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抱着脑袋说:“她们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哇,韩村官,你可不能让她们骑着脖子上脸,以后有你好看的。”熊师傅不说犹可,一句抱不平的话又燃起了女人的愤恨。
“熊师傅,你不要倚老卖老,我们怎么韩村官了?你倒要说个明白。”何月姑说话一点不留情面。
“他呀,为老不尊。怪不得千人指、万人骂。”吴小凤也不是个不好惹的主。韩宝来用肩悄悄噌了她一下,意思别让人家太难堪。
“算了算了,看韩村官的面子,不要撕破脸皮,大家都不好看。”贺玉娥有点领导的架势。
“喂,你怎么不表态?”
何月姑杏眼圆睁,她身后长着眼呢,肯定知道韩村官的鬼把戏,她毫无顾忌地推搡他。
“你们别闹。我讲个笑话你们听。”
“不听,我们又不是孩子,要你哄。”
“刘嫂别瞎嚷嚷,听宝来说,他说得不好,你再拧他。”吴小凤嘴甜,叫上宝来了,我的天啊,何月姑倒是怯她三分,消停了下来。
“那我说了。有个县官,他贪赃枉法,贪了钱娶小老婆,娶了一房又一房。他本来就是个怕老婆的,娶了这么多老婆在家。老婆成天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吵得鸡犬不宁。今天是这个老婆,我不要活了;明天那个老婆要投井了;后天那个老婆说,我要一把火,烧你家烧个干干净净。哎呀,县官被她们欺负够了,总之,每天闹腾得他头都大了。
“有一天,他判案,有个男人偷别人的老婆被捉了奸。送到县衙要县官治罪。县官无心办案,因为被告家送了银子来疏通;但被告又被对方捉拿在案,人证物证都在。他无法抵赖。
“县官正在头痛之际。偏偏小老婆哭哭啼啼诉说满腹的委曲,找他寻死觅活来了。县案大笔一挥:某某作奸犯科是实,按律当问成重责,现重判如下:罚被告娶恶妇一名。着即办理,不得有误!”
“呸,好你个韩村官,你分明编故事骂我们是恶妇,就你有文化,欺负我们没有文化的人。”何月姑听出味来了,首先发难,扑上去,对他又拧又掐,挠得直痒痒。
韩宝来连连告饶:“好姐姐,好嫂嫂,我说者无心,你听者有意。我不是说你,不是说你,真的不是说你。”
韩宝来被挠痒痒,骨头都痒酥了,大脑也痒坏了,何月姑不怀好意地说:“不是说我,那是说她喽。说她喽!”
何月姑嘻嘻哈哈笑着指着吴小凤和贺玉娥,贺玉娥正嘿嘿笑着看热闹,没想到何月姑将矛头指向她,她还算政治觉悟高:“谁是恶妇,谁心里明白。”
可吴小凤不是省油的灯,她猴上韩宝来身来,竟然是掐脖子的一招,只见她咬着嘴唇,脸色涨红,气不打一处,胸口剧烈起伏着。
女人发狂,韩宝来还真没见识过,他被掐得艰于呼吸,说不出话来,连连告饶:“哎呀,哎呀,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其实他很受用,吴小凤扑在韩宝来怀里,他就是给掐死也愿意啊,他喘着粗气,挑逗她:“还剩最后一口气,我还要为你们服务。好嫂子,手下留情。”
老熊反光镜里看得嘿嘿直乐呵,恨不得被掐的是他:“韩村官,她再不放手,你把手摸进去。”
贺玉娥本来也捂着嘴看她们瞎胡闹,笑得一颠一颠,听老熊说这没脸的话,一把拧住他的耳朵:“要不是看你开车,我就把你耳朵拧下来。”
熊师傅这才知道掐在别人身上不疼,拧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呲着说:“小娼妇,有本事,咱们一对一地斗。”
“美死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闭上你鸟嘴,生一句,死一句,害得我们村官被整死了。”
“嘿嘿,可惜,你跟俺老头子坐在一起,不然你上去,也拧他一把。要不,我老头子吃点亏算了,你就权当我是村官,拧两下解解气。”这个老熊再年轻十岁也不得了,风流成性,他本来是农家子弟出身,对邻里乡亲有感情。
“老货,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掌好你的方向盘,我们的命都在你手上!”贺玉娥点到即止。拧她还不如看热闹带劲。
“嘿嘿,你坐在我大腿上,我照样开得一阵风跑。”
“呸,想得美。我就是骑在牛背上,马背上,也不骑你老货。”贺玉娥骂得解恨,老熊激她动手,她偏不动手,只跟他磨嘴皮子。
韩村官终于鼓起勇气,捉住吴小凤两只纤巧的皓腕,吴小凤肯定也感觉到下面什么东西顶了她一下,她明白那是什么劳什子,她是过来人,知道这东西想顶哪个部位。她反而闹了大红脸,不声张地坐正了。
可何月姑也是过来人,她见吴小凤这么乖,她再看她含羞凝娇,知道有情况。她仗着自己是有夫之妇,竟然往宝来的腹下摸去,真让她猜中了:“哇,韩村官,你不会对我们小凤有非份之想,你看他不打自招!”
“老货开好你的车。他们年轻人打闹,你瞎掺合什么?”贺玉娥骂得熊师傅嘿嘿直笑。
谈笑间,时间过得快。两个小时车程开到了县城,此时日上三竿,城里热闹了起来,送小孩子上学的,骑着单车上班的,开着摩托车拉客的,拖着板车等货拉的,还有挑着蔬菜进城卖的菜农……人车混在大街上,车按着喇叭开得很慢。三个乡下女人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羡慕城里人穿得花哨,那头发染得金黄,眉毛画得细长,脸上的香粉抹得可以唱大戏,高跟鞋都可以踩高跷了。
“小韩,拉到哪里卖?”熊司机要听韩村官的。
韩宝来进城卖鱼还是头一回,他其实也没谱。
“先开到潇湘宾馆试试看。”韩宝来想这鱼应该算得上“奢侈品”了吧?村民想私分了,硬是被他做通思想工作拉到城里来卖钱。
熊司机将车开到了潇湘宾馆。韩宝来跳下车,他到报亭烟摊子买了一包芙蓉王的烟,求人,可不能空口说白话。俗话说:拿个跳蚤也要沾点口水。
韩宝来先找出名片,他认识一个经理,给他打了电话。经理乐呵呵地下来了:“韩主任,哪阵风把您给括来了?是不是县里有什么重要客人招待?”
韩宝来客客气气敬上烟,经理马上挡开韩宝来的烟;拿出一包鬼子烟:“韩主任,你照顾我的生意怎么好要你掏腰包?来,全拿去。”
“我抽一支。谢谢。”韩宝来也敬他一支烟,“经理不会抽不惯本乡本土的烟吧?”
“哪里?”经理笑着接过了一支。两人抽上了烟方好说话。
“唉。这回来真是求你帮忙。”韩宝来凑到经理耳畔说,“咱们跑腿的活不好干啊。首长老家的水库干了,一车鱼,我被点名出马,尽最大能耐帮他跑销路。我首先就想到老哥你了。”
“水库鱼?好啊,好货!我们酒店进的都是大水库的鱼。我尽量销。”经理声音低了下去,“价钱——”
“平均比市场价高那么一丁点。”
“一丁点。那是多少?”
韩宝来伸出一个指头,经理马上打起哈哈来:“好,好,我先看看货。”
经理心里肯定在犯嘀咕,不怕县官就怕现管。他跟着韩宝来来到大货车前,他的脚步声惊动了鱼,鱼哗啦啦猛蹿了起来。
“嗬,好生猛,好鱼!哇,这么大条!要卖个大价钱。”经理赞不绝口,但他话锋一转,“我马上问问采购部要多少鱼?我尽量多要,绝对的。”
经理马上给采购部打电话,也不避着韩主任:“什么?已经进了鱼?能不能多进点货?这是正宗的水库鱼,一条估计有三四十斤,大的有五六十来斤。什么?我们要河鱼?顾客吃的是潇水河的鱼。”
韩宝来看他跟采购部的部长罗嗦半天,他呵呵笑着说:“韩主任,你选最大条的,按你说的价格,我们要一条。”
“就要一条?”韩宝来气得半死,这么大一个星级宾馆只买他一条鱼,还把首长的牌子都打出来了。唉,卖一条算一条吧,反正价格不菲。韩宝来真给他挑了一条最大的大头鱼,一过磅八十多斤重。一千六百块。经理还乐呵呵地招呼韩秘书进去喝一杯,这是客套话。韩宝来无奈地说:“兄弟够义气。咱们后会有期。我可是任重道远啊。”
三个女人数着钱,塞进贺玉娥的手提袋里,吴小凤还记了账,她们直夸韩村官会卖鱼,二十块钱一斤,亏他敢卖。但韩村官心里犯愁了,他原以为人家看在书记面子上,怎么也买个十来条?现在他只完成一千二百八十八分之一。
“宝来,现在我们去哪里卖?”熊司机抛了烟蒂,关了车门,问韩宝来。
“对,到烟厂试试。我们这些烟民成天吸他的烟,他也得吃吃我们的鱼。”
烟厂占了河西一条大街了,看上去高楼林立。宝来翻出了他的名片盒,终于找到了厂长的名片,一个电话打过去,厂长说:“啊,小韩啊,有事吗?”
“我是到你们烟厂送宝来了!”韩宝来要改变一下说辞。
“宝来嘛,宝来来了。我们烟厂肯定要兴旺发达。老弟啊,正不巧,我正在市里开个政协会。你难得来,我让春晖接待你一下。我们烟厂的招待所虽比不上星级大酒店,但小有小的好处,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春晖全权负责接待、陪客、签单,你们多少人?”厂长也知道这些庙里的小菩萨也得罪不起。
韩宝来厚着脸皮说:“哦,不多就五个人,一个贺主任,一个陈主任,还有一个吴主任,再加质检局的熊局长。厂长大人,你可要划个圈子。我要是解开皮带吃,吃多了,不是——”
“兄弟——第一回来嘛。怎么着——也得上四位数嘛。”厂长一咬牙,开了一个大价钱,交个朋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