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也不用电声喇叭，他嘿嘿笑着说：“你们这群砍脑壳的，害死我了。你们现在闹个鸟鸟，当初怎么不把肥佬（影视文化娱乐城的总承包商是天福建筑集团董事长朱洪武，挺着一个很大的啤酒肚）拦下来？闹！闹！再闹下去，老子一个不要，全给我滚回家种田种地去。”

　　韩宝来用地道的潇湘话骂他们，他们当中，有人据理力争：“我们哪晓得那个杂毛跑路的？上午还带着电视台记者到工地拍摄，跟工地上的人握手，跟我们打招呼？辛苦了。大家好好干。卵，一拐子弹起，跑到地球那边咯了。”

　　韩宝来说：“听你口音是黄田铺的吧？黄田铺挨近东安，喜欢说‘一拐子弹起’，他跑不掉的，不信我一把揪他回来？我告诉你，他躲到盐罐里，我也用筷子夹出他来。”

　　“那关我们卵事？”

　　韩宝来反说：“那关我卵事？”

　　说完他自己展颜笑了：“短命鬼，你消祸一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马上打电话叫你爹娘老子来，叫你老婆来，看你跟人民政府作对，你爹娘老子吓不吓出心脏病来？不合理的要求，政府不可能答应你吗？什么理赔？老子连工程款还没筹齐。我理赔，我理赔你一副棺材板，你要不要？”

　　“水鸭子有个卵老婆？”人群中不知谁爆了猛料，这个给工友叫做水鸭子的毫不知羞愧，大言不惭地说：“你老婆，老子还占一半。别人的老婆当我的老婆还不一样的。”

　　“你是不是在社会上混的？你是不是这里的民工？拿工牌我看看。不是这里的民工，你不要混在里面打肿脸充胖子。上次冒充的都给我抓了。我丑话说在前面，不是民工的，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赶紧给我悄悄溜走。不要等公安局抓你。”

　　“这不是啊！看好！”那个水鸭子摔过一个工卡来，还有身份证，韩宝来接了煞有介事地对照一下：“你是石岩头的？你是石岩头的出来当什么民工？你们不是百合之乡吗？”

　　有人不怀好意地说：“他晓得种个卵百合，百合种他差不多。”

　　“他在家摸寡妇有什么味道？现在出来逛窖子不好？”

　　“小学文化程度。小学文化程度怎么出来打工？”韩宝来用手机查了他的身份证信息，吓得他脸色惨白，韩宝来可是有权限查看他的户籍。

　　“你是市长。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给句准话，给不给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他有点狗急跳墙。

　　韩宝来笑道：“你把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解释清楚。说清楚我国什么法律，哪一条哪一款规定你可以享受？我就补给你。国家补助不了，我砸锅卖铁补给你。”

　　“你欺负我、欺负我我没读书？你不就是能识文断字吗？老子、老子——”他看韩宝来嘿嘿笑着看着他，他不敢说狠话了。

　　“短命鬼，我指条明路给你。到小香河基建报到、注册，你这种要技术没技术，要力气没力气的，你去晚了，公司不一定要你。谁叫我是市长呢？今天你见我，算你走运。我给你说个情，给碗饭给你吃。你在小香河基地好好干；干上三年五载，要是娶不到老婆，我把——那个美女许配给你。”韩宝来乱指了一个漂亮的工作人员。

　　“韩市长，那是曹景娥区长。”有人说穿了，其他人跟着捧腹大笑。

　　“别争那些争不来的东西。要创收，还是脚踏实地去干。你想天上掉馅饼？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要是懂科学的话，那个加速度，不砸死你，烧都要把你烧成灰。”韩宝来拿出手机，叫简明珠、秦莉等过来，给这边的民工录入身份信息。

　　一伙美女走过来，韩宝来坏笑着说：“这两个美女怎么样？水鸭子。看不看得上眼？以后，她们是你同事了哦？你录入身份信息，培训上岗之后，就是小香河基建公司的正式工，享受一切福利。绝对不会穿成现在这副短命鬼相。”

　　韩宝来骂也骂得他摸着脑袋嘿嘿笑，看着秦莉、简明珠两大美女，口水哈喇都流了出来。在爆笑声中，大伙排起队来，拿出信份证，录入小香河基建公司的员工信息系统。这边一录入，周围的民工群可急了，韩宝来不慌不忙走上台，拿起电声喇叭：“我再明白无误地说最后一遍，小香河基建公司录入员工，今天是最后一天，如果还没有正式录用。我们就加高门槛，准备到技校招工，不再招没有技术的员工。你们招进去，公司还要拿出一大笔培训费。招应届学生多好啊。不想录入的，回家种田种地也不错。一颗红心，两种打算。请各位自愿、自主选择。”

　　有人高叫了一声：“我们的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找谁领？”

　　韩宝来拍着胸脯说：“找我韩宝来要！我可以承诺，凡是录入小香河基建公司的员工，公司多发一个月工资给你们，当作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不愿意入职的。我韩宝来自掏腰包，发一万块安家费给你，拿着另寻出路，我决不挽留。”

　　韩宝来真的拿出他的鳄鱼公文包，高举在手中，这不过是虚张声势，估计里面也没有一万块现金。可是，下面的人听着舒服，当时有人喊：“我支持韩市长的工作，我愿意参加招工！”

　　有人跟着回应：“坚决支持韩市长的工作，我无条件参加招工！”

　　开始喊声还稀稀拉拉，吵吵嚷嚷叫喊了一阵子，那是震天价地：“坚决支持韩市长的工作，我们热烈响应您的号召！”

　　喊声在山谷间回荡，撼人心魄。韩宝来还用电声喇叭叫骂：“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柿子拣软的捏。我给你们擦屁股，做了好还讨不到好。世上还有几个像我这样的傻子？我丑话说在前面，进了公司，现在是正式员工，一定要老老实实参加岗位培训，掌握操作技术。一定要服从管理，不要我行我素。国有国法，厂有厂里的规章制度。不听话的，给老子滚！现在就到老子这里领安家费，滚回老家去！”

　　韩宝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只会招来一阵阵喧哗，有人回了一句嘴：“韩市长是父母官，父母骂两句就骂两句吧，还能松松骨，消消火气。骂着舒服。”

　　“韩市长给你添堵了，你骂几句消消气，我们不是个东西。只晓得吃里扒外，给你添麻烦了。”有人跟着喊，声音有点哽咽。

　　闻老看着现场民工有序排队参加录取工作，眼眶湿润了，摘下老花镜来，擦拭起来。曹伯华也感觉眼眶有点潮，多亏了小家伙勇挑重担，不然如何收场？要是这番人祸平息不下来，不但毁了一方经济，可能也毁了他的前程，他这省长也该当到头了！

　　接着，巡视组、考察团察看了零陵区重点建设的五个污水处理厂，水上大世界一个，市区四个，分布在潇水两岸，都是半耷子工程。这五个污水处理厂建成，零陵境内基本上可以做到生活污水、工业废水不流入河中了；经过处理后的污水用来浇灌园林绿化。这个规划是韩宝来做的，他最清楚，各县新增两个污水处理厂，中心城区梅湾区六个污水处理厂，凤凰园区是四个，总共三十三个污水处理厂，完成全部城区污水管道安装和改造，保证潇水、湘江在源头是纯天然水质，无任何污染，项目总预算一百个亿。现在的工程也全部处于停工状态，项目总承包商跟着跑路了，他们是同行共议，早有预谋。

　　闻声震敲着桌子说：“你看招标，招标，招的是什么标？他们都是些什么杂牌子公司？他们哪来的资质？这些，他们是怎么蒙混过关？连你们小香河基建公司也无法染指，他们是怎么组成联合舰队？不能因为上面的头头畏罪自杀，工程承包商闻风而逃，就不追查相关部门、相关个人，一点要肃清这伙蛀虫！”

　　曹伯华马上说：“省纪委、高检、潇湘市纪委、中检已经立案一千多起，调查相关人员三千多人，已经提交提起公诉的九百多人。现在已经让潇湘市的大小官员人人自危，包括韩宝来本人，检查写了一份又一份。韩宝来同志针对潇湘市当前腐败的高发期、高危阶段，他搞了一个潇湘市政府信息监控数字化考核系统网，让全市所有单位，所有政府工作人员，都纳入考核系统之内，将所有党政干部的业绩、政绩、绩效都录入数据库，凭数据说话。你想贪，贪不了；你想跑官，跑不了。因为你的德、勤、绩、能四项考核都在哪里，谁优谁劣，凭数据说话，谁也做不了假。”

　　闻声震连连点头：“嗯，防腐拒变，看来非得从源头上抓起，从制度上完善，就像治理潇湘两条河流一样，不让一滴污水流入我们的母亲河，水质就有保障。宝来这套做法，一定要坚决贯彻执行下去。不管遇到多大困难，中央纪委给你做后盾。”

　　曹伯华当即表态：“省委省政府全力支持，谁胆敢设置障碍，非拿下来不可！根本扭转当前的党风政风民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