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五月份书院开课的事儿,萧庆之就算没差事在身上也忙得团团转,书院建设当然不需要萧庆之去办,但那些名家大儒们却只能由他去请得来,好在他在这方面人面广,想请人来不难。倒是玉璧对书院建设很上心,学城市规划的人,园林设计和建筑设计也都会一点,所以只要一得空,她就扑在书院里,这才是她的本职呀!
在玉璧的提议下,学院建了下水道,建了贴青砖的洗漱室和洗手间,食堂盖得大而高阔,她甚至还很恶趣味地加入了西式元素,把个食堂盖得像电影《哈利.波特》中每年聚餐的食堂。长长的桌椅,厚重的大门,暖色调的墙面,悬空架起的无数烛台,如果场景设计人员在绝对能告她抄袭。
对于玉璧那点劲头,萧庆之看过后就放弃了劝她改改的念头,这丫头玩起来疯得很,完全不管其他的。让萧庆之点头称赞的是下水道,下水道铺设纵横交错于书院地下,以后不论是下雨还是排出污水都十分方便,既能保持书院的整洁,也能更加美观。
“不对,你这样挖下去肯定不成,我算给你看。”玉璧正跟人说挖水沟的事,结果人还不信她的,然后她就拿着块红砖在地上进行运算,虽然她数学水平一般般,但几何还不错,空间感也很好,所以计算个水沟不成问题。
俭书站在旁边看半天,把萧庆之给请了来,萧庆之也站着看好半天:“玉璧,你写的是些什么符号?”
萧庆之没见过啊,他也能自称一句博学多闻,可玉璧写的这些,他压根没有见过。玉璧听见有人问,头都没抬,支着下巴随意答道:“算术,别吵,我水平一般,打扰了我也算不明白。对了俭书,订的石板厚度多少?”
“两寸四。”
“两寸四是……八厘米,抛出注浆的余量……”玉璧蹲着算了半天,终于算明白了:“挖窄了,至少还得再挖宽两寸一才够,深度也浅了,和石板的高度不相符,再挖深一尺。”
可惜玉璧不会烧水泥这样的技术活,否则她才不用石板这样贵的东西,好在这时代石板已经算便宜了,这时代贵的是青砖和红砖,所以玉璧干脆选用石板,这比青砖要实在。
她倒是算明白了,萧庆之不明白了:“这是算学吧,不过你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噢……一时兴奋,当成是在现代的工地了,不过她也不慌:“这是数字,来自于一个很遥远的国家,我小时候有见到过,因为比较简单好学,所以就记住了。你看,这是加号代表相得,这是减号代表相去,这是乘合代表倍入,这是除号代表倍消,其他的就不解释了,真要解释起来一时也解释不清楚。”
“嗯,不用跟我解释了,玉璧啊,有没有想过把这些写下来,书院文章倒是不缺人教,就是缺少作其他学问的。譬如天文地理,河山变化,譬如算学易学,工学农学等等。”萧庆之本来没想要教这些,毕竟他是一个传统的文人,就算当过几年兵,骨子里也是正统的文人。不过,通过玉璧算沟渠这件小事,他看到了这些东西在生活里的实用性。文章可以高屋建瓴,但学术也应当学以致用。
“啊?这个……”就凭她最多能到高中的数学水平,写算学,估计上下五千年东西方的数学家们都能从坟堆里爬出来喊冤。她的数学真的学得很一般,她是少数几何比数学好的奇葩:“我的算学水准也就这样了,真要我写下来?”
萧庆之点头:“这是很有用的东西,何不写下来,这些符号和你说的数字都是很好的东西。不至于让你写算学的教案,只是把你这些想法提出来,让算学的讲师们参考参考。”
这样倒是可以,只要不是让她写教材就行:“那成,对了,我还会好多东西,要不要我都写下来。比如房屋要建在什么样的地方才合适,比如城池要如何规划才合理,我还知道一点你说的天文,工学好像也会一点,别忘了我哥是木匠,这跟工学还真沾边。天文是跟算命摆摊的瞎子学的,地理河山就算了,完全不理解学来有什么用。”
……
半晌无语地看着玉璧,萧庆之闷声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杂学家,学了这么多东西就没学傻你啊!”
“嘁,文成武德的人都没学傻,我凭什么学傻呀。”玉璧心想,这也就是我这读了二十年书跟没读一样的人,要是碰上那种传说中智商一百六以上的家伙,这时代早惊艳惨了,也就是她很废柴才一直默默无闻啊!
回了侯府,萧庆之就开始监督她写她知道的各种东西,玉璧琢磨半天,有些东西是不适合写的。算学到初中就足够了,天文……咳,她就研究过星座的水平,工学是在数学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一点,上大学学过一点,然后在陈州那几年跟陈玉琢做各种家具时琢磨出一些来。
越写,玉璧就越觉得,得亏是她这种什么都学得很浅薄的人,要换个变态的天才来,还不定得把这世界祸祸成什么样。
“你还真是会啊!”萧庆之看得直感慨,其他的不说,星宿天文确实很详实,一年四季星宿的变化都在其中。因为玉璧没有写宇宙构成,各种星系,所以这天文就显得纯粹像是从算命走江湖的那里学来的东西。
“当然会,当初为了研究这个,我还专门大晚上起来,天天看星星。”这也是实话,不过是在现代,拿着天文望远镜,用平板记录各种变化。主要是为了研究各种星座,当然更主要的是研究自己的星座,她现在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当时有多无聊的。
等她写完后,萧庆之居然送到淳庆帝那里去了,结果就是淳庆帝拿毛毛的眼神把她看得浑身上下直渗寒气:“丫头,懂不少啊!”
“瞎学的,小时候婢子是个很奇怪的孩子,别的小孩儿都不喜欢跟婢子玩。陛下,您也知道,婢子的兄长就是根木头,也不能指望他能好好跟婢子玩。有道是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婢子只能主动融入兄长的学问里去,不过文章学问太高深,婢子只好学些相对简单有趣一点的。”玉璧振振有辞,她现在完全学到了萧庆之那态度,就算是胡话,那也要说得义正辞严。
“有趣,朕可不认为有趣。”淳庆帝最瞧不得这俩,最近个顶个地上他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点也不有趣。
玉璧也不怯场,指着茶说:“陛下,就拿沏茶来说,那也用得上算学。陛下,沏茶的水和茶叶量就是算学范畴,水温、火候也能用算学的符号来表示。通常,安县乌龙需十成热的水……”
用事实说话,玉璧很成功地把淳庆帝震住了,淳庆帝喝了口茶后,犹疑不定地问道:“这就是你沏茶沏得比旁人更好的原因,因为你每一步都用算学细细掐算过?”
玉璧很可耻地点头,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是,陛下,婢子就是这样沏茶的。”
“你和子云是特意从吴州学得这般无赖回来气朕的么。”淳庆帝喝口茶,不再跟玉璧说这个话题,而是说了一个比较危险的话题:“丫头,这些时日来,你看太子如何。”
“陛下,您明知道婢子不适合回答这个问题。”玉璧可不愿去碰这个雷区。
淳庆帝却不肯放过她:“没事,说说看,出了这里过了此刻,就什么都没谈起过。”
见淳庆帝这么认真严肃,玉璧把嬉笑的表情收起来,也带着几分严肃地说道:“陛下,婢子瞧着太子殿下是很像陛下的,不过说句陛下不爱听的话,太子殿下平日里的言行举止比您更温和平稳一些。至于别的,婢子也看不出来,朝堂上的事,婢子也不懂,只知道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子殿下,都是勤政爱民的仁者。有句话说得好,勇者无惧,仁者无敌,依婢子浅薄的见识,君临天下有仁勇二字就足够了。”
“勇无惧,仁者无敌……这是至理啊!只是徒有勇和徒有仁都是不够的,有勇无谋误世,有谋无勇误身,只有仁勇兼得才能真正成为仁君。”淳庆帝的话没全说出来,他认为太子只有仁,勇不足,谋可以不论。长在深宫,要真没点心思早死八百遍了,就算是太子也一样。
玉璧听完小心肝直颤,不过很快她就不颤了,因为她琢磨来琢磨去,觉得一干皇子里,能达到淳庆帝期待值的一个都没有,小的不说,大的没谁有这么高的水准,所以她不用担心自己这番话惹是非。
“陛下,还有一句话说得更好,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哼,光你们会打机锋么,我也会!
玉璧倒是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她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太坏的后果,因为这些话四平八稳,都是萧庆之平时说的那种“说一千句也不得罪谁”的话。
她倒是没得罪谁,只是不经意间改变了淳庆帝的一些观念而已,所以说碎嘴子要不得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