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聊吧？”方小舟朝眼巴巴地望着韩宝来的老外挥挥手，蛮横地将韩宝来带离了外宾朋友圈，他们旁若无人地进了一间包厢，远离了宴会大厅，韩宝来还有点恋恋不舍，他才吃了一个三分饱呢。

　　方小舟行事风格就是如此，他想着怎么样就怎么样。韩宝来想，跟他共事真是一种悲哀，干爹王春林怪不得受不了。

　　方小舟叫了黄山猴魁茶，交给韩宝来泡茶。一个少妇笑盈盈地说：“怎么好意思辛苦韩市长泡茶？我来，我来。”

　　方小舟阻止了这位少妇：“瑜姐，你知道啥？宝来兄弟泡的茶，那是国宝级的，我们能喝上一回，那也是不枉此生。”

　　韩宝来与客人不熟，他只是碍于方小舟面子，况且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韩宝来拿出十八道茶的功夫来用心泡茶。刘昆深深地嗅了嗅香，让茶香浸润一会儿，才饮第一口；再轻累啜饮一口，嘴巴咂了一下：“好茶。好茶有回味啊。”

　　方小舟笑道：“怎么样？同样的茶，在别人手中，他就没这意境。这是一种文化底蕴。像老杜的诗，后来者模仿老杜写诗，你怎么写，就是没有老杜的涵泳、深沉。”

　　另一个穿织锦晚礼服的妇人说：“是啊，我常在成都喝茶，虽然他们花样百出，真没有喝到如此沁人肺腑的茶。韩市长的茶绝对是有高人传授，有很深的文化底蕴。”

　　方小舟说道：“这茶啊，融入了太多的文化因子，有华夏的茶经，有东瀛的茶道，有天竺国的茶文化，还有印第安人的神圣。你细细品味，能品出很多与大自然的心灵契合。”

　　韩宝来心想，方哥如此捧我，肯定有伏笔。韩宝来淡淡地笑着说：“方哥爱喝，好啊，有时间，咱们兄弟就聚聚。张阿姨说，兄弟经常不聚一聚，是亲兄弟也不亲了。兄弟常在一起，对彼此了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知根知底，可以随便。相隔时间久了，彼此难免有一种陌生感。说话要拘谨很多。”

　　方小舟抿着茶，意味深长地说：“我自从跟宝来兄弟相识，我的人生才真正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以前，我真的对政治有点迷惘，一度想退出政坛。自从与宝来兄弟遥向呼应，我俩兄弟联手真的是无往而不胜。不吹嘘了。宝来兄弟，她便是我常跟你说的瑜姐，说起来我们还是一家亲。我姨妈的亲生女儿，旺夫。真的，表姐夫，我说的对不对？”

　　刘昆赶紧说：“对，对。这真不是一句假话。我没结婚之前。我也跟着别人搞点字画淘淘，其实就是祖上几幅字画，让我俩兄弟给变卖得差不多了。才入行，打眼的事情那是时常发生，拿钱交学费，卖教训呗。有时候，你真的像鬼蒙了眼。有一回，我刚出手一批货，手头有一笔钱，坐在店里正在把玩一件鼻烟壶。两个民工模样的人神色慌张地跑进来，一个站在门外面，是一个神色慌张的穿解放鞋的民工——我还以为是打劫的，准备按响警铃。那个民工忙亮出一角，是一柄青铜剑，压低了声音说：“盗墓盗的。哄你不是人。先生可以先看看货，是假的你剁我的脑壳。不要声张，我也是种田种地的，日子过不下去，出来混口饭吃。先生，你看看货，给个良心价。”

　　刘鹏说：“铜剑做假最容易的。铜囟非常好搞上去。”

　　刘昆接过兄弟的话说：“对啊，我就是给铜囟骗了。这剑柄是越王勾践的湛卢剑，古代传说中的四大宝剑之一。我当时显然被两个农民工的粗糙手掌、黧黑脸孔、破烂衣衫、解放鞋、一身污汗所迷惑了，以为他们是质朴的西北汉子。我研究了铜囟，真不是镀上去的。没有剑鞘，剑保存相当完美，两千年墓葬，剑身还有一层寒光。我用放大镜过细看了，是真家伙。于是，我开出了一百万的天价。没想到，这个农民兄弟马上抢回来，乌着脸说，老板卖不得，我们一伙兄弟掘开一个墓，也是冒杀头之罪，一个才分几万块。不中。他硬是跟我软磨硬缠，像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于是，我心一横，加到了一千万。湛卢宝剑是古代四大名剑之一，完全值这个价！我把钱悉数转账给他们。当时，我还怕他们抱着剑跑了。他们确认钱到账，他们才交宝物交给我。他们前脚走，后脚我就关起店门来仔细欣赏。湛卢剑，谁也没见过啊？只能凭文物资料去鉴定。刘鹏回来了，我俩兄弟当时也无法鉴定。于是抱剑上了央视鉴宝栏目，专家一眼看出来了，这是一把高仿做旧的青铜剑。这家伙做旧，不是用现代工艺上囟，他是用人工埋入土中，任其长囟。据说有的要埋上十年之久，这种铜囟完全以假乱真，用仪器也检测不出来。”

　　方小舟笑道：“好啊，拿一千万买一个教训，值啊。”

　　“这个教训大。我俩兄弟背了一身债，我们为了躲债，那是隐姓埋名到深圳打工。后来，债主追过来，吓是我俩兄弟连夜逃走。我们又躲回老家，老家一个伯伯收留了我俩兄弟。就是帮伯伯种田、养猪。嫂子是自己找过来的。有钱的时候，我哥认识了嫂子。嫂子竟然出钱给我两兄弟做生意。”

　　张瑜笑道：“不多。那时候我从兄弟姐妹那里东拼西凑，也就是八万多块钱。我们看当地养猪户多，都是土方法养殖，出栏率相当低。于是，我们三个人一合计，搞起了精品饲料配方，办起了全国第一家猪饲料厂。开始没有什么生意。我们就在村庄里试。他伯伯养的猪给我们试，还真的长得快。第一头猪虽然长得快，还真给喂坏了。这头猪不知道怎么的。长到那么大，不吃不喝了。老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趁还没掉膘，赶紧宰杀了。”

　　刘昆说：“以后，我们自己养猪做试验。试了三年，试成功了。方圆几百里传开了，我们的饲料真是神，喂猪一餐长一斤，最早的口号是一天长三斤，一百天就是三百斤。后来，口号改了，翠竹牌猪饲料顶瓜瓜，全国首家数第一，一餐长一公斤，两个月就出栏。当然有广告的成分在里面，那真的是长得快。过去三百斤的猪，那要养两年。我们现在养两个月就做到了。长膘就像吹气一般吹。”

　　韩宝来想问他们一句，这种猪肉，你们自己吃吗？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韩宝来始终没插话，让他们吹嘘他们的饲料如何如何的神奇。韩宝来是奉行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不主张用添加剂喂猪。猪吃了添加剂长得这么快，人吃了含有添加剂的食品，是不是也会有增肥现象呢？现代都市人，都是一圈圈长肥，甩肥都甩不掉，虽然与现在生活改善有关，但与食品也有相当大的关系。

　　方小舟觉得他不好开口，朝刘昆使了一个眼色。刘昆喝干了一杯，韩宝来给他续上，刘昆以为时机成熟：“韩市长，不瞒你说。我们在各地都有饲料生产基地，潇湘市一直是我们翠竹牌饲料销售的一个重要区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怎么给请出了市场？我们想不明白。我们的饲料可是畅销全国，还销往东南亚的，怎么在国内就有人封杀呢？我们是不是沟通有问题？”

　　韩宝来看他终于亮出了来意，他恍然大悟：“哦。翠竹牌饲料是你们的？大老板。真是大老板。我们潇湘市的情况有些特殊。具体怎么特殊，你们应该了解了吧？不光是养猪不用含有添加剂的饲料，养什么都不准用含有添加剂的饲料。我们打出的品牌，全部是无公害食品。因为我市在大力推广十大战略，即生态、环保、旅游、绿色健康、生物科技、宜居、养生、长寿、历史名城、文化娱乐。我们承诺全市无假冒伪劣产品，没有潲水油、没有农药、含有添加剂的垃圾食品。不管是哪一家，一旦发现在我市经营销售的，按照危害公民健康罪依法法办。”

　　刘昆、刘鹏两兄弟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方小舟知道，他也不便插话，他这中间人已经仁至义尽，他总不可能霸道的强加于人！

　　刘鹏之妻苏红说：“韩市长，翠竹牌饲料可是经过国际ISO900质量认证的，可以销往东南亚、欧美的，再说现代养殖业，集团化养殖，不可能不加添加剂的。不加添加剂，一百家养殖场，一百家倒闭。我不相信，潇湘市的种养殖业有钱可赚？过去那种自然经济，家庭小规模养殖还差不多。你现在想，像七八十年代那样各家各户小规模养殖，你算算成本，一百家有一百家亏损。”

　　女人真的好说话，男人哑火之后，女人可以妖声妖声攻关，韩宝来说话相当谨慎：“嫂子，请你谅解。我们真的不一定要在养殖业上赚钱，但我们不能坏了自己的品牌。我们是靠农家产品吸引海风外的旅游者，还要有回头客。我们要是拿出饲料养的猪来招待客人，我们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事实上，我市今年一年的旅游收入，已经是去年的二倍，这可是了不起的成绩。请大哥大嫂还是谅解我们的苦衷，不能开这个口子。”

　　张瑜仗着娘家势大，盛气凌人：“我们要控告你们，你们采取的是歧视性贸易政策。我们有国际通行的销售许可证，能在欧美、东南亚销售，为什么不能在国内销售？你一家抵制，现在有一些地方打着这个牌子，向我们发出警告，我们付出了惨重代价，你知不知道？”

　　韩宝来看话不投机，起身说道：“别人怎么做我管不着，我市的政策也不是我一个人制订出来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忠实的执行者。恕不能奉陪。失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