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抬眼,见他眼神闪烁,脸颊还微微发红,他吞一下口水,声音沙哑道:“这……于理不合,还是……让她们来吧!”
桂兰上前一步:“是啊,小姐,让奴婢来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的!”
小夏低头看梁宸景,见他转开视线并不看自己,以为他嫌弃自己了。
小夏心里难过,只得把剩下的工作交给桂兰来做。
方才小夏和梁宸景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细微的眼神,旁边的知书知画都看得清楚,二人心里都大为惊讶,知画甚至想出声制止,却被知书拦住,让她退后看着就好。
小夏退到床边的凳子坐下,眼睛紧盯着桂兰的动作,好似生怕她不小心弄疼了梁宸景一般,这让桂兰莫名有些紧张。
好不容易等到收尾打结,桂兰帮梁宸景穿好里衣,扶着他躺好。
小夏凑近一些,把方才写好的话亮出来给他看:“感觉还好吗?恢复得如何?伤口还疼吗?为何伤口这么长?为何这么不小心?……”
梁宸景看到那一串问句,他目光微闪,看一眼小夏便立刻转开眼,一本正经的回答:“感觉还好,恢复得还不错,伤口不算很疼……”
旁边桂香噗嗤一声笑出来:“二少爷,您这话答得也太敷衍了吧?”
梁宸景淡淡的扫她一眼,桂香的笑立刻就僵住了,愣在那里不敢动弹。
小夏也笑了,这人就这样,说他厉害吧他却总是死脑筋,说他死脑筋吧人家还是武状元了。
不过他越是这样憨憨傻傻,小夏心里越喜欢,最初喜欢上他,不就是他傻瓜一样喜欢自个儿嫂子、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吗?这样死心塌地的男人只要让他爱上你,那就是一生一世,他会给你无数的惊喜,可惜……好不容易得到的却被被人白白捡了便宜,唉!
“为何惋惜?”
小夏怔了一下,自己不能出声,他竟然能看出自己在叹气惋惜!
小夏心下高兴,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是能感觉到我的?她又自然的伸手去摸他的脸,梁宸景略微偏黑的脸又有些发红,他微微侧开避过,尴尬的轻咳一声:“我想喝水!”
他的避让小夏看出来了,也清醒过来了,对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能跟他有这样亲密的动作,周围还有这许多人了!
知书端了水来站在一旁,小夏本想亲自给他喂的,想想又觉得不妥,便退到一旁,看着他被扶着坐起来。
小夏高兴,写下一句:“你已经可以坐起来了吗?别碰着伤口了!”
梁宸景抬眼就看见了,“可以坐起来,我会小心的。”
小夏笑笑,就这么看着他心里都能很满足,要是天天都能这样看着他就好了。
“小姐,天快黑了,咱们该回去用膳了!”
小夏还有些不舍,想了想,写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梁宸景一本正经的回答,看着她对自己嫣然一笑,然后像轻巧的蝴蝶一般,在自己心湖里留下丝丝涟漪后飘飘然而去。
小夏出门良久,梁宸景还坐在床上定定的望着她身影消失的地方出神。
“二少爷,您该休息了!”
梁宸景反应过来,顺着桂兰扶持的力道躺下,一闭眼眼前全是小夏离开前那灿然的微笑还有她翩翩然的身影。
他皱眉摇头,心里低骂:该死!我在想什么?她是我的妹妹,马上要嫁到三皇子府上,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对她心生遐想。
梁宸景睁眼,望着帐顶半晌,发觉依然不能静心,他干脆闭眼,默默念起住持大师教他的清心咒,才算慢慢平静下来。
知书和知画轻手轻脚的放下帐子,端着托盘退出去,二人回到领了饭菜回屋去吃,知画道:“知书姐,看见没,那位小夏小姐似乎对我们姑爷还是有意思啊,她不是已经赐婚了吗?这样合适吗?”
“你管他合适不合适?主子的事少议论的好。”
“可小姐走之前不是嘱咐我们看好姑爷吗?这事儿小姐回来怎么说啊?”
“看到什么说什么。”
“啊?这样啊,那咱们小姐不恨死小夏小姐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咱们不说别人也要说,瞒不住的。”
知画拿着筷子无味的吃两口:“知书姐,我觉得小夏小姐人挺好的。”
“她好不好与我们无关,别忘谁才是我们的正经主子。”
知画脸色变了变,嘟起嘴咕哝:“要是咱们正经主子是小夏小姐就好了!”
知书一筷子敲在她碗上,转头看看门外,低声道:“臭丫头,刚老实几天又皮痒了?你忘了菊香什么下场?”
知画顿了顿,脸色发白吞吞口水:“不……不至于吧?菊香她自己不知好歹,惦记姑爷不说还对我们小姐指手画脚……”
“小姐治她因为她不服管教、对她不尊重,咱们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从小伺候小姐,如果我们都背叛了她,你说她会怎么想,会怎么对付咱们?”
知画想了想,吓得打了个寒战,再不敢说那些不该说的话了。
次日上次,小夏从梁夫人院子出来,就转而去了梁宸景院子。
她轻车熟路的进入上房,见梁宸景正在喝药,桂兰把他扶起来,他自个儿端起碗把汤药一饮而尽。
抬眼看到对面笑盈盈的小夏,他心湖里像落入一颗石子儿一般荡开层层涟漪。
小夏笑眯眯的举起一张纸:“苦不苦?”
梁宸景视线在纸张与她的脸之间来回一圈,摇头:“不苦!”
“痛不痛?”
“不痛!”
“当武状元感觉如何?”
“没有感觉。”
“怎么会了?”
“确实没有。”
“你现在是本朝一等侍卫了,你不高兴?”
梁宸景想了想:“说不上高兴,也不算不高兴,就那样吧!”
二人一个写一个说话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夏对他的回答其实并不满意。
这人就像青蛙一样,戳一下跳一下,不戳就不跳不动,干瞪眼。
人家现在不会说话好不好?写字很慢好不好?人家是来陪你聊天解闷的好不好?你就不能主动一点儿吗?
即便如此,小夏还是奋笔疾书,尽量找话题跟他聊。
梁宸景不太敢看小夏的眼睛,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真的动了心,午膳时小夏离开前梁宸景一本正经道:“你是已经订亲的人,经常到我这边来不合适,即便我是你义兄也不行,以后……别来了!”
小夏顿了顿,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他竟然赶我走!
傻瓜,我来看你,我跟你说话,我看着你的眼睛,是希望你早点儿认出我来,哪怕有一点点儿怀疑也好啊!
你看大哥,我跟他说几句话他就认出我来了,而你为什么就不行了?
认识这么久,你竟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你心里还是只有那个换了人的苏灵珑吗?难道你以前爱我爱的只是我的身子不是这个人吗?
小夏越想越难过,心里甚至生气一股愤怒,她板着脸走到床前望着梁宸景的眼睛,可对方却转开眼不与她对视,小夏心里更气,突然甩手狠狠扇出一巴掌。
啪一声,这记耳光响亮无比,把屋里伺候的丫鬟吓得嗔目结舌,梁宸景也惊讶不已,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样打过,何况是女人!这对身为男人的他是奇耻大辱。
他生气的瞪着她:“你发什么疯啊?”
他竟然凶我!他对我吼!明明是他自己不长心,我就站在他面前,给他无数次机会、无数次提示,他却认不出我,难道他真的没有爱过我,爱的只是那个年轻美丽的身体么?
该死的臭男人!肤浅!讨厌!我发誓再也不找你,再也不见你,你就喜欢你那苏灵珑去,你抱着那美丽的身体过一辈子吧!
小夏抹一把眼泪,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转身就跑了出去。
看到她飞速消失的身影,梁宸景心里隐隐作痛,他突然觉得自己就要失去她了,以后可能再也得不到她了,他急得想爬起来留住她,身上的伤口因为用力撕裂般的疼痛。
“二少爷,不可,您快快躺下!”
“姑爷,您快躺下,伤口裂开了!”
“来人,快请大夫!”梁宸景屋里一阵混乱。
小夏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低头一阵疯跑,根本没留意方向,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梁府后院的镜湖边上。
湖面波光粼粼,阳光照在水面上如发光的珠宝一般闪闪发亮,微风拂过,一股清新之气直钻入她七经八脉,让她顿时清醒了许多。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她回头,见大哥梁宸宇不知何时站到了身边。
小夏对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梁宸宇微微皱眉:“傻丫头,不想笑就别笑。”
小夏深吸一口气,垂眉不说话。
“怎么了?二弟惹你生气了?”
小夏抿抿嘴不置可否。
“二弟是个迟钝之人,特别是在男女情事上面,他如今有二弟妹在身边,因此不会多想,更不会想到你身上这份奇遇,小夏,你如果真的还喜欢他,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兴许他知道之后就会对你有所改观也不一定。”
小夏吓了一跳,抓着梁宸宇胳膊连连摇头,张着嘴以口型说不行,一定不能。
梁宸宇也看懂了:“为什么?你不想让他知道,为何又要接近他?何况你已经赐婚于三皇子,如果你对二弟有意,三皇子那边如何处置?”
小夏垂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梁宸景发火儿太无理,对啊,我现在不能跟他在一起,又何必去招惹他?引起他注意了?如果他真的动心了,难道要跟三皇子作对吗?
小夏咬唇沉默良久后深吸一口气,拿出纸笔写道:“大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梁宸宇拍拍她的头:“傻丫头,你知道就好。”
苏灵珑这边,当日气冲冲的从梁府跑回娘家来,回到苏宅她什么都不说,冲回自己院子一头栽到床上,用被子捂着脑袋嗡嗡嗡大哭一场,苦累了便睡了过去,当日傍晚才醒来。
等她梳理好去见父母,却见二老脸色难看,她还没开口,父亲苏炳仁就对她一通训斥,说她嫁了这么好的人家,不好好珍惜还闹腾什么?梁国公都放话了,三日之内不回去以后都别回去了,父亲甚至要她马上就回梁府去,好在母亲宋氏帮忙说话才留下来。
苏灵珑这一晚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未眠,一来她恼怒梁国公和自家父亲都如此绝情;二来她愤怒梁宸景这样对自己,当初她对冒牌货时可从没这样过;三来她又担心自己不在家这几日,那于小夏会不会趁虚而入,让相公对她更加上心?
不管怎样想,一切根源都是那个于小夏,对,就是她,没有她一切都好好的,这世上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苏灵珑噌一下坐下来,阴沉着脸望着窗外投来的月光。
次日上午,苏灵珑丢下桂英一个人出府,半下午时分才回来,对于这段时间的去处她绝口不提,回苏宅收拾收拾便回了梁府。
苏灵珑一进梁府门,就默不作声直冲冲往自己院子去,当她突然冲进自己房间时,见桂兰正给梁宸景换药,她冷着脸站在一旁看着。
桂兰感觉到有人来,回头见是她,主动退开:“少奶奶,您回来了,正好,您来帮二少爷换药吧!”
谁知苏灵珑淡淡道:“你们下人的差事让我做,拿你来做什么?”
苏灵珑丢下这句话便冷着脸出去,桂兰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桂兰放下包袱,对她点点头,二人合力为梁宸景换了药,盖好被子后退出去。
桂兰目光扫了一圈,没见苏灵珑身影,便小声问:“桂英姐,怎么回事啊?”
“唉,别提了,这两天家里怎么样?”
“这……”桂兰把小夏昨天和今天的事都小声说了,桂英皱眉道:“小夏小姐已经赐婚三皇子,你为何不阻止她?”
桂兰颇为为难:“毕竟小姐是主子,二少爷都没说什么,我怎么好说啊?”
“唉,二少爷也是……”
“这个贱人!”随着一声怒吼,隔壁书房一个砚台应声而出,夹杂着风声呼呼呼往外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