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市长再次的拧上笔帽，合上笔记本，道：“要是李厂长没什么意见，就这么办吧！”

　　李卫东一惊，不认识似的看向陈市长，看到的却是陈市长嘴角挂的那丝大功告成之后的微笑。突然之间他明白过来，其实无论是坐在上边主持会议的陈市长，还是坐在对面的县委书记，仰或是坐在自己这边的工业局领导，大家能够坐到一块来，并非他一厢情愿以为的那样，是为了维护水泥厂的利益而来，目地白了只有一个，尽快解决水泥厂与高家屯的债务纠纷问题，免得事态向更坏处发展，至于高家屯拿水泥厂的生产设备是办厂还是卖废铁就与他们无关了。

　　‘嗡’的一声响，他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浑浑沌沌好像在熬一锅浆糊。隐隐约约，他还记得自己之所以不愿把干法旋窖的生产设备给高家屯，既是为了水泥厂的利益着想，也是为了国家的利益着想，真让高家屯这群什么也不懂的泥腿子把生产设备拿去办厂，最后的结局肯定是因为不懂生产技术而把设备当破烂转卖，受损失的到底还是国家。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这里坐的人摸摸脑壳都比他的官大，一个个等待他话时，炙热目光让他感觉被架在火上烤，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去想问题。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站起身道：“我想上趟厕所。”

　　“好！”陈市长头同意。

　　高红旗等对方一出会议室，站起身道：“我也上趟厕所。”出了屋子，跟在李卫东的身后，不急不慢的朝厕所跑去。

　　李卫东本无尿意，来厕所完全是为了清静一下。掏出一根烟还没上，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还当时某位领导驾到，连忙解开裤子掏出家伙装模作样起来。见进来来的是高红旗，立马的不在装，把家伙往里边一塞，脸呈四十五度角仰起对天，一付无视对方的模样抽起了烟。

　　高红旗挨着李卫东站定，掏出家伙长舒一口气。这泡尿从看守所里一直憋到现在，一打开头便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李卫东一根烟已吸到屁股，哗哗啦啦的响声仍然没停，他好奇的垂下头去打量，那泡尿也接近尾声，高红旗打了个冷颤，水珠断断续续停了下来，高红旗把家伙往里一塞，拉上拉链道：“那套设备最多一百五十万！”

　　李卫东没有吭气，翻着眼去看对方。高红旗又道：“我问了好几个水泥厂的厂长，那套设备最多值一百五十万！你贷了两百二十万，还有七十万哪去了！”

　　李卫东一惊，烟头烧到手指也没发觉，只到火头炙到指头发出‘兹’的一声响，他才疼的遭到电击似的把手一甩。这一下用力过猛，直接把手甩到墙上，痛上加痛让他又蹦又跳，把手指放到嘴里吮吸两下，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红旗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奇那七十万到了哪！如果在你这里找不到答案的话，一会去会议室里我想亲口问问陈市长。他年轻青青便当上市长，想必是见多识广有什么过人之处，不定能解答我心中的疑惑！”完，朝厕所门口走去，经过对方背后时，李卫东道：

　　“剩下的七十万还得盖厂房，进料什么的！”他顿了一下，又道，“哦，对了，运设备回厂也花了不少的钱，七七八八的也就花完了！”

　　“盖厂房能花多少钱？你可别忘了，我就是个盖房子的。”高红旗停下脚步，道：“厂房跟住房不一样，只要能遮风挡雨便行，不用那么花哨花不了多少钱！就拿我们高家屯盖的那几间厂房来，最贵的不过万八块钱，你水泥厂的厂房大，我给你往死处算，能超过三万吗？还有进料啥的，按照你们厂老生产车间每月所用料子的钱算，不过七八千块钱。新车间的产量我给你以老车间的五倍算，也不过四万块钱，以一次备料半年算，最多二十四万。至于二十多辆卡车的运费，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千块我，总共需要多少钱？不到二十八万。咱凑个整数，算你三十万块钱，还有的四十万哪去了？你可别对我这四十万准备还我们高家屯的债务呢，了我也不信。”

　　李卫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哼哼哧哧无言以对。高红旗又道：“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只要你这套仅值一百五十万的生产设备来抵一百八十万的债务，怎么看都是你赚我吃亏。”他拍了拍李卫东的肩膀，又指了指李卫东的档处，道：“大前门没拉，心家伙掉出来了。这家伙掉出来了还没啥，放进去拉上拉链也就遮盖过去了。要是你回会议室出逆我意思的话来，再让我把你的其它什么家伙揭露出来，那可就遮不住了！”

　　高红旗完便走，李卫东一个人站在厕所愣愣发呆，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高红旗算的没错，一套生产设备外加厂房料钱，最多不过一百八十万，还有四十万哪去了？可高红旗算的只是明面上的帐，暗帐一笔没算。

　　今时不比往日，干什么都需要钱。那么多水泥厂准备扩大生产，都想买生产设备，可生产设备都是按统一的计划生产的，每年就那么几台，人家凭什么把设备卖给你？这就得使钱了，只要主管部门的领导高兴，生产设备卖给谁还不是他大笔一挥的事。

　　全世界都缺钱，人家银行为什么把钱贷给你？你有领导的批条就牛了？人家一句没钱让你哭都找不到地方，所以还得使钱。就像孙红才的，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要使的地方对，不定还能磨推鬼呢。

　　一会他回到会议室，该怎么？如果还坚持要回生产设备，高红旗问他四十万哪去了，他该怎么回答？难不成告诉陈市长，他把钱贪污了，这不是自找死路吗！或者实话实，告诉陈市长他把钱都给了什么人？这样的话，以后他还怎么做人？不这些人都是主管他的领导，就是普通人，人家以后还敢给你打交道？放自己身上，也不敢和出卖自己的人再打交道了吧！

　　李卫东抽出一根烟，上深深抽了一口，随着一声叹息，浓浓的烟雾从嘴里鼻子里喷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