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逸昇再次回到那座二层小楼时,里面已不见灯火。
站在围墙外,他的头微仰。
动作还真快,也真心安理得,居然还睡得着。
借着淡淡的月色和昏黄的路灯余晖,他在大铁门外找,却找不到想要的。
真该死,乡下地方连个门铃都没有。
他无法想象,他这样身份的大男人大半夜的站在女人门外大喊,开门。
走出几步外,望着那对他来说不是围墙的围墙,他打定主意。
根本不用冲刺加力,就站在围墙边,他双手一搭,一使力,腿一横。
啪。
很干净利落的,前后不过几秒,衣角都没沾到灰尘,他已经站在院子里。
拍拍手甩掉可能的粉尘,他又朝里走去,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钥匙串。
不用低头寻找,他准确地摸到了熟悉的质感。
那是一把精致的精钢制*。
这是他十岁的时候父亲送给他的小巧生日礼物,寓意他不轻言失败,能为人上之人。即使现在已经脱离黑暗生活,他还是随身携带着,权当纪念。
摸着这把钥匙,杨逸昇忽然觉得又有了青年时期的感觉。
怀揣柯尔特德尔塔10mm手枪,带领着一群手下,意气风发地站在父亲身后,看着他们为了可能的利益谈判,以及最后不可避免的冲突。
枪战,他经历过很多次,身上也有好几处伤口。
只是,所有的这些,都已经随着父亲入土了。
……
淡淡的回忆着,钥匙插进了钥匙孔,轻轻一转。
罪恶感与心虚,从来不在他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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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和周伟铭简单讲了“受害者”的意外出现,他立刻叮嘱她不要乱说话,他马上去查一下杨逸昇是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方再做对策。
他也很意外,和自己的妹妹一样,从没想到生活在小小农村里,这件事也会曝光。
当年之所以选中他,首先是因为他也姓杨,其次是因为SAMSN集团刚刚创业不久,拳脚未开,这样的话,既有事业,又不是业界魁首,正好兼有“光鲜”与“低调”,是一个很好的农村女婿人选。
在父母有生的年月里,盼盼一直希望可以尽到以往被忽略的孝道,即使,那是欺骗。
如果,如果不是盼盼当年执着的话,那个“丈夫”,可以是他……
甩掉心思,周伟铭再次拿起电话。
*
和伟铭讲完电话,盼盼失神地坐了会儿。
“妈咪。”
她循声望去,囡囡自个儿披着小毯子站在楼梯转弯处。
“还不睡觉?”
匆匆出去检查门锁,关了一楼的灯,她才走上楼,将女儿抱起来。
囡囡搂住她的脖子,问道:“爹地呢?”
盼盼一时无语。
不希望她在这里受歧视,不希望她在幼儿园受欺负,一直欺骗她是一个有爹地疼的孩子,等待着,等待着她长大。
长大,什么时候才算长大,什么时候才让她知晓真相……
紧紧抱着女儿,望着她犹豫期盼的小脸,盼盼瞬然间心痛了。
当初,想得太简单了,到头来,只是伤害。
“我们先洗澡,明天,妈咪就告诉你,爹地在哪里。”
幸好囡囡感觉比较敏锐,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于是不再吵闹,乖乖地让妈咪给她洗澡。
很快把囡囡安顿上床,疲惫的盼盼才终于坐进了浴池。
这个家里“奢侈”的物件并不多,这个豪华型按摩浴缸就是一样。
因为她的工作性质,平时就是坐在那里,画图,修改,作图,腰背颈椎比较吃力,经常一天下来动弹不得。
比起老来受苦,不如现在保养。
于是,她听了佩琦的话,奢侈地买下了这个将近三万块的按摩浴缸。
此刻,转换着气泡按摩和冲浪按摩,她准备躺半个小时,舒展一下身体神经,以为明天的工作做好准备。
“你还是和我的律师解释。”
这句话,经常配合着他阴冷的眼神出现在她脑海。
佩琦经常寄美国那边的高级杂志给她,只要有他新闻的都不放过,所以她很知道,现在的他有着怎样的资本与狂妄。
只是,律师……真的要通过法律解决吗?
周家兄妹和她,将这件事想得如此简单,中国这么大,她就在这一方活动,都没考虑过事情有曝光的一天。
现在可以怎样?告诉他真相,告诉她自己当年是如何在英国被心爱的人欺骗抛弃,如何未婚先孕,如何又不相信爱人寡情而坚持等待坚持生下孩子,最后如何梦破心凉,如何为了保全父母颜面以及*童真……而利用也姓杨的他?
一切,似乎简单,却,举步维艰。
因为,她还是不想为了得到杨逸昇的原谅,而出卖自己那么不堪的私密往事。
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今天,她才知道,报纸杂志所描写的,不过是夸张杜撰,并不是真实的他。
“杨盼盼。”
在水流声中,她甚至出现了幻听。
瞬间紧绷的神经又瞬间放松。
原来他冰块一样的表现给了她这么大的影响。
甩掉那声音,她加快水流速度,让自己放松,不去想烦心的事。
明天,有三个封面任务,因为今天的出游,她连草稿都没有画,更遑论修改上色成图了,时间真的很紧……
洗完澡,只披上粉色丝织裕袍,她走出浴室,同时关上灯。
在家里,即使黑夜,她也能准确回到自己的房里。
只不过,在路过她的小工作室时,门缝低下泄落的灯光扯住了她的脚步。
她疑惑,刚才明明是关着的……
抓住门把,一扭,推门。
她的旋转工作椅一转,在灯光下,一身黑西装的人,吓了她很大一跳。
“啊!”
短促的尖叫,她缩回了手,本能的护向自己胸襟。
“我以为,你在里面睡着了。”很低沉薄凉的嗓音,杨逸昇一瞬不眨地盯着眼前看起来魂飞魄散的女人。
上了二楼,他才注意到水声和门缝下的灯光,知道她在洗澡,一声叫唤没有成功,他还是选择进工作室坐着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又吃惊,又惶恐,又有些愤怒,斗着嗓子,盼盼质问。
他明明一副无意深谈的样子走了的,她也明明检查过门窗了的,为什么,他会凭空出现在她的工作室??
爬窗?
眼神一斜,她望向房子唯一的窗户,只见窗帘都拉着,看似无异。
他以前是混黑的……
这样的念头闪进她脑海,她惊得后退一步,双手紧紧抓住前襟,眼神更加戒备。
对于盼盼的反应,杨逸昇表现得不惊不躁。
“我价值上千万的跑车,被你无知的邻居——或者说爱慕者——毁了。”他坐在那里,望着惊慌的女人平静地说道。
盼盼则一头雾水,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但是杨逸昇从来不喜欢过多的解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明天,我的律师就会过来,两件事一并解决。”
那几个无知的村民,大概不知道,因为自己一时的爽快,背上了怎样的巨债。
“现在,给我准备一间房。”
听到这里,盼盼瞠目。
“怎么,毁了我的车,这样的要求很过分?”
渐渐平静,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盼盼忽然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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