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啦!”
“谁放的火!”
灵宛内呼喊声此起彼伏,这群学生们不但没有惊慌失措,言语中满是惊喜,沉闷的书籍让他们巴不得出点什么事才好,火灾当然不可能被他们放在心上,不过趁这个机会开溜却是最好的了。
各个区域的老师们不得不疏散学生,火情还在扩散,滚滚浓烟覆盖了大半个灵宛,树木到处都是,不少建筑都被死死的卡在树丛中间,甚至连门都出不去。
灵法区。
“大家别乱,平时教了你们什么,不是一直想要试试看吗,把这些树都砍光,然后把火给我控制下来。”
“是!”
一时间,数百道灵阵浮现,浓郁的灵力汇聚。
光刃如雨般穿梭,将建筑外的树木一片接一片的倒下,烟尘弥漫,虽然凌乱,但每个人出手都有分寸,既没有伤到周围的人,也没有波及建筑物,只是有一些树实在离房屋太近了,被切断之后依旧斜倚着房屋不倒。
“这些树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没有感觉到那股灵力波动吗?这些树木就是在那之后才出现的。”
“灵柱不见了!”
“难道是湫老师……”
“是又能怎么样,说不定又在搞什么实验,然后就……”
“我觉得是时候申请加薪了,这地方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轰’的一声,大家一起被炸死。”
“得了吧,你看看科技区那边,三天两头的爆炸,都习惯了。”
几个灵法区的老师相视苦笑,虽然与他们无关,但灵宛是事发源头,这烂摊子终归会摊到他们头上,唯独叶老师没有参与讨论,他安静的跟着自己的学生,以防出现什么意外,特别是这个墨玲儿,谁都能出事,但她,不行。
科技区。
“快点救火啊!这些树还要研究呢!”
一些狂热分子焦急的吼着,他们只学了点灵道的皮毛,既不能像灵法区那样随意施展咒术,也不能像灵武区,拿起刀剑一路劈砍出去。
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通过一系列复杂公式勾兑的炸药,仅仅一公斤,本来只是想开个门,差点连教室都给炸上天了。
一个个全身冒着青烟,头发都给烧焦了,身上的白大褂也成灰色,耳朵嗡嗡作响,彼此说话都得大声的吼才能勉强听见。
老师也不管他们,或者说老师比他们更加狂热,肩膀上扛着管子就灭火去了,这些莫名其妙的树木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整个灵宛,他们是最积极救火的一方了。
最惨的大概就属文艺区的老师了,平日里读了那么多的书籍,学了历史,政治,书画以及贵族的修养,但现在一个也帮不上忙。
一些男生想要趁这个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英武,但事实很残酷,连一颗手腕粗细的树他们都要砍上半天,手都震麻了,树还只是摇摇欲坠,反倒惹得女生们嘲笑。
他们还振振有词,什么武能兴邦,文能治国,这话也没有人能反驳,文艺区的学生大多对于灵道没有什么兴趣,不仅仅是因为天资不够,更是因为现在这个世道,真正需要用武力去解决的事已经不多了,他们更愿意修身养性,当个文学家,画家,歌剧家。
唯独苦了他们的老师,四五个人护着身后这一大群学生,幸亏离火源比较远,还没有蔓延到这里,不然肯定乱成一团,在出点什么意外,烧死一两个贵族学生,也许迫于灵宛的地位,那些贵族世家不会他们怎么样,但自己这老师恐怕也当到头了。
也不知道这火到底是谁放的,这些老师简直恨得牙痒痒,这根本就是在针对他们文艺区。
最终在科技区,灵法区,灵武区的努力以及文艺区的划水下,灵宛内的树被砍了个干净,火也灭了,房屋被烧毁的烧毁,压垮的压垮,真可谓是一片狼藉,不过材料也是现成的,这么多树木,别说修复了,就是再建一个灵宛都绰绰有余。
原本一直躲在白灵塔内的湫迫于各方的压力也不得不露面,表示这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当然谁都知道他在扯淡,不过皇室也没有追究,只是象征性的责备了一下湫,毕竟湫的身份摆在那里,说是意外那就是意外。
他们倒也乐得如此,北叶国本来就缺少植被树木,建造的材料总是要从外面运进来,许多工程因此一拖再拖,这么多的木材,自然是全都被皇室所回收,他们允诺修复城内损坏的建筑房屋,而且在此之前,命令那些贵族们必须暂时收留平民。
现在是冬天,北风城的冬天不同于南方,你要在屋子外呆上一夜,绝对被冻的像城墙那么硬,贵族皇室当然不担心,他们有的是城堡房子,可平民又该怎么办?
只有考虑民心的国王才能长久稳坐王位。
对这个决定一些贵族们颇有微词,他们一向看重阶级,习惯了高人一等,现在却要去收留这些在他们眼中和老鼠一样低级的平民,这是他们无法忍受的。
不过这只是一部分,那些位高权重的公爵侯爵倒是一句话也不说,当即开放了自己的领地,让那些守卫主动去街上询问,但凡有房屋被毁的,就带他们回去,不仅吃住,还会补偿他们不少的叶纹金。
北风城冬日宫内。
空荡荡的大殿内只有两个人。
冰雪雕刻的王座顶上悬着一把铁剑,剑柄上缠着一根马鬃,挂在房顶的一个小圆环上,非常细微的在晃动着,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王座上坐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容,他的面前是一帘水幕,源源不断的从顶上冲下来,落入身前的水池之中,冰冷的水花四溅,水流声不绝于耳。
“老师,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冰冷的声音一如那悬在王座的铁剑,穿过水幕,回荡在整个宫殿之中。
湫站在国王的身前,微微欠身道“陛下,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知您为何还要传我来此?”
“老师,我们认识了四十多年,我会的一切都是您教的,意外?别说我不信,就连他们都不信,如果您还当我是您的学生,就告诉我事实。”国王直视着湫的眼睛,他身为北叶国的国王,就必须为自己的国家负责,湫的言辞不足以打发他。
“陛下,你还记得这为什么会挂着一把剑吗?”湫指了指那把悬在王座上的铁剑问道。
“权利和责任是相对的,当一个人失去了制约,就是毁灭的开始,这话是老师您说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铭记于心,不敢忘记,悬剑于顶,是学生对自己的制约,就像这水幕,下面的人看不清,学生却每日都在审视自己。”国王说道。
“这剑悬在你头顶,你每日都看得见,可如果有一天它真的掉下来了,你会躲吗?”湫笑着问道。
国王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自己会躲吗?
也许这个问题只有当它真正掉下来的瞬间才会知道吧。
“那如果是老师,您会躲吗?”国王反问道。
“我不会躲,因为我看不见,也躲不开,但如果它落下来了,我想我会很高兴的。”湫顿了顿继续说道“陛下,自我约束不可流于表面,你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说它是假的,那些公侯也不敢反对你。”
国王沉默,透过水幕,看不清老师的面容,只觉得他越来越苍老,背也没有以前挺得那么直了,守护者这三个字,压弯了这位传奇人物的腰,自己只是背负着一个王国,可自己的老师背负的远比自己多得多,太重了。
“老师,我没记错的再过一个月灵宛招生了,月和紫罗的年纪也不小了,我会让他们过去的。”国王岔开话题说道,他不想在继续这种沉闷的气氛了。
“那两个小家伙,我记得上一次还险些把你的书库给烧了,你都管不住,我一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你可以找一些学士教他们,灵宛规矩挺多的,我怕他们呆不住就要跑回来。”湫哈哈一笑,眼中多了一抹柔和。
“我罚了一个月紧闭,不让他们出门,这些天老实多了,那些学士可不靠谱,哪里比得上灵宛,我相信老师您会有办法的,不需要惯着他们,该罚就罚,如果真的太过分了,您就开除他们,我不会干涉的。”国王说道,他的出身决定了他不会过分宠溺自己的孩子。
上一代国王的私生子,无法继承姓氏,更谈不上继承王位,被所有人鄙视的身份,他看够了冷眼,听够了讥讽,母亲只是一名侍女罢了,最低等的阶层,他也被视为侮辱王室的杂种,多次被人暗杀。
可他活了下来,起初他不愿意去争,只是希望带着母亲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随便找个地方安定的生活,直到他看见母亲的头被插在王城城墙上的那一天为止。
最后的净土失去,他的生活只余下了纷争和血腥。
生于忧患者,未必会死于安乐,因为他永远也感受不到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