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口出狂言:“三年,老子说的话兑现不了。你们把老子给活剐了!”
此言一出,可是掷地有声!连站在旁边的七名村民委干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话能随便说吗?万一实现不了,你有几个脑袋给这帮狂徒剁?可韩宝来认为,招安这帮贼子贼孙,功德无量,就是拿他下油锅,换地方平安,老子死得值了!从此天下无贼。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不知道这种《水游传》梁山泊群贼聚义的办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这些年,这帮贼也越来越难做,城市大街小巷都安装了监控设备,特别是他们经常出没的商业街、汽车站、公交车上、火车站、火车上、酒店……几乎一出手就有可能被监控设备拍下来,他们一露面就有可能被抓捕。再这样下去,他们在城市里真的连出租房的租金都交不起了,成天蹲班房算了;再说,现在在外混的,都快成精了。《防狼招术》可用上了高科技。你刚把一部值钱的手机弄到手,不提防,这手机还能认主人,马上就报警。你吓得丢都来不及。
“老子人一个卵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老子跟你了。”有人喊了一嗓子,人群中纷纷响应:“老子愿意跟你干。但愿你不要糊弄我们,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好极了!开饭!”韩宝来不再罗嗦,点到即止,马上吩咐开饭。嗬,这帮人看端出来的菜,双眼都发光了,一盘盘香喷喷地大碗菜端上桌,还有一壶酒,真是山中日月小,壶里乾坤大。这伙人混得真不怎么样,在城里过着饥一餐饱一餐的日子,富得流油的阔佬现在是凤毛麟角。他们哪顾得上客气,只听到杯盘作响,唏哩喝啦,一阵饿虎扑食、狼吞虎咽,嚼得腮帮子嘎嘎作响,有的烫伤嘴巴,有的被呛住连连咳嗽,有的鱼刺卡住了用指头抠过不停,真是丑态百出,没法跟客客气气的村民比,穷人要吃个富相嘛,要吃得有礼有节。村干部侧目相看,有的捂着嘴暗暗发笑,真不知道韩村官从哪里弄来这帮现世宝!
韩宝来招呼村委干部和自然组组长坐两桌,虽然比他们菜少了一半,只有五道菜,但他们谈笑风生,并没有来个风卷残云,而是下酒、咽饭。
下午,韩宝来扛着数码相机,到各组转了一圈,韩宝来看他们组织干活非常有序:一组人运秧苗、一组人挑水、一组人挑地灰、一组人挖坑穴、一组人点地灰、一组人种、一组人浇水。种完一丘田,循环一次。韩宝来甚是欣慰:不是干得热火朝天吗?
正在这一组干农活的吴小凤迎上来说:“韩村官,你这剂强身针打得好!见效了!你看他们干得多么起劲!可你说出来的话,能不能兑现哦?”
吴小凤可为他悬着一颗心呢,韩宝来看她劳动之时,发髻上冒着热气,满脸霞光,杏眼两侧淌着汗水,身上的体香不绝如缕地阵阵袭过来,韩宝来想,真的是劳动最美,贵妃醉酒,醉酒的容颜哪比得上淌着汗、血气上涌的脸蛋?
“你看什么?你说话呀?我替你急呢。”
韩宝来耸肩、咧嘴笑了:“这就对了嘛。你以后替我多操点心。替我分担点。我的担子不就轻了嘛。千斤担子,我一个人挑不起,十个人挑,就挑得起了嘛。你好好琢磨去。”
“你心里有谱就行。我心里怎么想,你应该清楚。”吴小凤白了他一眼,低声说了一句,扭头往地头走。
“等等。”韩宝来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拉了吴小凤的手,这不检点的动作,以后成了他的罪名。
“干什么?注意场合!”吴小凤很不自然地打开了手,“有话尽管说。”
韩宝来猛然意识到他的这个动作太张狂了,田间地头已经有人打起尖厉的马哨,他可不敢太放肆,他忙摆摆手,吞吞吐吐说:“晚上,我发信息给你。”
说完,韩宝来装模作样拍了几组照片,朝跟他打招呼的老爹招招手,扭头走了。其实村民们发自内心感谢他的,这么多油菜田靠他自己种完,不知种得何年何月。请人种嘛,这工钱太不合算了,现在只象征性地每亩收六十块,雇人做工的一半,何乐而不为呢?其实种田多的都是老实巴交的老农,他们现在总算可以伸直腰杆喘口气了。
韩宝来转完十个自然组,然后给蒋水发了一条短信:“晚上的住宿,你一点要保证万无一失!”
很快回复了信息:“放心吧。六合门的八大长老都住我家,不会给你添麻烦。其他徒子徒孙拜托给你了,我家实在逼仄住不下去。你要是安排到村民家住,哪个村民丢了东西。咱们来个约定:丢一罚十。”
“还有,千万不要与本村妇女发生不正当的关系。”韩宝来有前车之鉴,留守妇女现在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要是分几个小伙子到她家里,其中肯定有懂得风月的,那就麻烦大了!这个贞操关一定要守住。
蒋水却发了一和要不痛不痒地短信:“两厢情愿的事,我可管不了,所谓爱莫能助也。如强人所难,我可以灭了他!”
韩宝来可犯难了,他深知干柴烈火极易着火道理;他这样低头走着、绞尽脑汁想着对策,不提防跟人撞了一个满怀。
“哎呦,韩村官,你好有劲!”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其实他的骨头比韩宝来硬,撞得他额角生痛,眼冒金星,好在眼镜往下掉的时候,陈老烟锅帮他接住了。
“韩村官,走路想啥呢?”陈抟老爷子吐了一泡唾沫星子帮他揉搓撞出包来的额角,他可是常怀揣心事走路的人,他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人了。今天总算撞贵人了。
韩宝来戴上眼镜,定了定神,心里嘀咕着,老爷子骨头真硬。他便倒出心里的苦水:“老爷子,我最初来的时候,我一个人都没处住,现在一千人的住宿怎么安排下去?可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了!难道全部挤在大祠堂?要是住进各家各户,难免会惹出口水来?”
“你看他们一个个左青龙右白虎,这不是引狼入室?这使不得,使不得!你可不要惹出大乱子来!”陈抟老爷子敲着烟杆,极力反对。
“现在搭帐篷怕来不及了,再说要砍伐大量的树木,违反政策啊。我有点犹豫不决。”韩宝来知道现在封山育林,如果大规模砍树,林业部门肯定会不答应。
“搭什么帐篷?听我的,你就是一万人,我也住得下。你马上给我一帮人,我带他们搞驻地,保证享神仙福!”陈抟老爷子不像是开玩笑,他一定想到了一个理想所在。
“不用砍树吧?”
“不用!”
“大瑶山有山洞?”
“韩村官,看来什么也瞒不过你!你真是绝顶聪明的孩子!”陈抟老爷子哈哈大笑,他本想给他来个惊喜,没想到聪明人,几句话就问出了他的秘密,“当年啊,我们的区委就设在湾府里。那湾府,不是什么大宅院,是一个天然大洞。当年就是区委的驻地,可以容纳数千人啊。不过,现在年久失修,所以我要带人进去清理一下。现在是冬天,没有虫蝎毒蛇,我再用中草药熏一熏,那气味就好闻了。你再征集几树稻草垫在下面,然后在上面铺上棉絮,睡在上面软绵绵的,比蹦子床还舒服!”
“行啊,行啊!”韩宝来乐得手舞足蹈,“人多嘴杂,闹出些什么风言风语来,真的是跳黄河里也洗不清。咱们还是远离是非之地为好。老爷子,就按照你意思去办。你负责清扫湾府,我负责收集稻草、床褥、被套、枕头等床上用品。”
要是上午这帮人吊儿郎当地干活,村民谁帮他们搞住宿,巴不得韩村官打发他们快点滚蛋。下午他们卖力地干赢得了民心,一时间,出工出力的老爹们,韩村官一呼百应;拿出家里多余床单、被褥的,简直有多少拿多少,没有什么价钱可讲。从这里足以看出民风淳朴,也足以看出对韩宝来的信赖。以后千人上访力保韩宝来,要求韩宝来回小香河村,那是有相当深厚的群众基础,完全属于自发组织。这是后话。
当晚,吃罢晚餐,村民们点着火把,护送全体员工进山住宿,形成了一条火龙。韩宝来亲自带队,安顿所有人进洞住宿。陈抟老爷子已经带人除掉了洞口的杂草,露出了当年青板铺的路,洞口是一条小河,非撑竹筏进去不可。老爷子准备了十条竹筏,只能鱼贯而入。如此隐蔽的所在,也难怪区委选在这里做他们的大本营。竹筏子在蜿蜒的洞中撑了几千米,前面有了豁口,到达一处长满青苔的石阶,上了石阶还要走几百米,似乎是盘旋而上,但到处安排了住宿,原来,这里大洞连小洞,外洞连内洞。大伙盘旋而上,最后到达大洞。用手电筒照一照,前面是中央垂下一根石钟乳,顺着石钟乳往上照,足足照上一分钟,你才可以看到大洞的穹窿顶;你再绕着石钟乳走一圈,你得足足走上一支烟的功夫。怪不得说,睡上一万人绰绰有余。更难能可贵的还有一个琴洞,那里面垂下瀑布群似的石钟乳,你轻轻敲击石钟乳,那是五音齐全啊。人可以从石钟乳之间穿过去,里面还藏着一个雪亮的石英洞!这个洞足有一个礼堂大。这里作为一百多号女贼的住所,那是再好不过了。你不用担心厕所的问题,这里面就有暗渠相钩连,你往水沟里排泄,秽气很快就冲掉了。陈抟老爷子还专门钉了一个竹篱门,可以锁死。今晚不用担心大洞不安分的小伙子往里面找乐子。
韩宝来更有心,他早就将床位编了号,某某睡哪里,都有标签,一个也错不了!用上了“数字化管理”。
韩宝来忙完这些,回到村委办公室,眼皮子有了黏性,他往枕头上一挨,酣声大作。他的手机开始有信息叮咚叮咚的响声,响了一会儿,干脆传来了彩铃音乐,那是一首凤凰传奇唱的《最炫民族风》。睡得再死的人也会被它吵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