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得上菜了。孩子们看来早就吃了,晚餐还是蛮丰盛的。有酸辣爆炒野猪肉、酿豆腐、猪血丸子、腊鱼、猴头菇炖野鸡、牛肉丸子炖粉条、酱烧猪蹄、冬笋炒腊肉,还有经过雪的上海青和红油菜菜苔。整整十海碗菜,摆了满满一大桌。
韩宝来不敢提喝酒的事情,他怕这群“母老虎”群起而攻之。还是陈汝慧知他心意:“姐妹们,除了江大夫,晓菁妹子,小蓓妹子和我喝纯天然的擂茶,你们喝酒吧?小饮一盅也挺有意思的。”
“我不喝酒,我也喝擂茶。”李雨欣对酒本来没有好感,她有任务在身,一来是排《雷雨》这部戏,二来是怀上孩子。今晚,她绝对不允许韩宝来上身的,反正韩宝来在外面已经喝过酒了,她也默许韩宝来跟她们疯。
你像简明珠、艾美、叶嘉、宋玉、璩美凤、姚贝娜、胡姬月、柳语嫣、谭云秀、蒋师师、黄蓉,还有李雨欣的三名保镖杨桃、金标、尹国驹都是善饮的。像喝这种瑶王酒,她们简直能当水喝的。这种酒、药香扑鼻,三杯两盏喝下去,一个个艳若桃花了。排戏的时候,还面红耳赤,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激情。
第二天一大早,韩宝来召集全体村委干部、联防队三个主管、小仙女温泉山庄主管、老工匠主管、猴头姑种植基地主管、复烤厂主管、小酒馆主管一起开晨会。村委会议室显得太狭小了,人挤得透不过气来。看来建一个办公楼也是当务之急。
韩宝来抬起细金边眼镜,看看在坐的,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了,目光都聚焦在四眼这个中心。
“这场百年不遇的大雪,将我们小香河村与外界隔绝了。各处催货催得紧。昨天,我和桂山大哥跑了一趟,风险不是很大,因为啊,我们出山是顺水,搭载一些货物出山,只要操作得当,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回寨,倒是力气活了,昨天我和桂山大哥借酒发力,一口气撑回村寨,足足耗了两个小时。我想选出优秀的撑筏手,咱们组织竹筏队,撑竹筏出寨。每人补足百元一天。你们看,有问题吗?”韩宝来开会,不喜欢扯淡,一般都是直奔主题。
吴小凤带头报名:“韩村官,算我一个!”
想想吴小凤带头捞鱼的干劲,与大口鲢鱼搏斗的干劲,不用怀疑她的本领。
“算我一个!”何月姑那是不甘落后,她一般与吴小凤对着干。
韩宝来飞速记名,两名女将率先报名,联防队三名主将都争着报名,韩宝来还是留陈三点带队看家,不能不顾家。韩宝来很快征集二十名精干分子。然后借来一批竹筏,再请老工匠队冒着大雪砍毛竹,扎了一批竹筏,凑足二十条竹筏。每条竹筏上船头是主筏手,筏尾一名副筏手,中间放一大筐猴头菇。
韩宝来清点人数,发现宋玉和艾美两人没露面,两人自恃是韩宝来的人,不怕韩宝来发脾气,早躲得没影了。打手机,手机关机!韩宝来无可奈何,只得吩咐出发。他要求筏子间一定要保持距离,每隔五分钟发一条筏子。
陈桂山打先锋,他船尾是江楚瑶大夫;韩宝来撑着昨天那条筏子断后,跟他同筏的是梁晓菁。雪风刮在脸上有如刀割,梁晓菁戴了口罩、手套,围了围巾,那风刀子还是往皮衣里扎。因为是顺流而下,不需要下大力气下篙,韩宝来在前面稳位龙头,梁晓菁乱撑有理。虽然全身的衣服突然变得僵硬,但在雪白的山峦间漂浮,在日光的霓彩里滑行,在这堆粉妆玉砌的天地间,纯净无滓的流离云水间漂移那也是其乐无穷。
韩宝来看她兴奋地下篙,再往上起着篙子,篙子上的水,随风飘散,珠光闪烁,真怕她兴奋过度,用力过猛,因为她有孕在身!
“晓菁,不急,不急,稳稳当当下篙,在水中可以撑一阵子再起篙。这是顺水,不用那么急躁,你看,你不撑,它也会往下漂。”韩宝来忙提醒她。
“我怕冷。我活动活动。一会儿,我暖和了再说。”梁晓菁眼里满是兴奋,对她来说,是一次难忘的人生之旅。
“你小心,别动了胎气!”韩宝来只得如实相告。
“有两个月了,还怕什么?没看我,小腹隆起来了?”梁晓菁只管下篙,手脚活动开来,撑上几里路,全身暖烘烘地。
“别逞强。真的,你收篙,我一个人就行。你看我,控制好方向,我一篙就能撑一丈开外。”
“我是好玩。你别管我。”梁晓菁很执拗。
韩宝来眼皮子跳,左跳财,右跳祸。是右眼皮子跳,他刚要叫梁晓菁住篙。梁晓菁随便下了一篙,真是冤孽,这篙子捅在了河里的一块礁石上,那篙子反弹,梁晓菁没想到篙子势如千钧的反弹,筏子跟着一甩。梁晓菁立足不稳,上身失去平衡就往河中栽,好在她年轻,还不是大肚婆,她就势一稳。筏子一侧,她高筒皮靴没了水。她的高筒靴质量还不错,里面没浸水。
韩宝来可不能跑到筏尾来救应,他唯一能做的稳住筏身,让梁晓菁自己站稳。梁晓菁吃准了篙子稳住了身形,但感觉腹中隐隐作痛。
韩宝来看梁晓菁双眉紧蹙,眼里是痛苦状——他的心一沉!完了,可能动了胎气了。
“怎么了?晓菁!”韩宝来控制住筏子,焦虑地问。
“没事。感觉我用了猛力,手臂撑了一下,扯动小腹,现在有点生痛。”梁晓菁抬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韩宝来。
“听话,你站稳,用手轻轻地揉搓,一遍遍地按一按,捧一捧。我撑筏。”韩宝来不知道是祸还是福。
梁晓菁腹痛难忍——这是任性付出的代价!现在,她乖乖地按照韩宝来说的去做,轻轻地揉、按、捧,可是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可想而知,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这时候,韩宝来只能“阿弥陀佛”求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了。他只有掌控好筏子,不让筏子乱抖动。有备无患吧。韩宝来赶紧打电话给江楚瑶要她在人民桥等一等,梁晓菁动胎气了!然后打10急救电话,请妇科大夫在人民桥救应。
打完电话,韩宝来看梁晓菁蹲了下来,紧紧压着小腹,显然是疼痛难忍!韩宝来心如万根钢针在扎,这可是他的亲骨肉啊!看着梁晓菁在受着痛苦,他几乎乱了方寸。只有一遍一遍祷告着上苍:可怜他为老百姓办了这么多好事。他要是做错了什么请上苍惩罚他吧!
韩宝来虽然尽力量控制住筏子,但这条水路还是一个滩头接一个滩头,虽然落差不是很大,但筏子颠簸得厉害。这颠簸,对普通人来说,这是晃荡,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腹痛的孕妇来说,每颠簸一下,无疑在用钝刀子割肉。相当于一个孙行者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孙行者在里面乱翻跟头,这种痛苦是常人难以体会到的。
“晓菁,你把皮大衣裹紧了,试着缓缓坐下,别怕。捧着小腹,坐在皮大衣上!”韩宝来知道他要稳定自己的情绪,他的鼓励能够给晓菁力量。在慌乱之际,亲人千万别乱套,一定要冷静,冷静出智慧。
梁晓菁在这个时候,那是唯命是从,她裹紧皮大衣,试着用屁股挨着中央毛竹缓缓坐了上去,虽然有浪花冲上来,但坐下来,舒坦了不少,现在哪还顾得了湿身?
“好些了吗?”韩宝来看梁晓菁坐下来,脸色和缓了许多。梁晓菁抬起痛得变了形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估计只是减轻了疼痛感,没有根本改观。
你越是心焦,这筏子速度就比蜗牛还慢!韩宝来一面有一搭没一搭跟梁晓菁说着话,一面挥汗如雨地猛撑着筏子,能快一点尽量快一点,快一刻钟,他的骨肉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希望就多几分。
这两个钟,像是过了两个世纪。一到人民桥,四名护士抬着绿色担架在码头上待命,江楚瑶和一名妇产科大夫立即将梁晓菁搀上担架。韩宝来紧攥着梁晓菁的手,梁晓菁躺上担架,一滴一滴生血往下滴!
韩宝来一急,两眼一黑,人事不省!
韩宝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手臂上吊着盐水。一群人在掐他,围绕着他的有吴小凤、何月姑、陈小花、柳花明,以及周小蓓她们,眼前乱哄哄地。
“晓菁怎么样?”韩宝来睁开眼问的第一句就是梁晓菁。
没有一个人说话,人人脸上凝着寒霜。结果不言而喻,韩宝来眼眶一潮,痛不欲生。
周小蓓眨巴着眼睛,她厉声说道:“韩宝来,人没事。再说了,妇产科吴大夫说,这是一个不健康的小孩。可能你喝酒喝得太多的缘故吧?生下来,可能害了他一辈子。一般来说,怀胎两个月要照彩超的,如果不是健康婴儿,那要终止妊娠的。”
“你骗人——”韩宝来不相信周小蓓随口编的瞎话,但想想,确实醉酒怀上的。那段时间,他喝酒喝得特别厉害。
“不信,你可以问给她做手术的吴大夫嘛。她是这么说的,我只不过将她的原话转告给你嘛。再不行,你好些了,去问问晓菁嘛。要不,我们推你过去看看晓菁,不过她爸爸妈妈来了,你可得小心。”周小蓓的话让韩宝来打了一个寒颤,梁父、梁母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我要见晓菁。”韩宝来一骨碌爬起来。护士赶紧来按住他:“小心,你打着点滴呢!”
韩宝来一狠心,一把抓掉了针头,盐水在飙,血也狂涌。害得周小蓓赶紧用拇指给他按住伤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