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说啥呀!不就是问问吗?”李氏忙把话拉回来。
当年李氏一个大闺女嫁给有三个儿子的鳏夫,不是没有顾忌的,为了以后不被人欺负,她直接就提出过门以后要管钱,家里内务全由她说了算,不能因为儿子就欺负她。
也就是因为这个承诺,这些年,她偏心自己生的子女,对几个前头老婆的儿子不那么和善,老头子也没说过什么。
只是,别人没说什么,可李氏自己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
“这个老大……”捶了下大腿,李氏越想越生气:“怪不得当初张罗分家时那么痛快,原来手里头藏了钱,心里有底气了。应天他爹,你说说,这都是一家人,咋能这么藏着心眼儿呢?”
白老爷子抿了唇,没吭声,李氏又道:“那么多地,得多少钱啊?少说不得三十来两银子?你说这老大是咋攒下来的?是不是打从他拉脚,就一直往自己兜里昧钱了?我就说怎么钱对不上数呢?一家人,个个想着往自己兜里划拉钱,这日子还能过好吗?”
看白老爷子不说话,李氏咬了咬牙,直接就掉了眼泪:“我也就罢了,到底是后妈,他防着我、远着我,我无话可说,只能说白费了一番心意,只当那片好心都是给了白眼狼。可是老头子你不一样啊,你是他亲爹,他怎么能连着你都一起瞒了?现在想,说不定连慧儿生病都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鬼……麻风啊!哪儿能一会说是一会又不是的?还有,他既然有钱,分家时咋不搬个好点的地方住,非要住到那破屋去,分明就是打咱们家的脸,让别人都骂老头子你不仁不义要逼死儿子……”
“别说了!”白老爷子终于怒了:“老大他们不仁义,咱们做爹娘的不能不仁义,就算是他和我藏心眼儿,那不也是我儿子?该帮的还不是得帮……”
这话说得我亮堂,可是李氏眼珠一转,却是笑道:“可不是,老大多忙啊!又是开着铁匠铺,又是在盖房子,哪儿还顾得上地呢?咱们可不得帮帮他……”
听到让他喊大哥,商量一下家里怎么帮他种地的事,白应福差点就乐出声来。
还帮呢?真当谁是傻子,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心里这么想,白应福去得去是痛快。
这件事,他是乐见其成的,甚至还有点小窃喜的感觉。
不是买地了吗?不是有钱要盖房子吗?不是分家单过过得开心快活吗?我看你这回还怎么乐和!?
都是一家子亲兄弟,凭啥你就过得这么好,我就得心里外头的受气,看不着半点希望呢?
和白应魁说爹喊他过去时,白应福脸上一直带着笑,盯着白应魁的眼神隐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尤其是看到白应魁好像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妥时,更是恶意地道:“大哥,爹这回可是下了心要帮你的,你也知道他老人家,一旦定下的事要是有人忤逆……呵……”
“爹那么大岁数了,我咋能让他帮着干啥活儿……”白应魁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是说地的事,只当是说他家盖房子的事。
“呀,大哥,这砖别放在这边,往里去,还要那木头,也往里边去,用时拿着方便……”
还没开春时,就已经琢磨着买料的事,等江一开化,大兴安岭那边开始伐木头,白胜文就赶紧地托了郭布罗家的少爷帮着买了上好的松木,这不半个月前才运到,又晾了些日子这才能用。
原本要他说,这盖房简单,土坯加茅草一样能住人。
可娃他娘觉得文岚说得对,要盖就盖好的,所以这次盖房的材料那都是上好的,从大兴安岭来的松木,上好的大青砖,还有那瓦,一车一车地往靠山屯送。
钱花得像流水,看得他这个心疼。
又担心有人偷这些好材料,这些日子他都在地基旁边搭的草棚子,一步不敢离开,就怕被人偷了。
活了半辈子,哪儿能想到有一天还能住上青砖瓦房呢?就是做梦也不敢这么做啊!
“慧儿啊,我去你爷那儿一趟,等一会儿你老妹跟着拉砖的车过来,你俩就先整点吃的,别饿着……”
心里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脸上自然而然就带着笑。
只是这笑落在有心人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
李氏撇了撇嘴角,身子一扭,脸朝了炕里,扬手把手里的锥子在头上抹了抹油,狠狠地扎进鞋垫里。
“这人啊,别有钱,一有钱,就装得人五人六似的,真当自己是大爷了……”
她的声不高,白应魁刚进屋正打扫身上的灰,还真没听清楚,可白老爷子听清了,因为李氏的话,他抬眼看看白应魁,见他身上虽然是有点粘灰,可那青布衫却是挺刮,人也显得精神,一脸的喜气,再不是早前在家里穿着黑夹袄,灰头土脸见谁都先陪笑的微贱模样,一时间心里和打翻了酱缸似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回来了,坐吧!”指了指炕沿,白老爷子吧唧吧唧地抽着烟袋,没先开口。
白应魁也是实在,坐下了问完二老好,也不知道说啥了:“还是咱家这炕烧着暖和,外头到底还是有点凉嗖。”
都三月天了,一般人家也不再烧炕,白家却是因为白老爷子腿不好,还是烧着炕,虽没有冬天烧得勤,却到底还是暖和得多。
白老爷子一翻眼皮,盯了眼白应魁,才道:“我听说你家盖房买的都是青砖?”
看白应魁点头,他就把烟袋锅在桌上敲了敲:“老大,人要惜福,就算是有了点钱,也不是这么祸害的!还盖青砖房,你当自己是大买卖人?还是做了官啊?”
被白老爷子一骂,白应魁脸上的笑淡了几分:“那个,爹说得对,是太抛费了。只是吧,我寻思着,孩子们都大了,说不定啥时候,就该娶媳妇了,一次盖好了,也省得过几年还得翻修了不是……”
“就你家媳妇矜贵?!”李氏忍不住冷哼了声:“不就是个童养媳吗?”
白应魁脸一沉,虽说没翻脸,但语气却重了几分:“这不,大宝也考过县试了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