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看干妈一提起张玉屏眼睛里自然有一种鄙薄的神情,知道她对张玉屏是没有好感的,忙说:“干妈,张阿姨自己都不懂,她怎么教我?她就是一笔好字享誉政坛。”
“哼,你别骗我,提起张阿姨,你神情就不一样。算了,我也不挑拨你跟她的关系,你明天大可以邀请她去你家。我们坐下来聊聊,听话听音,看她有没有释放出什么善意。干妈别的本事没有,这么些年来,阅人无数,自然能分辩出人心的险恶来。干妈好比啊,这个是早年的一部电视剧了,茅台酒的传说。叫什么剧名,我也记不大清楚了。里面有一个姑娘,她家世代酿酒,她天生有一种辩酒能力。你的酒有没有达到茅台的品质,她一尝便知。我当时想不明白。这可能吗?造化钟灵秀。真的是天才?后来,我想,她自幼耳濡目染,可能受酒文化的浸染,对茅台有一种敏感的嗅觉,很有可能的。不仅是人,警犬也能嗅出毒品。干妈现在阅人无数,对世上的人物忠奸善恶,一接触便了然于心。”郭芳其实是电视迷,她很多时间抱着电视一集一集看电视剧,她不打麻将,又没有交际圈,就看电视剧打发无聊的时间。她就是一个温婉的宁馨儿。你看她五十好几的人,还是姑娘的清秀面容,仿佛时光没着任何痕迹。——作者按,我见过许多五十多岁的中老年妇女,一生荣华富贵,保养得好,像鲜花受到阳光雨露滋润,真的是玉质冰肤。
韩宝来想着,又情不能已,反正有过一次,当然也不在乎第二次,第三次。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韩宝来大清早开着一台皇冠刹在了市公路局大门口。看大门的赵伯伯半天没给他打起门栏。韩宝来忙开了一包芙蓉王烟,下了车,恭恭敬敬递过去:“赵伯伯,我是宝来啊!”
赵伯伯猛吃了一惊:“宝来啊,你这个小坏蛋。我半天愣没认出你来!我也不敢认啊!我还以为哪个大老板来了?我正寻思着,是不是走错了门?领导来检查应该走机关大门,跑到我后院来干什么?”
“赵伯伯,你吸烟,一包你拿着。反正,我也不吸。赵伯伯,猛子在家吗?”韩宝来把十元一包的芙蓉王塞给了赵伯伯。赵伯伯闻闻还有没有掺假,可想而知,小时候的韩宝来是多么的不靠谱。
“哦,猛子在工地?你们不是叫他压路机吗?他现在就开压路机。小时候跟你一起玩,你倒是玩出一个大学来。他呢读个技校差点连毕业证也拿不到。要不是我们单位好,他连个饭碗都捞不到。开车又把一个人撞了,我差点把老本给他赔光了。唉,真是一言难尽。”
“赵伯伯你给一个猛子的电话给我,我有时间想联系他一下。”韩宝来很随意地说,不敢说得太热心,怕老赵疑心他们童年伙伴抱成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小时候,韩宝来这家伙狡猾,做坏事总是猛子做的,出了事,他韩宝来置身事外。韩宝来一直名声不佳。
赵伯伯想了想,看在这包烟的份上,看在韩宝来老爸跟他多年同事的份上,还看在如今读了大学当了国家干部又开上了皇冠的份上,还是歪歪斜斜给他写了一个电话。赵伯伯欢欢喜喜给他打起了交通横杠,一包烟的份量也是不少的。
韩宝来家住在五楼,算顶楼了,她娘就一袋土一袋土往楼上背,在楼顶硬是开出一个菜园子来。她娘在楼顶摘菜猛抬头看见一台黑晶晶的小轿车开了进来,停在狭窄的巷道,小车门了躬身下来一个戴眼镜的高个,上身棕色皮茄克,“好像我家宝来?”韩妈自言自语。看他大包小包拎着东西上楼来了。
韩宝来明显感到上楼有点脚浮气喘,以前帮老妈扛一袋米上楼也没有这么费劲,手里不过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份量也是不轻。虽然他年轻,每个晚上放纵自己,就是金刚不坏之体,也难抵得住。好在上到三楼的时候,妈清瘦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妈!我们母子连心啊!我是不是一上楼,你就听到我的脚步声,就知道是我回来了?”韩宝来喘着粗气大声说。
“孩子,你有好些时间没回来了。乡下生活过得惯吗?”韩妈帮他接过东西,现在都是老妈提东西,儿子在后面走空手了。可能从少就是这样。你看韩妈提这么多东西,上楼腰不弯,气不喘,神定自若。
“还好。小香河村的空气好,环境优美,等我建好了,接妈过去玩玩。”韩宝来喘息稍定。
“是啊,你看咱这楼台破破烂烂也没有一个人修,现在门窗都给人盗走了。你看,到晚上连盏灯都没有了。拿点东西上楼,只留了屁股宽给你走,塞满了东西。家里进了老鼠,还有蟑螂,真是不如住在乡下。”韩妈唠叨着。
“好啊,以后,我们母子住乡下,让老爸一个人住这里。看他得意个啥,小时候,还跟你吵架了,叫我们母子滚。让他一个老头子过。”
“他叫妈滚,嫌妈是农村户口,羡慕人家双职工,什么都是双份,住房也住得宽敞,他一辈子都低人一头。你不能说你阿爸,他从没叫你滚,叫妈滚。”韩妈骂着儿子,不该说不孝顺的话。
“妈,我给你们算过,你们不吵不吵,一天有三架,吃饭三餐是少不了的。爸喝酒,肯定要吵,爸抽烟又要吵,爸看报纸还得吵。”韩宝来当然知道爸妈的情况。
韩妈笑了:“你爸就那么德性。你不跟他吵,他自认为天下老子第一。在家里,他是一家之主,回到家里他就是坐享其成的,拿把扫把都不拿。成天不是看报,就是练字,我说你练啊练啊,再怎么练也练不出一个书法家来。马上就要退休了,还有什么好练的?再练得好,也要写退休报告。儿子的事,一点不关心。”
“爸上班去了?”
“他上什么班?到办公室也是喝茶看报纸、下棋。最近,倒是有点蹊跷,谢映登局长跟他走得近,出去喝酒也带上他,你有没有看到机关门联、大门口宣传标语,甚至什么喜报都是他写的。以前不给他写的。有几个润笔费,他神气都不得了。可能字真的练好了吧。老来红了。一大早出去打门球去了,我说今天认亲家,你要准备一些东西招待客人。你猜他怎么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什么亲家?又不是我儿子娶亲认亲家。背着袋子,换上那双新鞋出去了。我要不是看今天儿子回来,是个黄道吉日,我就是不准他出去,看他怎么办?你不跟他吵,他根本不拢这个家。”韩妈絮絮叨叨地说。
韩宝来开了门,嗬,房间内地板砖擦得发亮,东西摆得整整齐齐,看来妈费了一番心思。韩宝来以前觉得家里这个客厅还有那么大的,今天怎么觉得太狭窄了。这是一套九十平方米的居室,是九十年代的产物。
“妈,这是给你的。”韩宝来现在要现宝了。他给妈买了长大衣、保暖内衣内裤、皮鞋,还有一个镶玉金戒、一串珍珠项链、一个玉镯。因为有一次,妈抱怨老爸,别的女人穿金戴银,她连金戒指摸都没摸一下。
“儿啊,你哪里来的钱?一口气怎么买这么多?”韩妈吓得目光畏缩,她伸出的手缩了回去,“儿啊,你就那么一点工资,怎么有钱买这些东西?你老实说,你哪里来的钱买的?你的钱要是来路不正,妈,妈怎么敢戴这些东西?”
这一刻,妈的举止让韩宝来终身难忘,韩宝来内心一震,但他马上拿出自己的手机,他打开他的电子商务:“妈,你看,我投资电子商务赚钱了。你数一数,多少钱?后面几个零?我这钱是我投资电子商务得来的。”
“儿啊,不是说公务员不准经商吗?”韩妈还是懂一点政策。
“妈,这不一样,这是电子商务,我在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就搞起来了。过去不赚钱,现在才有收入。难道我有钱也不要?不就是给妈买了几件衣服吗?妈,你放心,这是来路很正的钱。这块全自动机械表和这件皮茄克给老爸的。”韩宝来把给老爸的东西随便一推,没心思打开了。
“妈,你换上新衣服看看?要是不合身,我找商家去换。”韩宝来给妈一说,犹如泼了一盆冷水,心都凉了半截。这钱确实没有动用干妈给他的钱,确实是他自己挣的钱,自此以后,他不敢拿一分干妈的钱贴补家用。
一会儿老爸兴冲冲地回家了:“儿子,好运气!好运气!”
老韩提着一条十斤重的活蹦乱跳的河鲤鱼噔噔上楼来了,可能大清早,是渔家从河里打捞上来,经过公路局门口,他给买下了。可能有鲤鱼跳龙门之意,是个好彩头!
“爸!你不是打门球去了吗?”
“我们这个院里,别的东西传得不快,小道消息传得相当快。你开着皇冠回家,一下子就传过来了。我怕跟他们解释,我说是他朋友家的车,是不是小蓓的车?她怎么没有来啊?”老韩当然知道儿子与小蓓对的这门亲事。他为什么赌气出去打门球?他电话里听说老亲认的是王春林书记,而不是张玉屏书记,他心里就老大一个疙瘩,我们普通人家,怎么能认那么大一个亲家?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在里面吧?老婆子倒是欢喜得不得了,老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鼠目寸光。他寻思着、琢磨着,不由燃上一支烟,可是烟才点上吸了几口,便被狠心地老娘们给掐灭了。
“还熏!熏得家里一股烟味,人家进你家门都不愿意进了!”老娘们说话越来越冲,总以为儿子培养出来全是她的功劳,现在她媳妇熬成婆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