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听你的,我们先去看看这片区域锰矿之乱。”韩宝来冲曹景娥忧心忡忡地苦笑一下。
然后,刘汉瑶一伙陪着沈四海副市长来了。区委、区政府两套班子都到齐了,韩宝来酝酿了一下感情:“同志们,我对濒州区的工作是充分肯定的。至于说,挂羊头卖狗肉之说,我要在这里做一个说明。一是肯定你们的工作,卓有成效,在老城区改造,工业的发展,在中心城区搬出之后,还与梅湾区并驾齐驱,说明你们这种以我为主,独立自主的发展路子是走对了的。为什么说是挂的是羊头卖的狗肉呢?主要是,我感到痛心,濒州区自古以来是历史文化名城。这个品牌不能在我们手中丢掉啊。那么,我今天之所以匆匆忙忙赶过来,其实是奔着文化名城这个头衔来的。我希望在座的,一定要统一认识,看清形势,不要急功近利,为了蝇头小利,将一座历史文化名城给毁了。
“我区,原名零陵。零陵得名于舜葬九疑。《史记?五帝本纪》载: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这里所说的零陵,实际上就是舜陵,或者说是舜陵的别称或美称。把舜陵称为零陵,源于舜帝南巡死于九疑后,舜的两个妃子娥皇和女英,从中原来到九疑,想要找到舜帝的陵墓,但是,娥皇、女英最终没有找到舜帝的陵墓,在返回中原的途中,双双投水自尽于洞庭湖。为了纪念娥皇、女英的多情,人们将舜陵改称为零陵。秦始皇二十六年统一中国后实行郡县制,设长沙郡,置零陵县。我提议,尊重历史将濒州区改回零陵区。
“另一方面,我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决定了我区发展的方向。境内都庞岭、越城岭屏障于西北;萌渚岭、九嶷山雄踞于东南,阳明山、紫金山拦腰穿插于东西,将全市分成南北两大块-零祁、宁道两大盆地。即形成三山围夹两盆地,呈现向东倾斜的‘山’字形地貌总轮廓。潇水和湘江两条河条在我区境风的濒州,汇聚成湘江一条大河。故我区现在的名字叫濒州。但现在的濒州,不足以代表它的文化品味,唯有零陵二字可当。曾经跟岳麓书院、石鼓书院、濂溪书院称为湖南四大书院的濒州书院,我看很有必要重建。同时,也要看到,我区处于湘江上源,不适合工业的大规模发展,绝不容许污染性较大的工厂开工生产,这是我省的生命线,绝不能含糊!
“我区闻名于世的景点,我可以如数家珍:朝阳旭日、回龙夕照、萍洲春涨、恩院风荷、萍洲春涨、怀素园、文庙、武庙、法华寺、愚溪、柳子庙、周家大院,不胜枚举。”
区委书记刘汉瑶一脸迥相:“韩市长,我统计过,我区大小景区一百一十六处,可是收费的没有几处,比如回龙塔,才收十元门票,游濒州只收十元船票。也就是说,我区的景点基本是免费或半免费面向民众开放的,再说难听一点的,是上不了规模、上不了档次的。”
“这些景点比小香河村如何?”韩宝来两眼生威,抬眼盯着他。刘汉瑶一震,他当然看过关于小香河村的报道,他额头上汗珠在滚,是啊,全区拥有一百多处景区,竟然说没办法开展旅游。
韩宝来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沉重,现在还要靠他们投上神圣的一票:“事在人为嘛。我们这三天一起转转,看看有不有开发潜力。好不好?”
韩宝来的手机突然爆响了起来,韩宝来低头一看,是主席打来的电话!韩宝来脸上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不知是福还是祸,站在旁边的沈四海一眼瞟到了,赫然显示主席两字。韩宝来赶紧走到外面走廊上接听:“主席爷爷,我是韩宝来。”
“你干的好事。现在,各国政要纷纷来是电、来函,跟我索要长沙国际美食节的展位。他一个国家,一个展位你都不给。你这是什么派法?”
韩宝来可是临危不乱:“我料到他们会有这么一曲。我留了展位。主席爷爷,我跟你说,先不要钱,免费提供展位,他们一个展位也不申请,现在国际上一个展位炒到了一千万了。他们就急着要了。是不是——”
“你一百万个一个展位,已经超过上海世博位了!这样吧,你手头还有多少展位?我要均衡分配下去,按世博位的价格。”
“还有一千个。”韩宝来小声滴咕。
“你放明白一点。能留你一千个展位给你那些狐朋狗友就不错了。你给我打什么埋伏,你手中还有四千八。给我三千个;下剩的,你看给一千给总理,还是给八百个。你自己看着吧,你俩自己解决。”
韩宝来万没想到,主席是对他手头有多少展位是一清二楚的,他只得说:“好吧。听主席爷爷的。我没犯错吧?”
“看你从中捞到的钱,怎么处置?你是拿着这大把的钱吃喝嫖赌,游山玩水,那就是犯错。你要是拿着这些钱,为地方上办实事,你就是功德无量。明白吗?”
“我一定功德无量。主席爷爷那三千个展位的钱,我不要了。”韩宝来是个乖觉儿,反正他拿着钱也是双手捧水,水一下子从指缝间漏光了。
“不,你成本要收回去,不能让你亏本。”主席哈哈笑着,挂断了电话,也就是说韩宝来只能拿到十万一个展位。
韩宝来想与其让总理亲自打过来,还不如自己主动送上门去。他赶紧拨通了总理电话,总理故作惊讶:“哟,说曹操,曹操就到。”
“总理爷爷,我不是曹操,我是韩宝来。有八百个长沙国际美食节的展位,你要不要?”
“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主席就在我旁边,我听着呢。”
韩宝来猛吃一惊,他给主席又开了个玩笑,原来两老头正在一起合计。
“一千个,一千个,给你,我手头,手头空了。”韩宝来结结巴巴地说。
“你要顾全大局嘛,舍小家为大家。我不会白拿你的,成本还是给你的嘛。”
“那最后八百个,你们就别管我怎么弄了?”
“不管了。你爱咋的咋的?反正,你是阴奉阳违,你别搞得你自己收不了场就是了。人不可太贪心,知足常乐。反正,这钱,你一分也不要乱花。你卖再高,你也是为国家挣钱,你人是国家的。”
“知道。我寻求一下感官刺激,总可以吧?”
“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炒到什么价位去?你给我们的,我们可是按百万的价位派给各国元首,不会乱来。留八百个给你玩,给你寻常刺激去吧。总比你寻求别的什么刺激要有意义。”总理在笑,旁边确实有主席在大笑。刚才主席笑的时候,总理肯定屏住呼吸,没有笑出声来。
韩宝来在长廊上无人区接完电话,没人敢跟过来偷听,会场此时肃然无声。韩宝来一脸寒冰,半天才说:“走吧,今天我们先去开采锰矿地区看看。先解决老大难问题。”
车到了火湘桥地界,村村都是小洋楼,看上去跟沿海富裕地区相差无几,进入珠山镇,看上去跟濒州区城区差不多,高楼林立。怪不得珠山镇能评上全省十强镇!据说,山上挖出锰矿的,家家户户是豪华别墅,高档小汽车。有个网友晒出的一张图,一个锰矿暴发户,家里装的跟皇宫一样,千数万的豪车亮瞎了人的眼睛。
可是,车队驶入锰矿矿区,远远看去,天空一片浑黄,跟沙尘暴一样遮天蔽日。车顺着黄沙路开进去,开始还能看到满山遍野的林木积满厚厚的黄尘。前面的车一开,后面的车基本上处在滚滚风沙之中,洗得干干净净的车,一下子变成了黄沙车了。再开一段,山上再看不到灰黄的林木,到处是堆积如山的锰砂,锰砂开采多了,洗锰就困难了。锰矿一定要洗。冲洗下来的淤泥,一波波将山头山岭全堆满。看上去,就是一座座沙丘!放眼望去,一片荒漠,据说,有的潇湘电影厂,先前要到西北沙漠去拍戏,现在都不用去大西北了,就在锰矿区拍就行了。
车开了一两个小时,还没开出这片黄沙区域,主要涉及三个镇,首先是珠山镇全境,其次是水口山镇,还有黄田铺镇一小部分。听说,石岩头镇、石山脚乡、梳子铺乡也蠢蠢欲动,这些区域也有锰矿的余脉,储量也很可观。
韩宝来拿着手机一直在拍,他万没想到,一座历史文化古城,小半个区域几年间变成了一片黄患区!走出车来,野外狂风怒号,黄沙肆虐。沈四海、刘汉瑶书记、曹景娥区长等陪同官员默默无言地站在韩市长跟前,看他的一套范西杰皇家西服马上给染了色,还有他一头凌云的乌发现在也给他染了黄发。
韩宝来良久回过头来,鬼笑着说:“不错啊,咱们潇湘大地搞出一块沙漠来了。你们功劳很大啊。”
“责任在我。我当年心慈手软,打击力度不够,造成现在的乱象。我承担这一切责任。”
“好领导才敢挑担子。凭你这句话,我不敢袖手旁观啊。要是再换一个人,怎么也不肯把这么大一个丑露出来给我看。说明你是不计个人得失,一心为地方谋福利的好官。”
“是,沈市长当年在任,多次为这事苦恼,想从严打击,珠山第一镇的美誉就毁了,打击力度弱下来嘛,就是现在这副样子。我不敢大动干戈。这些年,有过之无不及,我个人责任重大。”刘汉瑶主动要求承担责任。
“我年年说,但打击力度也不够,无关痛痒。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