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族长的大儿子郑家齐和郑家三叔公,去官学找大郎,却吃了个闭门羹,学里看门的老头素来固执,只是族叔祖和族叔来寻,又说不出个具体的缘由,就是不给递话进去。
两人在门口游说许久,只是拿他没辙,官学有衙门护着,他们不敢硬闯,至于事由,又怎好说出口,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两人只得商议着回郑家去等。
到了郑家门前,见大门紧闭,心里有些忐忑,莫不是事出有变,据说姜氏把奸夫都领家来了,他们来时没遇上,别是节骨眼上回来了吧,郑家沟穷乡僻野,城里稍微有点门路的人,他们都是不敢招惹的,不知道奸夫的底细,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来捉奸,只想着把姜氏绑回去处置。
等郑大虎打开门来,两人呆若木鸡,郑大虎他们可是都认得的,心里咯噔一下。
“大,大虎,你啥时候回来的。”
郑大虎斜着眼在两人身上转了个圈,让开身,“有几天了,三叔公咋到家里来了,咱进门说话”,冷冷的又瞅了郑家齐一眼。
郑家齐打了个寒颤,脸抽搐几下,顿时觉得牙后跟疼得厉害,那个位子缺了颗后槽牙,是以前被郑大虎打落的。
郑家沟没有地主,郑氏族长是最大的富户,有些族人还佃他家的地种,郑家齐不是个好东西,从小到大没少干些为祸乡里的破事,族长夫妇最是偏疼这个长子,明里暗里的护着,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村里的人只好吃点小亏忍着。
郑家齐素来横行,唯一的让他吃到苦头的就是郑大虎,两人同岁,郑大虎长在城里,每年跟着父母回去几回,从没想过要让着这个土霸王。
郑家齐七岁的时候,第一次被郑大虎打着哭回家去,那时当族长的还是他祖父,郑家齐他娘听儿子说是被郑大虎打了,拉着儿子就要上门去讨公道,被他爹拦住,夫妇俩为这事差点干架。
郑大虎他爹也是个好欺负的,跟郑家齐他爹也是从小打到大,郑家齐他爹大亏小亏吃了无数,可郑家有田有地的,也算是村里的数得着的好人家,没什么要依仗族长的,族长就是要护短,也没太大办法,最后通过对郑家几个近亲施压,才把郑大虎他爹送进城里做了学徒。
儿子被打,郑家齐他爹想起以前被打的日子,没敢跳出来,他心里也明白,多是自己的儿子招惹出来的事,真要说理也是自家的不是,对方在村里多不过是呆个一两天,不如避开这瘟神。
郑家齐见护身法宝不管用,就自己叫上人跟郑大虎打了两架,虽说打赢了,可自己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比他还惨,郑大虎不躲不避的,拳头只往他身上招呼,后来他就跟他爹一样,见到郑大虎回乡,避开了万事大吉。
郑大虎与姜氏成亲后,新媳妇要领回乡入族谱。
郑家齐何曾见过这般天仙似的美人,他最新勾搭上的隔壁村子的那个俏寡妇,连这小媳妇的手指头都比不上,才打个照面,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猪油蒙了心,只想着要占上点便宜,偏郑大虎对他媳妇紧张的很,去哪都是陪着,怎么也逮不着小媳妇落单的机会。
眼瞅着祖也祭了,谱也入了,小媳妇就要回城去,色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竟在郑家请客的时候,趁着新人敬酒的机会,在姜氏手上偷摸了一把,这样的事情他少干,新媳妇怕与丈夫起了芥蒂,也不好意思向人说道,都是忍气吞声,哪想姜氏背过人就告与了郑大虎,他被堵在一个角落里很是胖揍一顿,牙也打落了一颗,恨在心里又找不到报复的机会,也一直惦记着姜氏。
郑大虎在的时候,他自是不敢再生恶胆,后来听说郑大虎死在外边了,姜氏依照规矩,回村在祖坟前烧旧物,给郑大虎招魂,他才得到消息,人却又回城去了,懊恼也是无法,后来再没见到姜氏,他也没胆到城里来惹事。
前天,二姑婆上家里提起姜氏在城里偷人,说是连孩子都生了,奸夫也领回家来,他兴奋得一个晚上没睡,第二天挑唆着自己的族长爹,由他领人来把姜氏抓回村,心里想着,等人到了他手里,怎么处置还不是由着他拿捏,就是最后要把人沉塘,也是玩腻了再说的事。
他爹打发了个老头子跟来,到了郑家,人都绑上了,死老头子偏要去寻姜氏的长子,他想留在郑家等,正好趁机先占点小便宜,老头子定是要两人一道去,他心里想着,都是到嘴的肉了,怎么也跑不了,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哪曾想,回来就碰上命中的死敌,这下子,别说吃肉,他自个的骨头怕是也要被人啃了。
三叔公硬着头皮往里走,他也就六十来岁的人,跟郑大虎的爷爷是亲兄弟,现在是他们这一支的当家人,本不想管这事,被族长施压不得不过来。
郑家齐紧跟着三叔公后边,战战兢兢进了院子,不由的又是一个寒战,他专门挑出来的二十出头身强力壮的三个本家男子,这会全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哼哼哈哈,心里头憷得更厉害,双腿不禁哆嗦起来。
郑大虎栓上大门,回头见着郑家齐的怂样,啐了一口,“家齐兄弟咋吓成这样,不过是几个毛贼,大白天的撺进家来,被我收拾了一顿,你也不用怕,他们没个十天半个月爬不起来,我等会就报官去。”
“报,报官?不行,不能报官”,这里头有个还是他堂弟呢。
“咦,这话说的,上门打劫来了,还不让报官,是个啥道理,难不成要带回去让族长做公断,这又不是发生在咱村里边的事,怕是族长也处置不了吧”
郑家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三叔公一旁听着,老脸都红了,“大,大虎,这是同村的人……”
郑大虎虎目一睁,杀气凌人,冷笑两声,“这事可有意思,缺钱少粮上家里说一声也行,能帮衬的我自是帮衬,何必直接进门打劫。”
“什……什么打劫,我们是来抓奸的……”
郑大虎一脚踩在郑家齐的堂弟脖子上,脸乌紫一片。
“你是什么玩意,抓奸?抓谁的奸,走错门了吧”,等脚下的人连翻白眼,他才收回脚,“三叔公,不理这几个混帐东西,多年没见,您老身子骨看着还不错,咱进屋唠嗑去,等会我再来收拾他们,家齐兄弟也一道进来吧。”
郑家齐被他的那一脚吓得软瘫在地上,郑大虎只好伸手捻起他后背的衣物,提溜着进了东屋。
二妞趴在窗台上,看得津津有味,胸口的郁气消散得一干二净,有爹万事足,“娘,我爹真厉害,没动手就把人吓趴下了。”
四郎又惊醒了,姜氏正哄着呢,没空理会二妞。
二妞下炕穿好鞋,不顾大妞的阻拦,跑堂屋里贴在东屋门外听墙角去了。
郑大虎进屋后,东扯西拉的把村里相熟人家的近况都问了个遍,另外两人心急如焚,又不好自己挑明。
“二妞,给你三叔祖倒碗水来。”
二妞吐了吐舌,爹咋知道自个在门外边的,进厨房端来两碗凉井水,一碗给了郑大虎,一碗给了三叔祖,至于另外那位,亲爹没提,她全当不知道,做完递茶送水的活,又不好光明正大的杵在屋里,只好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听墙角。
“三叔公,你刚才说那三人是咱村的,我见都是自个不认识,没头没脑的跑我家来,才动的手,早知道是咱村上的,就少打几下了。”
“这……”,三叔公看着郑家齐,他也是避过眼,没有开口意思。
郑大虎哼了一下,“我本打算是要往官府送,幸亏你们来得及时,入室打劫的罪名可不小,这要送进去,不挨上顿板子,关上三五个月,再花销百八十两的银子,人别想囫囵着出来,既然都是乡亲,我看在他们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这回就算了,你们等会就把人领回去,不过这事也不算完,得告诉我,都是谁家的浑蛋小子,我明天要回村里给爹娘上香,正好顺便去家里看看,得好好跟他们爹娘说道说道,再不管束着,将来做点混事,落在别人手里,可就没我这般好说话了。”
“可是……”
郑大虎可不想听郑家齐说话,“我家四郎才六岁,是我离家前才怀上的,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亲爹,胆子也小,刚回来那两天,还怕我来着,好不容易不跟我生分了,今天又被这几个混帐东西吓得不行,这会他娘哄着睡着了,我准备等会就领去医馆里,找个大夫给看看,这般大的孩子不惊吓,有些就是生生被吓出病来的,四郎这回若是也被吓出个好歹,我是要找这三家人去的,到时候,三叔公可得给我主持这个公道,家齐兄弟也是,先回去帮我跟叔打个招呼,真有事,他这个族长要出面才是。”
二妞瘪瘪嘴,老爹这是要息事宁人了,就这么放过几人,她有些忿忿。
郑家齐虽说满肚子坏水,可也不是个傻子,他本来就对郑大虎又恨又怕,不跟外边的三人似的,被打得面目前非,就是万幸,郑大虎怎么说,他都点头应下,小命要紧。
这样处理,两边都留了颜面,三叔公自是顺着梯子往下爬。
等把这些不速之客扫地出门,二妞想了又想,才觉得这样做最好不过,如偌把事闹开来,即使自家有理,对姜氏名声也是有损,再说同宗同姓,终究是要再打交道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