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香港故事
这一夜,田安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其实他的性格本来不是这样。
就在大学的时候,他还是愤怒青年,醇酒美人来之不拒,那时候的消费理念不是金钱消费或者物质消费,而是拿整个人生来消费,活脱脱是新版跨掉的一代。
后面经过一些事他转变得极快,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正统人士,张口孔子孟子闭口二程朱熹,连清朝的一些理学名家如熊赐履,也成为他追随的对象。田安然内心最深处受到前人的影响很大,在个人修身养性方面,他一心想成为新时代儒家模范学生。这个转变让熟悉他的人目瞪口呆。
这是他藏在心底的理想,和现实对比起来只能说是笑话,用香港人搞笑的话说,这叫“悲剧”。
当然他也没有那么酸腐,至少对男女之事与前代大儒还是有些不同。
他希望在精神上遭遇一场完美的恋爱,是那种最纯粹的感情。
苏安西恰好是这么一个完美的对象。
虽然两人之间的阻碍实在太多,但田安然认为,只要两人都有感情,任何困难都可以解决。具体而言,吞下苏氏,再腾出手来好好安抚苏家的人,岂不是件美事?更何况从长远看,他的事业远不局限在这里,到那时候再把G市还给苏家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今天的事实证明,田安然心中仅存的一丝美好希望,也只不过是一相情愿。
天亮了,他一夜不曾安眠,整理着自己脑中混乱的思绪,整个人慢慢冷静下来。
田安然想到要出去好几天,应该把组织里的事交代清楚。现在身处青云堡,只怕有监听设备。
于是他走到空旷的草地上给装饰材料公司的李小姐打了个电话:“小李,我是田安然。”
“田总早上好。”
“我要出去几天,你跟销售总监上官小姐说一下,叫她把这消息通知大家。”
“销售总监?是上官婉婷小姐吗?”
田安然那间公司根本没有销售总监这个职位,所以李小姐迷惑一了下,不过她天分极高,一下明白过来田安然可能不方便。
“对,你就说我有事出去,叫她有事和别的经理多商量,小心处理公司的事。好了,就这样,再见。”
田安然加入苏氏以后,那家做装饰材料的公司就交给李小姐来管理。
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女大学生,现在月收入过六千,不能不说运气挺好。不过田安然用人从来不看资历,只要有他看得顺眼,觉得对方能把事情做好,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提拔对方。那家公司本来是挂羊头卖狗肉,但是最近资金流量骤然增大,带着它本身的业务也发展起来。田安然没有看错人,李小姐的表现也确实不错,算下来一个月利润居然也有二十多万。
晨风清爽,田安然一人漫步在草坪上,无忧无喜,心中一片闲适。这时候苏定北从大门走了出来。
苏定北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套装,柔媚中带着英气,就容貌而言比起尹灵宵和苏安西竟然要稍稍胜过一筹。只是面容冷漠,让人一看就有畏惧之感。田安然一向对美女免疫,此时看到苏定北的样子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当然,是在心里说。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女子的脾气叫人吃不消,性格又冷漠无情,不知道将来做她老公的人该如何凄惨?
苏定北看了看田安然,眼窝有些陷进去,气色看来不太好。
尽管冷酷如她,此刻心里还是有些恻然。
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吃过早餐就走。”
田安然点点头,问道:“我们怎么去?开车去不太方便,是坐大巴还是火车?”
苏定北摇头:“我们坐飞机去。”
从这里去香港很近,无论是坐火车还是大巴都只要一个多小时,为什么要坐飞机?难道去的地方不是香港?
田安然心里疑惑,但苏定北不说他也不好开口问。
早餐是普通的火腿和煎鸡蛋,吃完以后,苏定北打了个电话。
别墅内的佣人拿了一个行李包出来,再过了一会儿着天空就响了了轰鸣声。
一架直升飞机缓缓降落,停在几十米外的草坪上。
纯白的机体上有着几条橙色条纹,机顶的螺旋桨还在不住转动。
看到这情景,田安然一下说不出话来。
苏家虽然已经败落,但是看来底气犹在啊。
飞机上下来两个人,穿着贴身的制服,恭敬地拉开舱门,侍立在旁边。
苏定北简短地说:“他们送我们去香港,然后我们两个人展开旅程。”
直升机的客舱显然改造过了,真皮座椅宽大松软。
田安然和苏定北面对面坐了下来。
机身一晃离开了地面,略一停滞摇摆就向天空升去。
田安然注视着地面,看着椅子、桌子、房子慢慢远去。
他喜欢在空中的感觉。这时候和这世界结合得如此紧密,一个人就象一个点,融合在这无边无际的空间中。似乎占有了这个世界,又似乎什么都抓不到。
等他移回视线,苏定北已经拿出了一个酒杯,里面倒上了琥珀色的酒。
苏定北没有理会他,自己靠在椅背上慢慢品酒。
香港,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城市。
它的经济十分发达,一个城市的国民生产总值竟然相当于整个国家的十分之一。只是最近几年经济不太景气,弄得当地人怨声载道。
田安然在G市经常见到香港人,混得好一点的在企业里面,比如苏氏有两个部门经理就是香港人,更多在内地混的香港人却是新时代民工的形象。
他们背着个大包,手里总是握着手机,随时都在接电话,行色匆匆地出没在各种批发市场。
这些香港人脸上总是有汗水,每天都在辛勤地向内地经销商推销产品。田安然对他们倒是有很深的好感。
田安然昨天遇到的陈耀扬就是香港人。
陈耀扬没读过什么书,家里也没什么背景,父亲很早就死了,十八岁以后就靠自己养全家。他刚开始接了些“背货”的活,每天从香港带些电器过来给内地的货主,一次可以赚二三百元钱。后来有一次出了状况,刘远志帮他解了围,陈耀扬那条路子也走不下去了,索性就就加入了黑道。
陈耀扬是个优秀的年轻人,每月的薪水自己用以外,他加入组织以后敢打敢拼,每次大仗都参与了,总共拿到的十多万奖金全部交给家里,这是十分难得的。
部分香港人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认为自己天生就该比大陆表叔过得好。世道不好就只知道抱怨,不肯放下身段踏实做事,完全忘了当初香港起飞靠的就是吃苦的精神。
对比在内地辛苦打拼的香港人,他们应该感到惭愧。
田安然是第一次去香港,他一直对这个城市充满好奇,更充满了**。
香港和G市号称双城,现实中那是个更肥的地盘,又怎能叫田安然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