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还嘱咐晓萍，你晚上跟妈妈一起去，谁叫你是女生？最后一句话有点过分，晓萍嘟着嘴：“男人就了不起了！欺负人！”

　　李雨欣便哄晓萍：“宝贝儿，我们呆会就去。现在人多。你看，还有功夫很深的杨桃阿姨呢。你让杨桃阿姨教你功夫。男生欺负你，你可以揍他啊。”

　　杨桃见大小姐如此说，赶紧表演了几个动作，叭叭，那是呼呼生风，动作干劲利落，看得晓萍目瞪口呆，杨桃阿姨好漂亮的身手！于是，晓萍便缠着杨桃教她练跆拳道了。

　　陈汝慧想李雨欣出手这么大方，她也不能怠慢客人。她就要杀一只黑山羊招待客人，她现在大部分时间在小仙女温泉山庄，还要主管晚上的新闻联播。今晚她肯定播不了新闻，嘱咐莫小桃带着蒋园园、蒋勤勤两姐妹去播报。韩宝来不在家，她又舍不得宰了吃。村寨里总有习惯，远行的亲人没回家，是舍不得杀猪宰羊的，一定盼到亲人团聚，一家人团团聚聚才搞一顿丰盛的宴席。

　　可是宰羊！李雨欣看着一只活泼可爱的黑山羊，“咩咩”哀鸣着，怎么宰杀它？她畏畏缩缩地说：“还是等我的两个保镖回来宰杀吧？他们下得了死手。我们弱女子，怎么下得了手？”

　　李雨欣认定了韩宝来也是一个花花公子，颐指气使可以，真要他宰杀，他一定心慈手软、万万办不到的。

　　没想到陈汝慧淡淡地说道：“妹子，你在庭内呆一会儿。你跟杨桃妹子在一起。一会儿，你出来看。我们乡下人，宰一只羊算什么？今天，你见到那个吴小凤没有？她连牛都敢剽。还有一个叫陈小花的妹子，别说宰一只羊，打野猪她都打过。”

　　李雨欣听陈汝慧这样说，她倒不怕，她真好奇，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把一头活羊给宰杀了？她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她说的话。李雨欣浑身一凛：“汝慧姐，我看着你杀。我不晕血呢。”

　　“妹子，晚上你会做恶梦的，还是算了吧。我宰翻了，你过来看我怎么刮干净，怎么开膛破肚，怎么洗涮羊肠羊肚。气味很不好闻。”陈汝慧知道李雨欣可是千金小姐，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可李雨欣性格也很叛逆的，不然怎么跟韩宝来混在一起？她跟韩宝来也是一丘之貉。天生任性，唯我独尊，家里人也拿她没办法。要是李父李母有办法，怎么也不会让她跟着一个声名狼藉地坏家伙鬼混在一起。

　　“汝慧姐，你不怕，我也不怕。”李雨欣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一个人，也是胆大妄为的，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陈汝慧见劝她不听，知道她是那种个性执拗、倔强的人，她认准的理那是五头牛拉不回头的。

　　陈汝慧朝她笑笑，意思叫她放松情绪，别紧张，羊生来就是宰杀的，不是城里养着的宠物。为了放松李雨欣的情绪，还让她在脸盆放了一些水端着，往水里加了盐。羊血也要接住，这是一种上好食材，能做血豆腐。

　　李雨欣还以为要抱住羊，或者捆住羊。没想到陈汝慧让李雨欣站在廊檐下看着。她背后藏着一把锋利的薄刃刀，刀锋闪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陈汝慧是把刀藏在身后，悄无声息地走到用铁链吊在樟树下的一头黑山羊，她一只手拿着青草，羊上下牙床磨合合着，大口大口吃着青草，就在黑山羊美美地吃着，脖子一凉，寒光一闪，它意识到发生什么，惨叫一声，热血迸流。随着不断地哀号，那血就像开了闸的水管，哗哗直淌。李雨欣心一横，不能让陈汝慧看到她胆怯的一面，她马上端着盆子凑上前来，只见羊脖子下面，两股鲜花的激流迸射，像喷泉似的。陈汝慧接过盆子，不动声色地接住血，空气中一股难闻的甜腥味。

　　“宝来，先前晕血的，可是后来怎么又不晕了？我也搞不懂。有时他在装，有时他又不装，真真假假。他这人，你跟他生活久了。你才知道他特爱玩，其实是一个很不成熟的大孩子，心理很不成熟。

　　李雨欣是不晕血的，不过看着一只活体生命，就这样放尽鲜血，四蹄在徒劳的挣扎，不停地哀号，身体如抖颤，也唤起她对死神的敬畏感。听陈汝慧谈笑自若，她才知道乡下宰鸡宰鸭，那是家常便饭，因为你不宰鸡谁帮你宰啊？这事，你不做，他不做，那就大家吃素好了。人类做草食动物好了。

　　“韩宝来宰过吗？”李雨欣有点龌龊这事。

　　“他第一次进城卖鱼，我听吴小凤说，就是他亲手宰的鱼。那双璧水库的鱼就有一头羊这么大。老熊司机帮他一撬棍打晕，他便亲手执刀宰杀。他不宰杀，谁帮他宰杀？全身都是鱼肉。后来听人说他晕血。谁还敢要他宰杀？估计是那次宰鱼宰多了，心里可能有阴影也不一定。反正，他现在又不晕血了。我们悄悄试过，他现在对血一定不良反应都没有。”

　　“大姐，韩宝来真的很坏吗？”

　　李雨欣的话，让陈汝慧眉开眼笑了，低声说：“他本性不坏，都是我们女人坏。”

　　李雨欣当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那你还怪他？”

　　“我是怪我自己的命。我的命不好。我命硬，他要是不娶我，我可是克夫的灾星，男人见了我唯躲之不及的。我男人过世后，几乎没有男人有胆量敢踏过我家门槛。他挑着一担鱼送过来，还把自己应得的一条大鱼送我了，我当时可敬佩他了。他是第一个不怕我克他的人。”

　　“慧姐，没想到，你们还真有爱情故事？”李雨欣万分诧异，比陈汝慧能徒手宰羊还惊诧莫名。其实陈汝慧跟韩宝来相处时间不长，但爱情故事，可是几个晚上都说不完。

　　这时候，杨桃和晓萍听到黑山羊的惨叫，从院子里跑过来看稀奇了。晓萍是乡下长大的孩子，见杀猪宰羊，那是司空见惯了的。过年了，哪家不杀猪宰羊？杨桃虽然功夫深，但真见了屠宰场面，反而心惶惶地跳。

　　陈汝慧找了一个木盆子来，把羊架在木盆子里，然后用开水烫毛，边烫边用锋利的刀刮毛，一会儿功夫，黑山羊露出了白莹的身体。刮尽毛之后，黑山羊的皮并不黑，一样的白净。然后用开水烫羊蹄，敲掉羊蹄外的角质层。接下来，还要架在铁靶上，将羊皮用稻草烤得焦黄。然后才开剽。内脏腥臭味很强烈，李雨欣捂住鼻子在看。她再不敢靠前了。陈汝慧可要耐心地涮肠洗羊肚。

　　最后斩了块，一锅炖了。这不是用烧沼气的锅，用烧柴的大灶锅炖，大块大块的木柴丢进灶膛里，火烧得旺旺地，一会儿灶锅里就咕嘟咕嘟响锅了。以前连内脏也炖，山泉水煮全羊，现在杂碎留着给韩宝来做下酒菜。最后打扫秽物，全部埋在树根下，能当树的养分呢。看看整个时间，一个人宰杀一头羊，她用时也就一个钟。韩宝来他们还在泡温泉呢。

　　韩宝来回家也十分咋舌，他可从来没见过陈汝慧宰过羊！听李雨欣滔滔不绝地描述，他也心惊胆寒。要是哪天陈汝慧恼了，会不会将他当黑山羊宰了，一锅炖了吃？

　　韩宝来鬼笑着说：“老婆，你真舍得。我跟你生活这么久了。你可从来没宰一只羊给我吃。”

　　“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想吃我的羊，门都没有。”

　　“今晚，我只喝汤？”韩宝来嘿嘿地笑着。

　　“你是沾了小妹的光。你看着炖，要是没炖好，我真要宰了你待客了。还有，羊杂碎看你怎么做？还要请哪些客，你自己定夺。我带妹子泡温泉去了。”陈汝慧说着进屋，跟李雨欣商量带哪些衣服过去换，给杨桃也准备一套。然后牵着晓萍的手，晓萍还忿忿不平地对阿爹说：“我跟阿妈、阿姨泡VIP池子。”

　　“女生只有泡VIP池子，好不好？公共大池塘是男生的天下。我们游来游去，你会游吗？”晓东神气活现地说。

　　“行了。等你阿爹走了，你可别跟我来。”陈汝慧一句话说得晓东嗯了一声语塞了。韩宝来抚摸着晓东的头，真有点愧对小家伙！没有他在家，还受女生的欺负。小新更惨，连挑战晓萍的勇气都没有。

　　韩宝来想一想，七名村委干部、三名联防队干部还是要请过来，张健两口子是少不了的，还有莫小桃夫妻。韩宝来可不想打电话，他现在只能群发短信给他们，村委干部的微信群还建不了呢，因为大部分村民还不知道用微信群，再说有的人手机也太差，不是那种智能手机。

　　其实是打平伙。韩宝来请大家来聚餐，他们都不会空手进屋，有的拿酒，有的拿腊肉，有的拿野味。反正，搞得今晚很丰富了。韩宝来会客气一番：“小凤姐，来就来吧，你还拿什么野猪腿来。我请你吃，你还吃亏了呢。”

　　吴小凤没有好话打发他：“别不要脸。我是拿给汝慧姐的，你算老几？有你吃，你就别在这里唱高调。”

　　吴小凤的话逗得大伙笑破了肚皮，能骂韩宝来的没几人。李雨欣喜欢这氛围，喜欢吴小凤那么直率、刁蛮的话语。

　　“老同学！抱一抱，看脸皮，我就知道，很用功。今晚，我第一要敬你的酒。你也学着娘们，还提这么大一只腊鸭来。”

　　刘艳梅推了韩宝来一把：“韩宝来，你少来。明的说我们来了两个人，还不如人家一个人送的礼物多。看你那鬼笑的神情，就知道言不由衷。”

　　韩宝来明知道要给她们抢白，他接过礼物也要说客套话。你总不能一把抢过来，什么都不说吧？

　　“桂山大哥，你应该学我老同学，你跟骆雁一份礼物就行了。”韩宝来说男人，男人一般不会回嘴。女人可是刀子嘴，骆雁飞红了脸，追着韩宝来打：“就你把陈桂山带坏了，好好的一个人跟了你一段时间，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桂山大哥说一说，怎么没规矩了？”韩宝来抓住她的话茬，也不怕挨骆雁粉拳的擂鼓一般地捶打。堂屋里人笑得翻了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