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嘘声四起，只有四招，却有一千零八道剑气，这很荒谬，即使考虑可能有事先祭炼好的剑气，也很荒谬。
因为没有谁可以只凭四招战胜摩勒。
“岑！”
一声剑鸣。
一道寒光乍起。
如一个一字竖在摩勒的身前。
心魔剑宗宗剑的起手式——即心是剑，大气堂皇，神威凛冽，却暗中显示了摩勒对东方宇已经升起了一些敬意。
东方宇一手紧握剑柄，一手握着剑鞘，微微点头作为还礼，显得非常笨拙。
这一刻，摩勒一度升起了疑惑，他不是剑修，甚至不是剑客。
很明显是脱身于《拔刀术》的出剑方式让摩勒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但接下来，东方宇更加出乎意料。
他的剑式蓬勃展开，剑气纵横捭阖，狂风暴雨与闪电雷鸣大作，整个战台被他的剑光笼罩，璀璨无极。
摩勒眼睛眯着，这一式竟然繁杂至此，这真是用来杀人的吗？
作为一个百战的剑修，他决定看完东方宇的前三式。
于是，他持剑由斜上方向右下一拉，拉出一个弯勾，紧接着同时点出三剑。
一个弯勾，再加三点，这是一个“心”字。
这是心魔剑宗宗剑的真正第一式，斜月三星（如孙悟空的师父菩提老祖，所居之处是斜月三星洞，也是指修行最终修的是心）。
相由心生，心灭则种种相灭。
东方宇繁华似锦的一剑，被空中极为明亮的一个“心”字撕裂，连续四声剑鸣之中，一切的光消失无踪。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在旁观者的眼中，虽然摩勒是后发先至，但毕竟是势均力敌，东方宇的表现远远超过了大家的想象。
但是作为参与者，摩勒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一剑太过华而不实，不知它叫什么名字？”
东方宇认可他所说，点头道：“这是某位剑修少年时的剑意，名为繁华如灯。”
“接下来是他的中年么？”摩勒露出极期待的目光。
听着台上两人如同切磋般的交流，台下有人陷入沉思，看来两人已经有些惺惺相惜，至少有同等对话的资格。
只有赌场老板有些心烦意乱，恨不能呼喊摩勒快刀斩乱麻，让自己的心绪抓紧平定下来。
“来了，第二式，初心如影！”
剑潮乍起，光华涌动，斑驳陆离的剑光如江上光影，又如万条银鲤跃出水面，有如一个剑阵，一个剑，悠忽之间，已然扑面。
“好剑！”
摩勒同样大吼一声，剑势如夏花般绚烂而起，在力穷时刚好绽放，花开满园，却又有一点璀璨寒星自正中突起，飙向东方宇。
“心香一瓣！”
战台上光影摇曳，乍放乍收，一切重归平静。
东方宇不禁对摩勒刮目相看，这哪里有一点妖魔的影子？像战士列阵，显得堂堂正正，大气磅礴。
“你的进步竟然如此之快？”摩勒开始露出一丝凝重，道：“下一剑我要先发。”
“轰！”
如下彻底乱了，赌局老板的汗成片的滑下，那第二层台阶上的管事像个傻子，张大嘴巴，好像下巴都脱臼了。
摩勒居然要求先进攻，这说明了什么？傻子也能听出来。
两声爆吼先后响起。
“人心惟危！”
“寂寞如雪！”
声音犹在空旷的战台上回荡，寒风骤起，两道残影乍现，向着战台中央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
东方宇和摩勒各自裹携着无边的剑光相遇，无数厉风呼啸而起，绕着他们的身体狂舞，拂动他们的衣衫，发出啪啪的碎响。仿佛有一场暴雨，骤然落在了战台四周的禁制之上。
在弧形的穹顶上，似有无数凶险至极的力量暗流涌动。无数劲意，从弧形光面反射而回，发出嗤嗤的厉响。
一瞬间，人们的视线有些模糊。
那是整个禁制都发生了剧烈的颤动。
东方宇收剑屹立，脸上云淡风轻。
摩勒剑横身前，短衣更短，被剑气割裂了许多。
直到此时，才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二人脚下的战台突然开裂，形成蜘蛛一样可怕的裂口。
台下再次大哗，不少人激动的站了起来，有人想开口却生生忍住，幸好其他人帮他们问出了疑惑。
“诸位高人，现在究竟是谁领先？”
“应当是摩勒吧？”
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问道：“为什么他的衣衫都破了？”
无人能答。
一个是闻名已久的七连胜剑修，一个是身份低微，刚刚到来的战奴，竟然出现了无法判断的局面。
战斗开始之前，人们都觉得，东方宇根本不是摩勒的一招之敌，可打到现在，有一半以上的人动摇了。
战台之上，摩勒的表情复杂至极。
他仿佛是喃喃自语：“我明白了，这三剑，分别是那位剑修前辈少年、青年和中年的一剑，对吗？”
东方宇想起了他观赏犼演示这三套剑法时，两人心意相通，都觉得不如去粗取精，于是将其化成了三招剑法。
想到这是和兄弟联手创作，由此又想到犼刚刚化形去争取情，东方宇不由微笑着道：“一点不错，兄台好眼力。”
摩勒的眼光更加狂热，“那么第四式一定是他大成的一剑了？”
东方宇再次点头。
摩勒的眼神更加复杂，有狂热，有死寂，有纠结，有疯狂，有颓废，有绝然。
东方宇静静看着他。
突然，摩勒抬起头来，手中的剑慢慢回缩。
东方宇眼睛一眯，问道：“你决定了？”
摩勒有些茫然，没有回答。
“你知道，现在，你可以承认失败，一会儿你没有这资格了。”东方宇最后问道。
“我愿意死在自己尊敬的剑下。”
摩勒终于下定了决心，历啸一声：“佛口魔心！”
刹那之间，剑光大放，不只一道剑气，总共十道剑气从他的身后飙起。
还真是佛口魔心，在双方侃侃而谈时奇兵突出，这一招迹近偷袭。
“轮回若梦！”
这是犼痛心疾首的领悟。
一道极亮的光明，极其简约的亮起，却凌厉无匹，霸道至极，仿佛被浓密乌云压抑的天空，突然被一道雷霆彻底撕裂。
凤鸣初起。
骤然寂静。
东方宇的平头长剑戛然而断，落在台上。
茶小七嘤咛一声，晕倒在台下。
所有的看客，包括所有监证和管事，全部站起。
是东方宇死了么？
我真有点舍不得让他死，一个值得尊重的敌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