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这家旅店那冰冷的床上,科舍列娃度过了有生以来最为难熬的一夜,这是她从基地逃离出来之后独自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悲伤与恐惧笼罩在科舍列娃的心头,让她整晚都陷入到了极度痛苦之中,只要一闭眼,科舍列娃就会看到诺瓦科维奇惨死的身躯以及那曾经慈祥、温和的面庞,在这样浑浑噩噩的煎熬之中,科舍列娃总算盼到了天空中现出的那一丝黎明的曙光。
恍惚中,科舍列娃听到有人敲门,她偎在床上没有动,感觉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愣了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科舍列娃没有听错,她从床上艰难地爬了起来,缓步走向门前,透过门镜,科舍列娃看到了一张年轻、标致得东方面孔,这张娇美的面容自己在昨晚好像见过,科舍列娃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小研微笑着站立在科舍列娃的面前,手里还拎着一盒今早特意让领馆的厨师傅现做的热腾腾的汤面,但小研那微笑的面容之下却难掩她内心的惊愕,面前的这个女人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两腮深陷,没有任何光泽的脸上满是青灰色,仅仅一天之间,这个女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而在听到小研的自我介绍之后,科舍列娃从自己的心里唤起了昨晚印象中对这个年轻女孩那浅浅的记忆,之后科舍列娃想要做的,就是伏在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女孩身上痛哭一场。
好半天,小研才算暂时安抚住科舍列娃那痛彻心底的悲声,小研一边劝解着,一边让科舍列娃多少吃了点东西,也许是痛到了极点,也许是已疲惫至极,再加上身边有一个人带给自己的安全感,科舍列娃吃过东西之后没多久,就斜倒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看到科舍列娃已经熟睡过去,小研轻轻地带上了门离开这里来到楼下。
“青姐,我找到科娃了,她的状态不太稳定,现在刚刚睡下,我是在这里一直守着吗?”
来到旅店楼下,坐在停在旅店停车场的车里,小研拨通了梁青的电话。
此时已进中午,旅店里往来的人员渐渐多了起来,这个时候小研才有时间仔细观察一下这个旅店的大致规模、状况。
旅店不是很高,只有七层,但占地面积却很大,整个旅店呈‘L’型布局,几乎占据了整条街道的三分之一,曾经的这里是一个会议中心,现在却几乎沦为了难民收容所,因躲避战乱而由南国各地汇集至此的各国侨民,将这里作为了一个临时中转站,在这里排队般的等待着撤离这个**之地的那一刻。
“你还是先在那里等一下吧,我的意思是等科娃醒了之后你看看能不能建议她再换一家酒店,但这里也别做退房手续,入住另一家酒店登记的时候别再使用科舍列娃这个名字了,这样就可以掩人耳目,我现在在亦凡这里,听亦凡说刚才在餐厅里她看到瑞贝卡了,也许瑞贝卡现在还没能找到科舍列娃的具体下落,这样你那边就会相对的安全一点、轻松一些,我现在正帮着亦凡收拾东西,晚些时候我送她去机场,有什么事你再给我打电话吧。”
听得出来,梁青那边是一边忙碌着一边在和自己说话,小研听后有些不解,她问道:
“青姐,我没听明白,你是说要送亦凡去机场?她要走吗?”
“是,是我让她先回去的,这里马上就要大乱起来,她在这里不安全,亦凡现在在这里也没太大意义,反正她那边也方便,需要的时候再让她过来,现在留在这里也没太大意义,白白浪费宝贵资源。”
梁青说这话的时候,亦凡就站在一边横眉瞪眼双手叉腰,一脸怒容地对着梁青的这一番言辞表达自己的不满与愤慨,梁青强忍笑意,走上前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好姐妹的面颊作以安抚,挚爱亲人面前就可以这样口无遮拦,只因为她们是亲人。
和梁青通过话之后,小研就留在车里没动,她想尽量让科娃多休息一会儿,眼见太阳西转时间已至下午,小研准备上楼劝说科舍列娃再换一家旅店,刚刚打开车门还没等她走到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研的视野里,只一转眼之间,这个身影就走进了旅店的大门,来的是瑞贝卡。
瑞贝卡只是凭感觉认为瑞贝卡会被那支中方的营救小队带回到这一地区,因为在整个科沃境内,目前只有这一地区还算是暂时安稳,众多的国外机构和使领馆以及联合国的观察小组都集中在这一地区,并且这里也是科沃境内唯一的国际空港,各国外交和工作人员都会经此港口频繁出入,在各国的严词警告和压力之下,冲突双方这才没有敢把战火延伸至此。
看到瑞贝卡走进了酒店,小研又退回到了车里,小研很清楚瑞贝卡此行的目的,但好在上午她已经和科舍列娃有过沟通,科舍列娃也知道此中利害,因此小研并不大担心瑞贝卡能从科舍列娃嘴里套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科沃地区能够接纳这些难民的地方就这么一两个,瑞贝卡找到这里并不奇怪,和小研使用同样的手段,瑞贝卡也是通过贿赂前台的接待员查询到了科舍列娃的房间号。
还没等瑞贝卡敲门,只听房门一响,打开房门正要出来的科舍列娃正和瑞贝卡来个面对面。
看到科舍列娃开门的那一刻着实出乎瑞贝卡的意料,她想象不出面前的这个女人是经受了什么样的打击,才能让她在一天之间就变成如此的模样,但既然来了,瑞贝卡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请问,你是科舍列娃女士吧,前天的晚间在路上我对你有过一次短暂的采访,你还记得吗?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些疑问急需想要向你核实一下,只能很冒昧的登门打扰了。”
瑞贝卡说的很婉转,但还是说出了来此的目的。
科舍列娃闻听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面前的瑞贝卡,好像是在确定自己的记忆里是不是见过此人,过了好一会儿,科舍列娃才勉强说道:
“不好意思,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我现在不敢确定当时的那个人就是你,另外,你看我现在的这个状态,也不适合接受你的采访,我也不想再提过去的经历了,至少是这几天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过几天也许我们可以再联系,很抱歉,今天让你白跑一趟。”
科舍列娃确实认出了面前的瑞贝卡,但即便没有小研的叮嘱,她也不想接受这些人的采访,科舍列娃说的也是实话,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回顾曾经那一天一夜里所发生的噩梦般的过往经历,她现在还没有这种勇气。
见科舍列娃要关门拒客,瑞贝卡赶紧伸手拦住了:
“对不起,科舍列娃女士,我知道我这么做很是失礼,但公众需要知道一个真相,我可以不录音、不录像、不报出你的个人身份和其他相关信息,我只想向你确认一个问题,现在电视新闻上连篇累牍的有关基地惨案的报道,是真的吗?我想得到你的一个确认,这便于我去进一步还原事件的本来面目。”
瑞贝卡的话再一次触动了科舍列娃那心底的痛,手扶房门的科舍列娃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我可以告诉你,基地惨案是真实的,但如果你要是相信那些电视新闻里所言,那么在基地里被枪杀的那些死难者、那些无辜、善良的人们,将会死不瞑目,上帝不会容忍这种罪恶,对不起。”
科舍列娃最后几句,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已经干涩的眼眶里再次噙满了泪水,说完‘对不起’之后,科舍列娃‘碰’的一下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瑞贝卡理解了科舍列娃话中的含义,在看到科舍列娃最后那痛苦的表情之后,瑞贝卡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责当中,她隔着房门对着屋里轻声说道:
“对不起,科舍列娃女士,我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的冒昧,这是我的名片,我在这里还有点关系,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请你联系我,请你接受也请你相信我的这一片诚意,谢谢你,再见。”
瑞贝卡顺着门底的缝隙,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进去,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些羞耻,但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破解办法,最后,瑞贝卡只能对着紧闭的房门,长叹一声,而后黯然离去。
坐在车里的小研看到了低头走出来的瑞贝卡,看的出来瑞贝卡的心情很沉重,但从时间上来掐算,上下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瑞贝卡也不可能问出什么名堂来,看着对方那沮丧的神态,应该是在科舍列娃那里碰了钉子,小研虽说不反感瑞贝卡所做的电视访谈节目,但却很反感瑞贝卡这种不顾当事人的心理感受而采取的这种对事件穷追不舍的探寻方式。
一辆汽车停在了旅店的大门附近,三名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