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一愣，从没有人质疑过他的做法。当时听到的人都笑了。副书记唐纪周说：“你宝来哥哥就是大地主。现在，他统领潇湘这块热土，他要好好经营一番。”

　　“那我们可以斗地主啊？”陈玉婷颇为自傲。

　　韩宝来问她：“你有什么好招？你倒说说看？”

　　“高薪聘请你说的外籍专业人才、海归博士、各名牌大学顶尖的人才啊，你不能因为人才的有序流动，进进出出很正常啊，你就图俭省，只用本地人员，这当然是地方保护主义。我说的不对吗？”陈玉婷偏着脑袋说，“我不一定能考上一本。我觉得人家读一本，肯定强过二本，不然人家刻苦用功读一本？你是对一本存有严重偏见。因为你自己就是二本，对不对？科学院士都来自一本，曙光超级机算机还是国防科技大学开发出来的，不是你说的什么科技大学开发出来的吧？”

　　好厉害的嘴巴，叶薇薇扑哧笑出了声音：“他这是土财主思想，是一种严重短视行为。因为暂时来说，从潇湘市的实际情况来看，确实二本人才好用，不翘尾巴。可是，尖端领域呢？还是一本领先当今科技潮流啊，外空间站、嫦娥一号探测器绕月飞行、蛟龙一号打破潜水记录、航母冲破第一岛链等等，这些都是一流大学在担纲啊，这是不争的事实。”

　　韩宝来据理力争：“这一本、二本是人为划出来的，对吧？斯坦福大学的前身，难道就名扬全世界？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有信心把潇湘唯一的大学打造成一流大学。”

　　“等你打造出来再说，鸡蛋还没孵出小鸡，你就别急着给小鸡点数，早着呢。”

　　陈玉婷的话又让大伙笑了起来。韩宝来眨巴着眼睛说：“这已经是定下来的一项政策，市委党务会上通过了的。我说的这些，就是各部门努力的方向。”

　　“我知道，你说的就是政策，以言代法也不是新鲜名词，你是市长，你说了算，下面都是应声虫，谁敢持异议？说得好听一点的，你是权威，有凝聚力；说得不好听，你是家长式作风，搞的是一言堂。”

　　下面的领导低着头，暗暗发笑。韩宝来倒越发感到新鲜，现在的高中生这么厉害，敢于挑战权威，他也是年轻气盛，要与她理论一番：“好吧，我按你的意思办。办湖南科技学院，现在请大家讨论一番，各抒己见。我估计，说上三天三夜，也没有一个定论。最后举手表决，还不一定能通过。”

　　“对。你似乎觉得这样一项一项议下去，费时又费力，但规避了你独断专行的巨大风险。你一项政策，可能是你一个晚上心血来潮想出来的，但你想过没有？一项政策，有正面效应，必然有负面效应，这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一把双刃剑。你不能光看到正面，也要听听负面意见。比如说，你搞的湖南科技学院，这样一更名，有没有误导他人？是否名副其实？你请的所谓外籍专家、海归博士是不是暗箱操作，是不是你所说的国际顶尖精英？潇湘市财政已经不堪其负，有没有实力再承受这个经济压力？是否如你所愿，有人报考你所谓的一流大学？你刚才不是说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你的一流大学，难道就能一天建成吗？”陈玉婷一连串的发问，那是咄咄逼人。只是没人敢给她鼓掌，说明这些领导惧怕韩宝来的。

　　叶薇薇憋住笑，当起了主持人：“请对方辩友回答。”

　　韩宝来重振雄风，开始重视对手，不再嘻皮笑脸，严肃回答：“我要告诉你，你说的民主决策，有一定的科学性，但有些决策，那就是独断专行。你爱看足球赛吗？哦，主教练不能临机决断，遇到一个问题，还要开一个教练组会议，比如说，这个队员换还是不换，主打进攻，还是防守反击？等你讨论一个结果出来，黄花菜都凉了。现代社会的发展机遇也是这样，机会稍纵即逝，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对要民主决断，在这种机会性决策面前，那就需要当政者当机立断，拿出勇气来，杀伐决断，毫不含糊，这是一种舍我其谁、敢为天下先的开拓进取精神，难道不是吗？还有一点，请你看事实，我会让你看到一所全新的湖南科技学院。是不是事实胜于雄辩？踢足球，进球是硬道理，对吧？大学办得怎么样，出人才、出科研成果是硬道理，对吧？”

　　大伙都以为陈玉婷会被韩宝来一番逻辑严密的回答，给击破心理防线，哪知道，她再掀起波澜：“好吧，你说踢足球，我就拿你足球来说事。为什么中国足球，总是不能踢出亚洲走向世界，就是你这种短视行为在作怪？总以为请个世界级王牌教练，就能带出一个世界级强队，就能一夜之间击败世界强队。宝来大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不要以为有机遇，你就一飞冲天了。你以为一个一流大学，就是请一些专家教授来上上课，太理想主义了吧？殊不知，一个大学的文化底蕴，岂是你一年半载能更新换代的？你把它想像成你的电脑系统了吧？一个大学的硬件设施、软件设施，经过多少代人的累积，一项专利、一个科研成果，一篇科研论文，一部著作累积起来的。事实上，中国足球烧了很多冤枉钱，还是没有成为世界强队，对吧？”

　　叶薇薇也大吃一惊，这姑娘不简单啊！她笑眯眯地给陈玉婷撑腰：“韩宝来，请回答。不然，我就判你输了。”

　　“好吧。咱们还是拿足球来说事吧。足球是输了，输了，你就不踢足球了吗？足协曾经也很民主啊，采纳你的建议，听取了各方面的意见，甚至在网络上热议，我也是参加了讨论。结果，呼声极高的一位本土主教练浮出水面，这是你说的，广泛民主产生的吧？他应该是众望所归吧？结果，你知道的，他是铩羽而归。你说的累积，需要历史沉淀，从量变到质变。你就不允许我的基因突变？我跟袁大师搞过杂交水稻研究，你一代代性状研究下去，难道你真的要搞一百代？还是有捷径可走的，不用一百代，在环境的控制之下，可以找到性状卓越的种子，袁大师成功了。作为他的弟子，我相信，我也会办出一所基因突变的大学来。再回到足球上来，虽然国家队没有走向世界，看上去是足协瞎折腾，但有时候，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中超办得很成功，成功地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相信在超级俱乐部的推动下，国家队走向世界应该是时间问题。妹子，有梦想，一定要付诸实施，千万不能逞口舌之快，光说不练。敢想敢干，做一个实干家，而不是夸夸其谈的演说、甚至空想。对吧？”

　　叶薇薇眼光投向陈玉婷，看陈玉婷是不是理屈词穷，她神情鄙视，很藐视对手：“你跟袁大师的实验是有本质的区别，你是盲动主义，袁大师是建立在反复实验的科学规律之上，爱迪生不是一次实险就找到了电灯泡钨丝的，袁大师也不是一次实验就找到他的杂交水稻种子。请问，你试验了几次？你能保证，一次试验成功？一所大学，学科体系众多，那是一个系统工程，你能把人家的一所成熟的大学原封不动克隆出来吗？我看你不过是东拼西凑，最后，组装成一个六不象大学。连你这个大学名字也是克隆人家的，估计也是一个抄袭学院。杨梓塘大学，好歹还有专属署名权。杨梓塘大学怎么了吗？它招你惹你了吗？他本来可以按自身规律发展下去，你却拔苗助长，急功近利，结果，我就不给你预测了。”

　　陈玉婷那是针针见血，叶薇薇紧咬嘴唇，含着笑：“韩宝来同志必须作答。”

　　韩宝来也并非等闲之辈，他慷慨陈词：“事实已经证明，杨梓塘大学已经沦为不入流学院，不适应时代的发展，据我所知，去年，杨梓塘大学招生，分数线低于二本，甚至三本线招生，还招不到学生。人家愿意读三本，读民办大学，也不读你二本公办大学。比如湖南涉外经贸学院。穷则思变，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小同学，你咋就不明白呢？知识，不像你所说的，贴了标价，运不走的，我告诉你，知识，他装在脑子里，是可以挖走的。我请的专家，开的学科，一定是社会急需的应用型人才。我打个比方，我最近在美国引进一头公牛，我知道，我们的水牛不错，但这头美国野生公牛，他具有很多优秀性状，我们土生土长的水牯牛是完全不具有的，比如它力大无穷，比如它野性十足，比如它肉质鲜美，比如它好斗凶悍。相信，你也亲眼见证了这头美国野牛的厉害了吧？我让它跟我们当地牛配种，绝对会改良品种。如果照你那么说，咱们的水牯牛，就应该老老实实一代代养下去。当然不错，咱们的水牯牛很会耕田，但要走向世界，毫无优势可言。我经过改良的牛，一定会将小香河的牛肉卖到欧美去。这也是有成功的先例的，新疆本来没有羊驼，如今引种羊驼就成功了；还有澳洲的小绵羊，内蒙引种成功了。柑桔示范场，引种的哈姆林甜橙，如今家家户户都在种植。还有五里牌的开心果，你知道，这个开心果从哪里引种来的？他是在阿联酋做工，他突发其想，人家沙漠地带能种，难道我们当地土质种不出来？他于是用花盆带了几棵回来，现在一夜暴富。敢想，还要敢干。湖南科技学院绝对不是你说的六不像，我可以跟你打赌，三年之后，他绝对侪身国内一流大学，达不到，今天的辩论，我输。达到了，你可是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