老人又说,帮我穿上。张良只得恭敬地帮老人家穿上,老人一声感谢的话也没说,起身就走了。张良走了里把路了,转念一想,不对,这个老人非等闲之辈,一定有什么东西可以教我。他转身就去追老人。老人对张良说,五天后的一个早上来找我。我可以教你兵书战策。第五天,他一大早就来到桥上,可是老人见了他转身就走,说他来晚了,再过五天再来。又过了五天,张良起了一个大早,他匆匆赶过来,老人还是比他先到,再等五天再来吧。第五天,张良吸取教训,没等天亮,就在桥上等着了。老人摸着张良的头说,孺子可教。传了他一部《太公兵法》,张良学成后,辅佐刘邦打天下,立了大功,封了留良侯。孺子可教是称赞这个小朋友很聪明,将来长大了有出息,是可造就之材。”
“嗲地,我孺子可教吗?”
韩宝来可不敢小看他,向他竖起大拇指,一本正经地说:“小中华,孺子可教。”
晓东、小新便争着要。韩宝来没办法,只得也向他俩竖起大拇指:“晓东,孺子可教。小新,孺子可教。”
“还有我?”晓萍也不甘落后。韩宝来也抱抱她,向她竖起大拇指,夸她孺子可教。
一个也不能偏坦。陈婆婆看韩宝来作为,深为满意:“你爸爸说的是历史,我说的是现实。你陈爷爷一辈子饱读诗书,但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种了一辈子田。奶奶说的是这个意思。”
陈抟老爷子接过话茬说:“他读的是旧学,对于新学,他就两眼漆黑了。要是有今天韩村官这个才学,那也非等闲之辈。”
“莫夸我。我是半罐子水,只是喜欢酒酣耳热之际,吹吹牛皮。真正有学问的,是不会显摆的。”韩宝来喝了点酒,话匣子打开,他可是神采飞扬,谈兴正浓,“我聆听了大师的训导,那才叫学问,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自认为我还没学到人家的皮毛。人家才叫学富五车,学贯中西,我才读了几本书。他们是大海,我顶多是村前的池塘。”
张健喝了八九杯酒,那黑脸成了炭黑色,真像黑脸包公,说话也大喉大嗓:“韩宝来,你活学活用,这一点,你独步天下。这一次抗击雪灾,你表现出了王者风范。”
“王你个头,是我玩的妙手空空把戏,一是借总理的威名,打中宣部的旗号;二是拉虎皮唱大戏,以李家的威望,梁家的实力,各大牌纷纷捧场;三是巧借三家媒体,给他们唱了一曲《三国演义》的戏;四是大造势,商家纷纷慷慨解囊,互相攀比,节节高涨。我是坐享其成。”韩宝来也只有在乡间才敢吐露自己的真心话。
“怪不得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听宝来这席话,不得不信。”陈老爹对韩宝来大为赞赏。
韩宝来鬼笑着说:“接下来,我还要到台北、新加坡、纽约、伦敦、多坡多进行五场巡回演出。我没拿一分钱,全是义演。别看募集了那么多钱。我真的身无分文。”
韩中华插嘴:“嗲地,那什么时候才能完?”
“半个月完成。”
“半个月?那不到过年了?”韩中华脸上布满了疑云。突然晓萍失声痛哭了起来,也不知为何,哭得很伤心,全身颤栗。韩宝来忙过去抱紧她:“萍萍,是想妈妈了,对吗?”
晓萍噙着泪,点了点头,呜呜咽咽地说:“是不是,是不是,妈妈,妈妈不要我们了——”说罢,哇地一声哭得在场的人都为之心酸,三个兄弟也跟着哭,这是四个孩子这些天一直担心的。孩子虽少,却也懂事。
“我保证,把妈妈找回家过年,好不好?”韩宝来知道,唯有这句话才能哄他们乖。
“拉勾。”晓萍泪眼婆娑,伸出小指,韩宝来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小指,与晓萍拉勾,其实韩宝来到目前为止还只有一点点线索,想找回陈汝慧谈何容易。韩宝来对陈汝慧的信任,他坚信不疑。他是凭一点信念,跟晓萍拉勾。
屋里静寂了很久,谁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最后,沉重的目光还是集中在韩宝来身上,大家按惯性思维,韩宝来能办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一个老婆找不回?于是,张健很有把握地说:“孩子们,爸爸答应你们了,你们现在满意了吧?”
“满意。”孩子们稚气未脱的声音,让大人为之心惊胆寒。隔往日,孩子们会闹着求奶奶讲故事,今天孩子们兴趣全无。吃完就扔下碗,出去找伙伴们玩去了。这段时间,鲁丽云规定他们可以出去玩两个小时,然后回家读书、做寒假作业。
于是乎,大家再喝几杯,就心事重重地告辞了。韩宝来也没有强大家,送别四老,他独自进了书房,看了那张留言条。然后,将书屋的东西清理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然后回到他的卧室,也过细地清理了一遍,除了找到陈汝慧的毛发,也没什么发现。屋子里只有满满的陈汝慧的气味,满满的回忆。
后来,昆哥昆嫂进来了,韩宝来便给夫妻俩泡茶。有昆哥在,鲁丽云不敢过分。鲁丽云毫不隐瞒,把刘宇轩怎么摸手打碗,陈汝慧怎么设宴,刘宇轩怎么借酒与胡金玉翻墙头,怎么招致毒打。后面的事情,韩宝来亲自打电话处理的,他是知情的。
刘小昆推一推往鼻子下面掉的眼镜,他这些天消瘦了不少:“兄弟,有把握吗?”
“我想听听昆哥昆嫂的判断。”韩宝来毕竟不在家,听一听他们的说法有助于他的决断。
“我判断,他们不是走正当途径回家,而是偷渡。”刘小昆对韩宝来当然是直言不讳。
“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我接下来的推判就可以进行下去了。”韩宝来面色沉郁。
“我不说完全可能,但起码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你知道,正当出关,那是要办出国护照,要到大使馆申请签证出关。起码得要半个月吧。他们走得这么急,不可能办得齐正式手续。宝来兄弟,你看呢?”
“那就可以落实了。他们是偷渡。那么,要找到他们,就要找到带他们偷渡的人。这个人很关键,而且这个人不是我们本地人,是一个越南籍男子。他带来陈汝慧父亲病危的信息,陈汝慧跟她仓促离开,把这些串联起来,那么,我要查的就是这名陌生越南籍男子,看看他是什么来路。只要查清此人,不怕要不到人。”韩宝来有了一个初步的行动方案。
两人听韩宝来如此说,听出了一些眉目,是啊,既然这个陌生男子可以露面,那就有他活动的蛛丝马迹。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昆哥焦虑地问。
“我马上进城找公安人员,请他们协助我们查找线索。”韩宝来有了一个行动思路,“我们个人的力量还是有限的。虽然他们出境是非法的,但还是要靠政府的力量去追查。”
“私自出境,会不会判得很重?”鲁丽云真担心孩子会坐牢。
韩宝来笑道:“情节严重的处一年以下有期徒刑,可以拘役、处罚金或管制。”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宝来兄弟,你秉公办理吧。”刘小昆知道不让他尝一尝法律的厉害,他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韩宝来只有心事重重地握握兄弟的手,说这些似乎还早。
韩宝来只身一人,先在阳明山大酒店约见了双牌公安局局长谭长军,市公安处长廖若晨。三个人关起办公室门来密谈。韩宝来先原原本本地说了整个案情。
廖若晨处长竖起了两道剑眉,认真地做了笔记,脸上凝着寒霜:“韩助,你的初步判断,我认为是正确的。我们现在先从外围入手,摸清情况,一是到电讯部门,查他们的通话纪录,调出那个越南籍男子的电话号码,看能不能通过电话找人。二是查监控,看能不能查到越南籍男子的体貌特征。”
谭长军局长与韩宝来关系非同寻常,是平时在一起吃喝玩乐的哥们兄弟,他拍着胸脯说:“韩助,请放心,我一定查出越南籍男子的信息。这事办不到,有脸见兄弟吗?”
廖处长也忙表决心:“韩助,我负责查电讯,绝对会有收获。”
“嗯。你们暂时封锁消息。只限于我们三个人知道。我估计,这家伙能深入我国境内,一定是条大鱼,可能是某个组织越境的跨国犯罪集团。”
“韩助,请放心。我们一定按你的指示精神办。我会亲自查办,不交给第三者查。一有消息,马上向你汇报。”两人能攀上韩宝来这棵大树,那是前世修来的福。
“此案告破,你俩是头功。”韩宝来当然要给两位一些甜头。
“跟着韩助走,准没错。”两人相视而笑。
接下来,韩宝来设宴款待他们,彭绍峰夫妇作陪。韩宝来打破四菜一汤的惯例,让彭哥上了十个私房菜,吃得两人肚皮滚圆才作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