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海中出现瞬间的空白。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慕容秋就足够我对付的了,这会子连这夜溟教的人都趁虚而入!他们不是一直想除掉我的吗?这次可是绝佳的机会!
那男子冷漠地走过来,二话不说,对慕容秋三人连击三掌,她们立刻倒地吐血。
慕容秋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地,漂亮的脸蛋惨白一片:“为,为什么要惩罚属下……属下,属下是按照主上的命令……”
“谁是你们的主上。”黑衣男子终于开口了。然而我却失望地发现他这做工精细,雕琢着繁杂花纹的紫色面具,对声音是有处理效果的。在别人听起来,他的声音似乎是有重重叠叠的和声,根本听不出来此人原本的声音。
慕容秋面露难堪之色:“回……回教主的话,虽然属下称溟使大人为主上,可真正的主上,却只有您而已……”慕容秋的声音开始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猛地抬起脏兮兮的脸,顶上乱蓬蓬的头发抖了抖,这个人就是夜溟教的教主?!
他没有我意识中的所谓教主该有的那种伟岸的身材。相对而言,这个教主,倒是有些纤瘦的感觉呢。绣着暗纹的黑色长袍,宽阔的袖口轻柔而翩跹,随着他的动作挥洒自如,那种气魄,那种逼人的气势,以及他方才寥寥数语的口气中那不可一世的冷戾语气,都让他成功地与“教主”这个词相吻合了。
“你们明白就好。这个人本座自会处理。”他换了一个角度对她们说道,眼神却是望着我的,“还不快滚?”
“是……”慕容秋三人一改往日的淑女形象,笨拙地从湿漉漉的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如逃命一般夺门而出。
此刻的屋里,只剩下我,还有这位神秘的夜溟教教主了。
我曾无数次想过我把夜溟教连根拔起前与他们教主的最后对峙。我想那应该是一个无比宏大的场面吧。正义与邪恶的交锋,正统与邪教的较量,御卫军与夜溟教教徒的兵刃相接,传到江湖上,应该也是会载入史册的吧?或许我可以站在长安城城楼的最高点,指点江山,俯瞰天下。
所谓意淫,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可现在这个场面,未免也太打击我了。在这个破败得不堪一击的小屋子里,我如此狼狈,如此形容猥琐地面对着夜溟教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他欲除掉我,简直就是捏死一只蝼蚁那般,再简单不过。如果此时,冯尚兮或者魏如玠或者苏幕焉或者孔氏兄弟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来救我该多好啊!
夜溟教教主向我走近一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心底忐忑不已,绞尽脑汁地琢磨着有没有可能逃出去。
忽地,他快步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惊世骇俗地伸出手,轻轻捏住我的鼻翼,仿佛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好笑,一双幽黑的瞳仁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直直地望着我。
我心底大呼变态,但面儿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张开嘴以维持呼吸。
“南宫硕和,你也有今天呐。”他开口道,我看不清他面具后面的神色。
南宫硕和?他果然是知道我真实身份的。
我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子。他的头发很长,很仔细地绾起,用一根通体莹亮的白玉长簪斜斜地一插,多少有点儿妖孽的味道。一部分极富重垂感的秀发披散开来,在微风中轻舞。微寒的初冬,此人却衣着单薄得如同春夏,黑色的衣领松松垮垮,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漂亮的锁骨。捏着我鼻子的那只手竟然有些柔若无骨的味道,肤色苍白的有那么些不健康。
“你在看什么。”他开口道,“马上就要死了,知道么。”
我浑身一阵冷颤,我不要死,我绝对绝对不要死……我还没有亲政,还没有找到我命中注定的良人,我还没有铲除你们夜溟教,我不要死啊……
“这位大哥……呵呵……”我谄媚地笑着,由于被捏着鼻子,所以带着浓浓的鼻音,很是滑稽,“你看,咱们无冤无仇的,我不过是个傀儡,你就算是杀了我,也没多大用处,倒不如,你放了我……或许我还可以帮你……”
“放了你……”他警觉地眯起眼,“我的确犹豫了很久。不过我还是不愿改变我当初的计划,杀你,自然是难免的。”
“那倘若我不是真的南宫硕和呢,我只是南宫樱,只是个冒牌货呢??!!嗯?”我质问道,有种走投无路狗急跳墙的感觉了。
“这个是真的不就可以了?”他另只手探向我的脖子,优雅地提起挂在我脖子上的红绳,红绳的底端是一块和田玉,上有“若兰”二字。只是脖子上的红绳与银链子相缠绕,翔龙银链子也被一并给带了出来,玉器与银器相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我倒吸一口气,没想到最后关头把我逼向绝路的,竟然是母亲留给我的,把我推向皇位的这块玉。
“脖子上戴这么多东西,你也不嫌累。”他讥讽道。
反正死到临头了,否认身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愤恨地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他:“这些都是我生命中至亲的人留给我的东西,现在他们离我远去了,我爱戴着就戴着,你管得着么你!”
他迟疑了一下,忽地起身,从袖里掏出一条白色的纱布,在一旁的水中打湿,而后走过来,仔细地系在我的鼻子下方,似乎这空气里有毒气一般。他动作优雅轻柔,完全不像要杀死我的样子。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扭动着被捆绑着的身子,“你不是要杀我么,你来啊,你杀啊,你谋反你忤逆犯上啊!”
他没有被我激怒,只是冷冷地走到一旁,把干净的布巾打湿,然后走过来给我擦脸。
我左右躲避着:“你有毛病啊,杀人之前还要把人打理得好好的不成?你变态不变态啊?!你们夜溟教的人都这副德行,连以真面目示人都做不到,鄙视,严重地鄙视!”
我嗷嗷直叫,他却喝道:“南宫硕和,别乱动!再动本座就真的灭了你!”
我忽地停下不动了。
喜悦如潮汐一般在心底退了又浮上,他话中的意思,是真的不杀我了?他改变主意了?这个夜溟教的教主好有意思,难不成对我一见钟情了?
我乖乖地坐在那儿,鼻子下面系着纱布,任由他替我仔细地擦去脸上的墨渍,原本白净的布巾如今已是漆黑一片。我愣了愣,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把做工极为精巧的梳子,沾了点水,顺着我的头发向下梳,一下,两下,这梳子仿佛有神奇的力量,不一会儿,我的头发便恢复了原本的柔顺。
乌黑的发在他的指尖穿梭,犹如灵巧的鱼。纷繁的夜溟教的发式第一次在夜溟教教主的手中奇迹般地诞生在我的头上。他端过铜镜给我看,笑道:“还满意吗?”
虽然这发型的确不错啦,可是我的气质还有言行举止都是比较老实的,这种潮流的发型不一定适合我啊。
为了防止他忽然又改变主意而灭了我,我殷勤地点点头:“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他冷哼一声:“撒谎的技术还是这么低。”
我羞愧地低下头,心里无边忐忑,生怕他会一巴掌劈了我,可就在这时,他忽地伸手抽去自己的白玉长簪,歪歪斜斜地替我别上。
我吓得不轻:“教主大人……这个……这个白玉簪,貌似值不少钱吧……你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给我了呢……”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抚上那簪子:“说得有理,那本座收回。”
“哎——”我阻拦道,“您不会还真……”
“骗你的,南宫硕和。”他说着不慌不忙地松开我身上的绳子,“出门向左手走,路经一个岔路口,再往有驿站的那条路走,一直往前那么走,就自然能到清河书院了。”他站起身,望着我,目光幽幽,衣袂飘飘,“南宫硕和,本座今儿个放了你,是为了让你有足够的力量与本座抗衡。到那个时候,本座一定会亲手灭了你,绝不手软。”他说完,没有用我意料中的轻功,而是仿佛有些疲倦一般地往外走,直到黑色的身影湮没在无边的夜色中,再看不见。
我一直高速的心跳终于恢复了它原本的节律,那种死里逃生的狂喜是我至今都难以忘怀的。我胡乱地起身,解开鼻子下面的纱布,整了整衣衫,匆匆忙忙地向夜溟教教主所指的方向,往清河书院跑去……
……
“阿樱!”
“阿樱!”
出人意料地,当我回到桃园甲组戊字舍的时候,虽然深夜,屋内居然灯火通明。
坐在屋里的,不是苏幕焉,而是一脸惆怅的孔春以及五大三粗的庞佳。
“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儿?!”我疑惑道,“苏……苏幕焉呢?”
“阿樱你总算是回来了!”孔春叽里呱啦地从座上站起来,“幕焉、魏公子还有我那弟弟都出去寻你了!我们等得急死了,根本睡不着,就干脆来你这边等着了!”
我立马感动得眼眶发红:“孔春……”
孔春笑笑:“没事就好,只是阿樱你……”他望了望我的头发,又望了望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这簪子……”
“说来话长啊……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这样吧,等他们仨回来了我再解释,可好?”我疲倦地从柜子里掏出几件干净的衣服,扔到床上。
子时三刻,魏如玠还有苏幕焉终于回来了。
“孔夏回了自己的屋子。”苏幕焉疲倦地往床上一坐,我倒是很少看到他累成这个样子,心里不觉有些愧疚。
魏如玠不动声色地盯着我,想必他也注意到了我发型的变化。只是他没有多说,而是招呼孔春和庞佳早些休息,而后望着我说:“你随我出来,我有话要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