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温玉蔻眼中的悲伤与执着触动了夏侯沉霄,手抚摸着袖中藏着的短剑,冰凉,坚韧,冷硬,那短暂的冷使他的心冷却,逐渐升上来一点怜悯:“假如我在这里杀了你,完全可以嫁祸这些死去的侍卫,抽身退得干干净净。就算这样,你还是要上塔吗?”
“是。”温玉蔻毫不迟疑地回答:“不管你问多少遍,我的决定都不会动摇半分。”
“为什么?”夏侯沉霄的手从短剑上拿开,第一次没有斩钉截铁地踢开阻挡在前的石头,而是低下头来细细观察这块顽石,企图找出让她如此笃定的理由。
“三皇子对我如此关心,又是为了什么呢?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上塔,难道三皇子要杀了所有上来的人?我想您最紧急的是如何处理这些尸体,而不是对我纠缠不清,否则就太过小题大做了。”温玉蔻的眸子如同永无止境的夜色一般,清透冰冷,三分不耐,七分淡然。
夏侯沉霄见她如此轻易地转移话题,不由得一笑,同时也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大题小做。那温玉蔻有再多心机,再多谋略,也不过是个未长成的少女,如何能够和自己抗争。就算她偷偷高密,把自己供了出去,可不见得有人信她。
“第九层塔什么也没有,你若是执意要去,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夏侯沉霄看着她头上的金步摇,寻常的女孩子最多戴上两个时辰就受不了了,可她保持着最完美的角度,已经超过五个时辰了。那么重的东西,亏她还一直仰着脖子,站得笔直,根本没有任何厌恶痛苦的神情。不只这些,从很多地方都能看出她坚韧冰冷的心,锐不可当的性情……
倒是有几分……很像自己……
听到他松口的瞬间,她的红袍绚烂如云霞波涌,乌发清流,皎皎明月,如花瓣般美丽娇艳的唇闪过一丝清浅的笑意:“多谢。”
来不及再说什么,她匆匆提起裙角,慌而不乱地朝上面走去,身影被塔壁上的灯拉得长长的。她一消失,夏侯沉霄身边就出现一个形同鬼魅的影子,全身裹在一张黑色的羽衣里,脸上带着人皮面具,嘴巴没有动,可是却发出了冷漠无情的声音:“主子,要不要我去杀了她?”
“不急,她是个心冷意绝的人,为了保命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此时动手,难保她不会使诈误了咱们的事。有趣的是,心狠的人,往往嘴最严,从不轻易泄露心底的情绪。我明明已经告诉她第九层塔什么也没有,她却为了未了的事执意上去……黑鹰,你派人去查一查这位温家的大小姐,事无巨细,我全部都要知道。”
“是!”叫黑鹰的男子立刻隐身退出,领命而去。
夏侯沉霄走到塔廊上的尸体旁边,掏出一瓶化尸水,倒在上面,很快,那些尸体连同衣服盔甲全部化为一滩滩脓水,了无踪迹。
他冷哼一声,这些人全都是守在第八层塔的侍卫,其中一个不小心听见他和黑鹰的对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黑鹰一个也没放过。夏侯沉霄的眼睛微微一沉,看着塔下的人烟众聚,天越来越黑了,而宴会,也越来越热闹了。
温玉澜接到贴身婢女东珠的眼神暗示,悄悄走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东珠对着她的耳朵,一五一十说着什么。温玉澜眼睛微微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东珠,她一个人上塔去了,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连华月都被她赶下来了,我不可能看错。”
“很好,温玉蔻,你害我母亲,抢我风头,我非要你付出惨痛的代价!”温玉澜眼中隐隐透着几分恶毒的笑意,交织着炙热与冰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