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真的没有想好, ”颜殊使劲摇摇头, 从展台上拿起一张宣传册，翻看着上面预定要展出的艺术品,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郁薇笑道：“没想好的话，慢慢想就是了。”

　　颜殊个性骄矜，在感情上这种不开窍的样子让郁薇有点着急，但朋友没有考虑清楚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多问。

　　她们又聊起一些展览的事情，眼看着场馆越来越有展览的感觉, 两人都不免有些兴奋。

　　她们看到最后几个展位时，场馆的安保人员忽然领着什么人, 面露难色的走过来了。

　　“郁小姐, 知道您今天布展最后检查，”安保人员小声说, “但是这位小姐非要进来，说是您的朋友，我们不好拦呀……”

　　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郁薇摆摆手, 责怪他也没有意义。

　　“薇薇, 听说你的展览快开幕了, 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来人从后面走出来，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低着头说。

　　“你还好意思来啊？”

　　颜殊心直口快，直接翻了个白眼。

　　“许思涵, 别来添乱了，你现在就走，我们今天当没看到你。”

　　许思涵听了这番话，眼眶一红，只是看着郁薇，她原以为郁薇会见到她之后，会想到以前的友谊原谅她，只是今天这样一看，事情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本来，展览策划初期，她也是和颜殊一起来看过场地的，今天的最后布展，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还是听几个朋友谈话，才知道马上就要开幕了，这才匆匆赶过来。

　　这两人，是打算完全把她排除在外了。

　　郁薇看她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说：“没什么好帮忙的。”

　　许思涵的心中划过一丝不甘。

　　郁薇不喜欢她也就罢了，她后来想来想去，觉得能跟郁薇做朋友也算不错，郁薇家境好又有能力，策划的这场展览有引起轰动的迹象，她如果能插手进去，想必也能在履历上留下漂亮的一笔。

　　没想到，郁薇竟然不打算带她玩了。

　　许思涵保持着微笑，像是全然感受不到现场凝滞的气氛一般，说道：

　　“薇薇你们果然厉害，这样就把展览办起来了，不过，前段时间我跟章老提起你们的展览，他也很有兴趣，想和我一起参加展览，提携一把学生。”

　　郁薇：“……”

　　她当然知道章老是谁，b市有名的艺术大家，年少时候前往f国念书，少年成名，之后的作品一直不断，现在愿意屈尊来参加她的展览，她当然应该供着这尊大佛。

　　颜殊又翻了一个白眼，许思涵在b市念完大学，和章老的交情或许是系主任和他不太熟悉的学生，说得这么好听，是想威胁谁？

　　“不必了，”郁薇尴尬的笑笑，“或许跟你们的风格不太合适。”

　　许思涵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她没有想到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还会被郁薇拒绝。

　　她之前与章老夸下海口，说自己能拿到这个展览的黄金展位，现在要怎么收场？

　　许思涵想的不过是两头吃而已，没想到郁薇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郁薇对安保人员轻轻点头示意，安保人员立即走了过来，语气客气的请许思涵离开。

　　“薇薇现在骨头真硬啊，”颜殊赞叹了一声，“都搬出章老来了，居然还拒绝得这么干脆。”

　　郁薇叹了一口气，说：“章老想办展览，我免费帮他办都行，何必来掺和这种新锐艺术家的小展？还不是许思涵想打小算盘。”

　　颜殊点点头，又问道：“不怕她回去跟章老告状？”

　　章老桃李满天下，如果得罪了他，以后的展览想请来几位艺术家，怕是都有些难。

　　“我去跟他解释就是了，”郁薇抬手看一眼时间，“你要不要一起？”

　　布展已经结束得差不多，等明日把展品运进来，和艺术家们最后协调一下，便可以坐等开幕了。

　　颜殊点点头，笑道：“你愿意带我，我当然一起了。”

　　章老住在b市艺术学院的家属区，坐拥一间小别墅，可见德高望重。

　　果然，郁薇和颜殊在门口被拦下了。

　　门口的安保小哥一脸为难，看着郁薇，小声说：“章老很不高兴，现在不愿意见您。”

　　郁薇对他笑笑，晃晃手上的包装袋，说：“给老师带了好酒。”

　　小哥会意的点点头，往别墅里去了。

　　颜殊坐在会客室里，一边喝着冰冻柠檬水，一边问道：“很熟？”

　　郁薇面沉如水，说：“我的启蒙老师。”

　　颜殊哂笑一声，看着玻璃杯子里的柠檬片沉沉浮浮，轻声道：“许思涵胆子真大。”

　　郁薇低头看着茶几，她的冰冻柠檬水和茶点分毫未动，许思涵这招虽然不算高明，却也在章老心里留下了芥蒂，要不是这样，章老怎么会连门都不让她进？

　　她虽然不算是章老最喜欢的学生，但从第一次拿画笔就是在章老这里学习，十几年如一日，早已经感情深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说是章老的孙女也不为过。

　　十分钟后，刚刚那位小哥出来了，他对郁薇笑笑，说：“章老请两位进去呢。”

　　颜殊跟在郁薇身后，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上贴着质感厚重的印花墙纸，颜色很暗，脚下的木质地板上过蜡，散发出某种光泽，头顶的吊灯发出昏暗的光线。

　　即使是在白天，两边的窗帘也拉得死死的。

　　管家看出颜殊的疑问，礼貌的笑笑，说：“画廊上有的画年代久远，不宜见阳光。”

　　颜殊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是我浅薄了。”

　　“怎么会，”管家依旧是那副礼貌的笑容，“颜小姐对画感兴趣？”

　　“半路出家，学过一些。”

　　颜殊虽是设计学校毕业，但她并不像是郁薇从小学画，她是上了大学之后，再转去学习设计，因此对b市的艺术圈子不熟，这次跟郁薇办展览，也是想熟悉一下这些。

　　管家了然的点点头，不再问些什么。

　　章老独自坐在书房内，正在看一卷书。

　　见郁薇来了，他头都没抬，只是冷冷的说：“酒放下，你可以走了。”

　　郁薇听他这样说，就知道老师怒气颇重，连忙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径直走到他身边，道：“老师，我人都来了，当然是陪您喝两口了。”

　　“你还知道要陪我喝两口？”

　　章老扔下书卷，哼了一声，斜了一眼郁薇，丢给她一只铅笔和一个速写本，没好气的说：“我还当你把我这个老师都忘了呢！”

　　“老师，怎么会，”郁薇歉意的笑笑，接住那支铅笔和笔记本，几笔之间勾勒出章老的容颜，将笔记本递回给章老，“您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呢。”

　　章老看了一眼她的画，这才带上点笑意，说：“不错，形神俱在。”

　　他戴上眼镜，一边品着茶，一边道：“在国外学习了这么久，有什么心得？”

　　郁薇跟他认认真真说了半刻钟，颜殊才感觉那股凝滞的氛围缓缓消散，好似空气又开始流动了。

　　“薇薇，”章老忽然叹了一声，招招手，示意郁薇坐到他身边去，“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老师，”郁薇知道他是说展览的事，只是摇摇头，“我现在做的事，实在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章老看了她一眼，“我听说你这次的展览，名气很大嘛。”

　　“老师，这都是小打小闹，您要是想办展览，包在我身上，”郁薇笑眯眯的说，“新人需要机会呀。”

　　“小许的东西不差，”章老皱起眉头，“又求到我这里了。”

　　郁薇露出个歉意的微笑，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跟章老说过一遍，道：“许小姐原本是我的朋友，只是她这桩事情做得太不地道了，我实在没办法让这种人的作品进入我的展览。”

　　章老听完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半饷才说：“竟然还有这种事，平时看着挺乖巧的小姑娘……”

　　章老这话一说，郁薇和颜殊都有点尴尬的笑笑。

　　如果不是许思涵外表看着很文静，她们又怎么会这么多年没有看出她的真面目呢？

　　从章老的小别墅出来后，郁薇长舒一口气。

　　天色尚早，她转头看一眼颜殊，问道：“我等会去电影学院，你呢？”

　　“去接馥宜？”颜殊问道。

　　“嗯，”郁薇脸上不由得漾起幸福的微笑，“去吃晚饭。”

　　“结婚的人就是不一样，”颜殊斜她一眼，坐在副驾驶上，“我当然是回家了，等会你找个好打车的地方放我下去就行。”

　　“怎么，”郁薇诧异的问，“不去找学姐？”

　　“我为什么要去找她？！”

　　颜殊的声音一下就提高了几个度，满满都是心虚。

　　“这些事情总要说清楚吧，”郁薇淡淡的说，“你反应这么大，在想什么？”

　　“没有。”

　　颜殊看着窗外的天空，万里晴空之中，偶尔有一两只白色的飞鸟。

　　“这些事情我想不清楚，想先回家静一静。”

　　郁薇知道了她的意思后，将她在一处十字路口放下后，见她上了出租车，才开车离开。

　　电影学院离这里不算远，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季馥宜，郁薇的心情不由得变好了几分。

　　她走进季馥宜的学校时，季馥宜刚刚下课不久，拿着书本，和同学有说有笑的从教室里走出来。

　　季馥宜穿得清爽，白色衬衫配上浅绿色的长裙，朝郁薇走来，郁薇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怎么来了？”季馥宜笑着看着她。

　　“来接你回家。”郁薇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点我专栏看颜殊和宋芷林的故事：

　　《夏日焰火》

　　颜殊心心念念的前女友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只说了一句：

　　“我死都不会看上她。”

　　宋芷林正好听见，笑道：“我也是。”

　　后来，宋芷林再次将她按在身下，一次又一次，在她的脖颈上留下赤红的标记，像是永不停歇的火焰。

　　一如十年前那个夏天，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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