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走了啊,您有稍什么话要给大姐不?”
大妞已经回书院去了,二妞隔上两三天就去看一回,顺便送去些家里种养的东西。
“你大姐那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倒是你,回来的时候让张武送,别又自己跑回来了,累得你大姐还要使人上家来寻。”
“知道啦,我今天不上街去,在大姐那吃过午饭就回来”,二妞承诺道。
不就是上回看过大姐后又去逛了逛街,后来懒得再回姐姐家自己走回来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村里到镇上这条路才多远点,又是人来人往的,她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不成,现在每回去都要叮嘱一次,她有那么不让人放心吗?其实,走路比坐马车有意思多了。
二妞上了马车,里头还放着好几个藤箱,是要送去京里寄卖的水晶糕和蛋卷,她没让何林送自己进到书院里去,在门口下了马车,拎起篮子往里走。
篮子里就是一只处理过了的鸡,还有些家种的茄子豆角和清,也不重,自己提着走进去即可,时辰本来就不早了,再耽搁店铺里又要断货啊。
郑家做的蛋卷很好卖,从来没剩过货,因为放久了有有回潮的问题,都是在头一天做好后,用底部垫了石灰的灰缸保存一夜,次日再送货。
除了篮子,二妞怀里还抱着个大葫芦,里头装的当然不是酒,却是带给齐院长的小孙子明哥儿的杏仁露。
“千兰又给姐姐送东西来啦!”
二妞眉心一蹙,如听魔音,顾忌形象倒没翻白眼。
今天可真晦气,在大门口就遇上了,于是很无奈的转身,“文夫人买菜呢,这么早啊!”
“你这孩子,不都说了,叫婶子就是,怎还这般见外呢”,文夫人亲亲热热的走近,后边是她家那个名叫青衣的小丫鬟,“东西可沉?让青衣给你提着。”
“挺轻的,我自个提着就是”,人家小丫鬟都提着个篮子了,不过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家与你姐姐家相邻的住着,顺道的事。”
见二妞抓住篮子的手没松动的迹象,她也不再多提,眼睛往她篮子里扫过一眼。
“你可真是心疼你大姐,但也得心疼心疼自个,镇上又不是没卖鸡的,累得你远巴巴的三天送一回。”
二妞干笑,“自家养的好吃”,心里咆哮,我给自己大姐送东西,十万八千里都愿意,干卿何事。
第一次见文夫人的时候,除了话多八卦了点,别的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类人,等大姐住进书院与她家成了邻居,她又经常过来送东西,与这位文夫人接触多了,对她简直烦不胜烦。
这都什么人啊,自誉为书香门第出身德才兼备,不就是秀才的女儿,能背几首酸诗,竟然嫌弃她大姐字写得不好才情不够,说什么得空的时候多练练字背背诗书,这样才能与丈夫相得益彰。
她家大姐贤良淑德,与姐夫举案齐眉琴瑟调和,用得着她瞎操心吗?
真是奇了怪了,她是哪里入了文夫人的眼缘,每回碰上都要问七问八关爱有加,恨不得连她身上有没有胎记都要问上一问,还喜欢问询自家的事,后院种了几棵葱都想打听清楚,这样的热忱,实在让人消受不起。
“你蔓雅姐姐昨个从她外祖家回来了,带回好些小玩意,就几样说是专门给你留的,等会来家里啊。”
“蔓雅姐姐真是太客气了”,二妞讪笑,她看着像是缺东西的人吗?还要干巴巴的上门去领。
几个哥哥还一天到晚的帮她收刮小玩意,就是徐修永和霍尚两人,也时常从京里带些东西给她,实在找不出自己缺什么。
“你蔓雅姐姐对你可比对她那几个堂表姊妹都亲,就是我这当娘的,也没让她这么惦记着,可见你俩是真的投了缘了,用空多来家里玩。”
二妞直觉慎得慌,有这么严重吗?偏偏同路,想甩开都不行。
瞭见不远处走过来的人,眼睛一亮,“齐伯伯好!”
齐文渊手里卷着几本书,从家眷住区走出来,应该是要上课去,“兰丫头来啦,晌午去齐伯伯家吃饭,明哥儿念叨你呢”,对一边的文夫人,只是颔首应礼。
二妞莞尔,小家伙念叨的不是她,而是她怀里抱着的葫芦里装的东西吧,上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些蛋卷,小家伙喜欢,还说有杏仁露配着就更好了,如今大上一岁知道自己点餐了,不再是给什么吃什么。
“我等会就去,您是要上课去吗?”
“嗯,你爹好久没到伯伯家来了,叫他得空过来。”
又想和她爹拼酒了吧,别人都不好意思灌他,喝得不尽兴,二妞窃笑。
“爹这些日子怕是出不了门,地里活多,齐伯伯还是去我家吧,您都好久没去了,前几天爹得了两坛竹叶青,说是杏花村那地方产的呢,爹一直留着都还没开封呢,说是要和你比比前次在伯伯家喝的那种”,这两坛酒是上回沐休假,舅舅让徐修永给爹带来的。
二妞看他也不是很急着去上课的样子,便想多与他聊上几句,让文夫人先走,那就皆大欢喜了。
“哦!”齐文渊用空着的手抿了抿胡须,竹叶青是汾酒里的佼佼者,很是难得,最近找个时间上郑家去趟好了,拖久了谁知道给不给他留着。
文夫人看着齐院长如亲长般与二妞闲谈,自己在一旁插不上嘴,有点尴尬但又带着些兴奋,她没看错,郑家果然不同一般,不单是因为招了院长得意门生做女婿,本身就是与齐家交好的,越发肯定了她原本的打算。
二妞弄巧成拙,文夫人心思难测。
总不好拉着大院长挡在路中,没完没了的说话吧,二妞与齐文渊别过,郁闷的再次与文夫人同行。
“听我家先生讲过,院长的酒量了得,令尊与他常一处吃酒,也是海量吧”,文夫人很以夫婿在书院任教为荣,常称呼他为我家先生。
“还好,爹爹只是好酒”,二妞提起精神应答,她真没说话的欲望。
文夫人微微蹙眉,听出她不过是在敷衍,这丫头别的还好,就是言辞上有所欠缺,问三句答一句,跟长辈说话岂能如此,她全然忽略掉二妞与齐院长说话时的恭敬大方。
姐妹俩全是这么个性子,看来郑家的教养还是欠缺,等将人娶过门,少不得她亲自来好好调教****夫人暗下决心。
二妞觉察出一股阴风刮过,可青天白日旭日当空的,她只当自己神经质,好不容易挨到姐夫家的院子门口,迫不及待的与人挥手别过,站在院子中间不动弹。
“奶奶在屋里问呢,二姑娘来了如何不进家去,偏生要在院子里站着”,春月笑嘻嘻走过了,把二妞带来的东西都接手过去。
按照闵承安在闵家那边排的辈分,大妞身边的人,也随众人一道称她为奶奶。
二妞把最后一口浊气舒出来,“大姐急什么,进了院子还怕我跑了不成,偏派春月姐姐出来催我”,她得要先净化一下,免得把不良心绪传给大姐,继而影响到小外甥的心情,文夫人就罪过可就大了,她这也是好心德,帮人家消业。
“姑娘可是冤枉奶奶了,哪是派了我来催您的,奶奶是心疼姑娘,特地让奴婢过来提着东西,免得累到姑娘,您可是还要站一会?”
已经是惯熟了的,二妞又不拿架子,春月对着她也是敢说些调皮话的。
二妞吐吐舌,“再站下去就成肉干了,春月姐姐心疼我,快给弄碗凉水来,热得很哩”,说完便往花厅里去,透过门窗,都已经看见大妞在那了。
“喝什么凉水,秋华,快给二姑娘端碗绿豆汤来,免得回去说嘴,嫌我这个大姐的小气,只给来家的妹妹喝白水”,二妞刚才的话,她在屋里听得真真的。
“哎呦,姐,先给碗凉水吧,喉咙都着火啦,绿豆汤等会再喝不迟。”
“放心吧,绿豆汤是昨晚就镇在井里的,还不比凉水好喝”,大妞点着她脑门道,这贪凉的坏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女儿家不好过于招那些寒性的东西,但总狠不下心一点也不依着她,只能时时盯着,把量给她控制住。
二妞暖心的笑,那就是专门给她准备的了,大姐现在不能喝凉的东西,姐夫喜欢喝热茶。
“我外甥这两天乖不乖?”
大妞如今四个月的身子,已经显怀,偶尔还有胎动。
“该吃吃,该睡睡,比你可乖多了”,大妞手扶贴在腹部,笑得满脸的幸福。
“俗话说,一代更比一代强,外甥当然是要比我乖了”,二妞厚起脸皮很理所当然的道。
秋华正端着绿豆汤到门口,手腕一拐,差点要洒出来,不过功力高深,没酿成惨剧。
大妞不禁噗嗤,顾忌到孩子她也不敢笑得太过,“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