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等电磁噪音结束，那边关机了，他再拨打还是关机！韩宝来怔怔地听着手机系统提示音，一遍又一遍，李雨欣其实早注意到了韩宝来走到船的另一头打电话，发现他茫茫然地反复拨打，回拨了几遍，眼珠子发直，直盯着一个方向，僵立不动了！

　　“江大夫，快跟我去！”李雨欣拖着江楚瑶就走，此时韩宝来看着悠悠的水波在不停地晃荡，他一遍又一遍唤醒自己！汝慧！汝慧！他一遍又一遍喃喃地叫这个名字。翻腾着的雪浪，在眼前左右摇摆，他像是踏在浪头上，巨浪卷起来，又跌落下去，有时天地倒了过来似地，跟着浪头又翻身了，意识里一片混杂，眼前一阵发黑，他不停地喘息。

　　突然他听见遥远大山的袅袅回音，似乎行走在万花筒里，眼前人影晃动，声音嘈杂。他似乎沉在深不可测的水底，很有水的压迫感，呼吸的窒息感，，像是处在极深的海底，难道是在南海的蓝水区域？他的深气瓶没有压力了。他要屏住呼吸，一个劲往上浮，往上浮——鲨鱼！一条鲨鱼突然对着他张开血喷大口！

　　“邱惠莲救我！”韩宝来猛然睁开眼睛，胸口不停地起伏，大口大口喘着气，原来是梁晓菁和李雨欣嘴对嘴轮流给他做人工呼吸。江楚瑶给他掐人中、合谷穴，韩妈揉按风池穴、太阳穴，吴玉章叩击百会穴，韩文正挤压命门和气海穴，李格非和周朝晖脱了他的鞋，给他掐脚上的足三里、三阴交和涌泉。一番紧张忙碌，韩宝来心跳恢复了，呼吸恢复了，他如大梦一场，睁着澄澈的双眸，平静地看着身边的人，脸上浮起了笑容。

　　“我的儿，你可吓死妈妈了——”韩妈是第一次看到儿子昏厥过去，抱着儿子痛哭了起来。李雨欣和梁晓菁只能暗暗抹泪。

　　韩宝来坐起了身子，给妈擦干泪水：“妈，没什么。可能是我没有倒过时差。最近又不能喝酒，吃的就是西餐。妈，你吃过西餐没有？就是跟我们喂猫差不多，那么小一块烤肉，再加一小片芝士蛋糕，再加点奶貉什么的。我只吃了一个半饱就没有了。可这是国宴级别的。我没吃饱也只能装着吃饱了。”

　　韩宝来的话让三个跟着他的女人噗哧笑出了声音，韩妈听了韩宝来的话，脸上的皱纹松弛开来，嗔怪似地说：“你不会买一些零食吃？”

　　“贵得要命。这么小一个烤串。十美金，人民币六七十了，相当于一个鸡了。吃不起。我本想接你们到海外过年，可是欧美的圣诞节早过了，一点年味都没有。再说，真的吃不饱。”

　　“不去，金窝银窝还不如自家的狗窝，还是自家好。咱们还是在自个的地方过年好，跑到人家外地，人生地不熟，说一句话也听不懂，那是受洋罪。”韩妈的话再一次让三个跟屁虫笑了。

　　韩宝来兴致高涨：“今天中午，我要好好进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咱就学一学梁山好汉。”

　　“我的儿，放心喝吧，妈不会拦着你，不要喝醉就好了。酒是人酿的，可不能给酒所醉倒。”

　　李雨欣和梁晓菁两人把头偏过去，有婆婆在这里，哪有她俩说话的份。韩母还是有“孟母教子”的耐心：“儿啊，你过完年，还是到大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看是缺了什么。老中医说，缺什么补什么。你这动不动昏过去的毛病，可不是好玩的！今天这姑娘眼尖，她一眼看到了，发现你不对劲，马上拖着这位大夫，还有这个姑娘一起往船头匆匆忙忙跑去。我还以为干什么？你在船头那样子，，身子就像醉汉一样站立不稳，手机差点要掉河里了。孩子，身体要紧，要是拉下一个什么命根，你一辈子要吃苦头。趁着年轻，好好查一查病根。”

　　“妈，我知道根源了，就是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

　　李雨欣和梁晓菁嘬了嘬嘴唇，意思你要好好听你妈的话，连娘的话你都不听，你要吃苦头的！

　　“这个姑娘是——我好眼熟？”

　　“那天她俩是周小蓓的伴娘啊，她叫李雨欣，她叫梁晓菁。”

　　“姑娘，今天是过年——”韩母的意思，姑娘大过年的，怎么样不回家过年？跟着我儿子疯跑为的是哪一桩？

　　李雨欣反应极快，嫣然一笑，甜甜地说：“我是总理派给他的生活秘书，他的生活起居，我要负责的。”

　　梁晓菁反应也不差，又是抿唇一笑：“伯母，我是上级派在他身边的保健医生。他吃什么，喝什么，原则上是要经过我的同意。总理对他的身体也很担心，他这样短暂休克已经发生多次了，他身边是不能离人的。我们要日夜看护他。他现在受到我们特级看护。还有她，她是主持大夫，你刚才看到了吧？她知道怎么抢救他？”

　　“她，我认识，县人民医院的江大夫，医术高明。我儿这毛病，有不有一个说法？”韩母很担忧这个毛病。

　　“我们给他做了全身检查，能做的项目都做了，数据都很正常。他这种短暂休克，跟动物冬眠一样。伯母，你注意到没有？他现在清醒过来，眼睛明亮，血气两旺，说明他休克醒来之后，精力充沛，得到了很好的休息。我查阅了有关学术著作，也有这样的先例，医学上叫休眠。”

　　“也叫假死。”梁晓菁怕她假冒保健医生不合格似地，也胡诌几句，“他这病不叫病，在受到极度惊吓之时，会产生一种自我保护，突然关闭心智系统。”

　　“这么说，宝来，你在打电话之时，受到了什么惊吓？这不是一个姑娘打来的？他吓唬你什么？”韩母显然受了梁晓菁诱导，追问起电话内容。

　　“你听她瞎说。我正在接电话，感觉像是晕船，我接完电话，还以为是船摇晃，我想站稳了。可是感觉有点身不由己，很想阖上眼睛睡大觉。可能是极度疲劳，再加上船有点颠簸，产生一种晕眩。妈，没吓到你吗？没关系的。等于睡了一觉，你看我现在真的精神旺盛，体力充沛，说话也清爽了。”韩宝来悄悄转换话题，但还是没有逃过韩妈明察秋毫的眼睛：“嗯，你还是接了一个电话才不对劲的。你还重拨了几次过去，似乎是那姑娘生气了。挂断了你的电话。你再拨过去，她不理你了。是不是小蓓？”

　　“刚才是小蓓的电话？”周朝晖推了眼镜，韩宝来向他丢了一个眼色，周朝晖当然知道韩宝来作的局，他便不再问下去，明知道这是哄韩母的。

　　韩母执拗地说：“是的，我看到了，你设的三个字‘亲爱的’，亲爱的，不是指小蓓，还会指谁吗？”

　　“阿姨，你别看我，肯定不是指我。因为我都在这里说话，我在看鱼呢。”李雨欣忙剖明心迹。

　　“我也不是。你问他吧。”

　　李雨欣和梁晓菁推得一干二净，韩母当然知道不是眼前两个姑娘，江楚瑶故意挑拨离间：“阿姨，你再打一个电话过去问问小蓓，不就什么事都明白了？你问问小蓓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连电话也不接。”

　　韩宝来听了江楚瑶的话，气得他牙痒痒，可是李格非在这里，掐她的脸蛋都不敢，只得陪着笑脸说：“妈，你都知道了。她在北京过年，要我现在去北京，我不去，她就生气了。爸，你别生气，小蓓是那种人，过一会儿就好的。”

　　周朝晖忙说：“是啊，亲家，小蓓这脾气，我知道，在气头上，她可不管你三七二十一，不听就是不听，你再跟她说什么，她就拒绝接你电话。没事的，她这脾气，是猫仔脾气，过不了三分钟，她就会回心转意的。”

　　“那你知道小蓓这脾气，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

　　“好了，妈，码头到了。我去帮老爸指挥一下，他能倒车，不一定能把船靠上码头。要是熄火熄早了，还没到岸；要是熄晚了，这船可没刹车的，那就会撞码头了。”韩宝来说着就起身往船头走过去，现在大家跟着他一起去了，岸上已经人马纷纷，韩村官回村过年了，那还了得！

　　韩宝来朝岸上的群众打着手势，群众放起了鞭炮。要是张玉屏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批韩宝来！好在韩文正喜欢这万众欢腾的场面。韩宝来给老爸指点着：“好，好，熄火。慢慢往码头上靠，不急。我来帮你出把力。”

　　韩宝来拿起了长竹篙，这是起很大的作用，要是离码头差一点距离，他就往河里点一竹篙，要是往码头上撞，他得阻一篙子。雪水融化，河水上涨，沙滩漫在了水下，只能靠在码头上的青石头上。韩宝来习惯性地牵着李雨欣和梁晓菁的手下船，一点不顾及岳父在这里的感受。韩母由韩父牵着手，她向韩宝来做了一个眼色，示意你岳父在这里，你怎么毫无顾忌地牵着两个妹子的手上岸？怪不得小蓓不接你的电话！你不去北京过年，小蓓生气也在理。

　　好在，周朝晖压根儿没管这种事，他是一个谦谦君子，不会管这种儿女私情。他与村民握手去了，张健夫妇、刘小昆夫妇、贺玉娥夫妇、陈浒夫妇、陈桂明夫妇、吴小凤夫妇……

　　人群中闪出四个孩子，甩开丁小艳阿姨的手，飞一般向韩宝来奔来，高声叫着：“嗲地——”

　　“爸——”

　　韩母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推了推韩父：“这四个孩子怎么样叫儿子叫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