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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一旦我好了就没你们的好

一品宫女 弈澜 3544 2024-11-16 12:08

  马车行驶到门口时,萧庆之已经被雨淋得脸色发白,整张脸真叫一个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玉璧虽然也淋了雨,但比起萧庆之要好得多,加上她又是个身强体壮的,淋一路雨都没什么事儿。

  从马车上下来,萧庆之几乎大部分力量都压在她肩上,她勉强扶着往里走,因为没有安排其他人手在园子里上工,是俭书开的门。俭书一看也不多问,欲去扶着萧庆之时,却被他推开了。

  这人真是一受伤了就跟头受伤的老虎一样,谁靠近他,他都以为是来要他命的。冲俭书摇摇头,指了指萧庆之,又指指他的脑袋:“他这会儿已经不怎么清醒了,你去叫医师来,要快。”

  “是,夫人。”俭书应声而去。

  此时此刻,玉璧更加埋怨这园子弯弯绕绕得没边没谱,从门口走了一刻钟才到起居的院子。芍药一看玉璧浑身湿淋淋地扶着个满身是血的人进来,一迈进门槛,两人都倒在地上,就算铺了地毯也发出重重地落地声,吓得惊声叫出来:“怎么……是侯爷,夫人,婢子去准备热水和干净衣裳。”

  玉璧很悲惨地被萧庆之压在地上,好不容易爬出来,实在拽不动萧庆之了,好在有地毯也不凉。这时候也不讲究,她三两下就扒光了萧庆之,这会儿体会到当初萧庆之怎么把她当死狗一样扒光拖去洗漱了。

  不过她自认为自己比萧庆之厚道多了,没看她给萧庆之留了条内裤!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萧庆之身上的伤还是让玉璧觉得触目惊心:“伤得这么重还死撑,再流多点血都不用救了,直接挖个坑埋了算完。”

  “啊……夫人……”芍药端了热水进来,一看到自家侯爷没穿衣裳躺在地上,又忍不住惊呼出声。

  “行了,要叫出去叫,把水放下。对了,前天我煮蒸露水还有没有,温一下拿过来。”玉璧说完站起身把水端过来,拧干帕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这盆水里掺了生水,她少少的医疗知识告诉她,伤口是不能碰生水的,容易感染。幸亏前几天她突发奇想,试着用蒸馏水泡茶,要不然洗伤口的水都没有。

  做为一个受过伤的人,玉璧是知道医生怎么对待伤口的,就当那是水沟,反复冲干后拿纱布沾上去吸干净水就行了。

  等收拾干净,玉璧叫来在外边害羞脸红的芍药说:“来搭把手,帮他抬到小榻上去。”

  幸亏玉璧已经给萧庆之包了件袍子,要不然芍药肯定看一眼都要跑老远,安放到榻上后,萧庆之呼吸稍微匀称一点了,这时去请医师的俭书也带了人过来。医师一看是剑伤,很淡定从容地揭开药箱,拿出一堆药粉和纱布来。

  本来,玉璧还想说一句不用冲洗伤口了,直接敷药就行。结果医师完全没有洗伤口的意思,直接就是一堆药粉洒上去,洒完包好又给开了一副愈合伤口补充血气的汤药:“这几日不要碰水,明天我再来换一次药,如果没渗血,三天换一次,直到伤口长好为止。汤药一天两剂,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早晚各服一次。如果病人发热,随时来叫我。”

  说完,医师又看了眼玉璧,说:“把手伸出来。”

  “干什么?”玉璧心说我又不是病人,干嘛要我把手伸出来,但她还是把手放到了脉枕上。

  医师号了好一会儿脉,说:“你就不用喝药了,葱白不去根加姜片红糖煮水代茶饮。”

  临走的时候,医师还说了句:“湿衣服不换,葱姜红糖水就不管用了,得开桂枝汤。”

  玉璧一听,这才记起自己一身湿衣服,芍药指了指旁边说:“夫人,衣裳和热水都备好了,你先去洗漱更衣,侯爷这里我先看着。”

  “等会儿,俭书,让医师先别走,令武还没回来呢,他也受了伤。”玉璧赶紧打发俭书去留下医官,自己则去泡热水澡。

  一进浴室,玉璧就感觉整个人软下来,刚才一直绷着,这时候才记起后怕来。别看她一直显得十分镇定,在刀光剑影里净想着磕瓜子儿看热闹,那也是为了让自己不害怕。软趴趴地跨进浴池里,一泡热水,整个人才觉得舒服点,扒着浴池边上,她忍不住喃喃了一句:“这叫什么事儿,我只想好好的混吃混喝等死呀,怎么非要涉及到这些打打杀杀生生死死的事呢。”

  她一直拒绝接触到复杂的局面,所以哪怕是萧庆之身处在一片风雨里,她也总是不多问不多关注,但眼下,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只要她还身在这个圈子里,就躲不开这些,如果不想被炮灰,那就只能把自己武装到牙齿。

  “唉,穿个萝莉身子,不让装傻扮天真,真不讲道理!”

  洗好换上干净衣裳回到卧室,萧庆之还是没有醒来,不过脸上依稀有了血色,刚才真是白得像鬼一样没有生气:“芍药,你去做点吃的来吧,我饿了。”

  “是,夫人。”

  听着芍药从外边关上门,玉璧一动不动地看着躺在小榻上的萧庆之,忍不住叹气:“萧庆之啊萧庆之,人怎么能悲催成你这样。想亲近的不给亲近,想恨的又不能恨,辛辛苦苦活到二十几岁,你说你为什么活,活得有什么意思。”

  “以前认为你这样的人是胸藏百万雄兵,有治国平天下的襟怀,现在才知道,你其实是被逼着成为这样的人的。”伸出手抚平萧庆之皱起的眉,玉璧忽然觉得历史都是骗人的!

  很多所谓的英雄、枭雄大概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要是有安宁太平世,谁不愿意轻轻松松做个有田有地的富家翁。安宁太平世不会把卖草鞋的逼成皇帝,也不会把和尚逼成天子,或者说他们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萧庆之醒得不算慢,玉璧说“想亲近的不给亲近”时他就醒了,准确来说是能听到声音了。玉璧说“逼着成为这样的人的”时,他才睁开眼睛,看着玉璧坐着垂首冲他眨眼:“你醒了,疼吗?”

  “不疼。”

  “你先躺着,我去房门外喊一声,让芍药煎药。”玉璧吩咐完又进来,这时萧庆之正睁着眼似乎在琢磨事儿:“你在想什么?”

  “在想自己为什么活,活得有什么意思。”

  ……

  玉璧很想告诉萧庆之,她也就是随便一感慨:“你还是别想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为好,刚才流了那么多血,还要耗费心力去想这种永远找不到正确答案的问题,很难痊愈的。”

  “你有答案吗?”萧庆之盯着玉璧问,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这个问题她哪有答案,玉璧摇头说:“没有,这个问题就跟‘我是谁’这样的问题一样,再聪明的人试图找到答案都会成为疯子。”

  “我是谁?”萧庆之压根没看出来,玉璧这完全就是句顽笑话。

  “噢,这个是有典故的,从前有个叫姬无命的可怜人,就因为试图弄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而自己把自己弄死了。”别怀疑,说的就是《武林外史》。

  “你又哪里听来的破故事,以后别上茶馆听那些闲书,尽是些无聊之谈。”萧庆之没注意到,他最近形容一件东西或一件事不好就用“破”,完全是被玉璧给传染了。

  “知道了……芍药,汤药煎好了,来给我吧。”玉璧接过芍药递来的药放在小榻边的矮几上,然后扶着萧庆之慢慢坐起来,又转身把药端了递给他:“喝药吧,医师说了,早晚各一服。”

  说完,玉璧就端起自己那碗葱姜红糖水喝光光,等她放下碗,才发现某侯爷正在对着药碗满脸纠结成一团,那脸色,就差和碗里的汤药一样黑了!

  萧庆之小时候是那种死都不肯喝药的,后来身体好,少病少痛,就算遇上病痛了,到御医那里开药也能开着不黑不苦不那么像汤药的。现在可好,端着这碗药,他真没法说服自己喝下去:“能不能……不喝!”

  玉璧眯起眼睛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笑开了,凑上前去特招人恨地说:“你该不会是怕苦不肯喝药吧,来来来,乖乖张嘴,把药喝下去伤口才会好的哟!”

  这哄小孩的语气让萧庆之差点眼前一黑倒下去,亏她说得出口,不对,他更吃亏,因为这话说的就是他。没好气地看玉璧一眼,萧庆之长吸一口气然后呼出,举起碗,一股脑把药灌进嘴里去。

  放下药碗,萧庆之居然看到一颗糖在他眼前晃动:“陈玉璧!”

  “小时候娘亲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乖乖喝药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好孩子才能有糖吃。来,吃糖。”不由分说把糖塞进萧庆之嘴里,然后端过药碗迅速跑开,省得他反应过来挠她。

  啼笑皆非地看着玉璧端了药碗出去,萧庆之含着嘴里的糖,竟觉得这颗糖分外美味香甜。

  或许,人生很多时候真的不需要想太多东西,就像此刻,一颗哄小孩的糖就把他哄满足了。

  但有些事,却不得不去想,眼下的江南是一场大局,正等着他去一一破题。淳庆帝说过,这一趟赵提司和徐御史做副手,主要的事情都必需他去办。

  “既然伤了我,你们就要做好准备,一旦我好了就没你们的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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