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清楚站在一旁好好奉茶的温玉蔻是怎么把茶倒到窦贵妃身上的,总之等一切发生后,她也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茶壶摔烂了,扑通一声软跪在台阶上,额头都磕红磕肿了:臣女惊扰贵妃,罪该万死,请贵妃恕罪!”
窦贵妃简直气晕了,旁边的宫女拿着帕子为她擦拭着脸上身上的茶渍,并急着去换衣服,临走前,恶狠狠看着跪在地上的温玉蔻,眼中射出两道冰冷凶狠的光,刺透人心。她被人簇拥着走了,一大堆奴婢主子也跟着去了,谁也不敢为温玉蔻说话。阳光直直射了下来,毒辣,炎热,她跪在亭子当中,心如骄阳,身似冰窖。
温玉澜特意等到所有人走后,才移步道温玉蔻跟前,如同看着一只可怜的小丑似得看着温玉蔻,嘴里啧啧称奇:“大姐姐,这一次看你怎么逃得过,贵妃姨母最在乎容颜,你却用茶水泼在她身上,于公于私,这次都难逃一罚了。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得就是你吧。”她摇着头,得意洋洋地说:“不如这样,你若是肯向我讨饶,好好谢罪,发誓以后再不与我作对,我就在贵妃姨母面前为你说上几句好话,如何?”
温玉蔻眼睛微微抬起,漠然地看了一眼温玉澜:“二妹妹不需要在此冷言冷语,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我罪上加罪吧。我就算胆子再大,看了二妹妹这番一心为我的样子,也会吓得瑟瑟发抖,恶心难已。”
“你!”温玉澜脸沉了下来,“不识好歹,有你好看!”
温玉澜也急冲冲走了,望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温玉蔻苦笑着抚了抚额。突然旁边传来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大姐姐……”
温玉蔻认出是温玉裳的声音,顺着声音一看,果然是她:“四妹妹,你怎么还在这里,别人都走了,你也快走吧,小心贵妃返回抓住了你。”
温玉裳因为脚痛,又不愿被人看到自己脸蛋被打肿的样子,因此一直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打算等没人了再走。方才不经意听到两个姐姐的争吵,才明白,或许温玉蔻“不小心”泼茶是为了她。她赤着脚,脚底心冰凉,偷偷探出头来,看温玉蔻衣衫重重叠叠垂在冰凉的亭面,如镜如画。
“大姐姐,你是为了救我,才把茶水泼在贵妃身上的吗?”温玉裳小心翼翼地问,既在期待什么,又怕听到什么。
“不是,我的确手抖,一时不查才出了岔子,与你无关。况且贵妃本来就看我不顺,无论又没有这件事都无所谓,与你无关。”温玉蔻斩钉截铁否认了。
“大姐姐……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温玉裳心知就算温玉蔻无意帮她,这次确实也算救了她,她虽然平日骄纵,处处与大姐姐作对,但事到临头,能冒死救她的,还是大姐姐:“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平日的娇宠都是幻影。我疼得那么厉害,唯一上心的也只有老太君和母亲。可老太君说的话没有用,母亲甚至连发言求情都不可以,我被贵妃刁难、折磨,不敢出一言以复,全都因为我是个没什么轻重的庶女……”
她越说越委屈,渐渐低下了头,温玉蔻轻声道:“我愿你有一日,能明白真正的嫡庶之分。快走吧,这里不是你的久留之地,已经有人过来了。”
果然,远远走来两个宫女,正是方才给温玉裳掌嘴的两个人。她们一出现,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温玉裳立刻躲了起来,温玉蔻被她们从地上拉了起来,声音冷冷清清:“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两个宫女什么话也不说,外表看着瘦弱,实际力大如牛,将温玉蔻夹在中间,顶着毒辣的日头走了。
原来是刑堂。
已经换过一身绯红色宫装的窦贵妃满脸怒气坐在中间,身旁的老太君和谢氏还在弯腰说好话,窦贵妃正听的不耐烦,见温玉蔻被带了进来,唇边浮起阴冷的笑意:“别说是我不饶她。温家家大业大,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是住在皇宫里的人,冒犯了我,就等于冒犯了圣上的龙威,今日我且代为好好**温大小姐,教教这闺阁里的规矩!来人,先掌嘴二十,别把脸打烂了,仔细温老太君心疼。”
那两个宫女就这样上去,一个按着温玉蔻,一个开始扇她耳光。都是年少皮嫩,只一下就冒了血。可见窦贵妃也只是嘴上说说,意即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温玉蔻也是个冷硬的,不求饶,也不躲避,只是每当耳光到来时,脸会顺着宫女的手偏一个角度,这样做的隐蔽,别人不会发现,也可以最大限度保护自己的脸。
温太君听着耳光声,差点站不住,手里的佛珠一颤一颤的,竟自坠落:“贵妃娘娘,住手吧,老身凭着温家百年祖业像你保证,孩子绝对没有冒犯之意,否则我第一个打死她们。”佛珠坠落的声音清脆响亮,佛线断裂,一粒粒滚圆的佛珠咕噜噜滚开。
窦贵妃看着那硕大的佛珠,伸手一指,就有人捡了一粒给她。实木,檀香,每一个都雕刻着佛像,隐隐庄重威严。她看久之后,发现心中竟自恐慌起来,紧紧捏在手心,看着底下被打得头破脸肿的温玉蔻,瞳仁缩了缩。
此时已经打到第九下,有宫女急冲冲进来,说温将军有事求见。窦贵妃恍惚之后,回了回神,道:“岂有贵妃私见将军之礼?不见。”
“温将军说,如果娘娘不见他,他就一直跪在外面等候请示。还说如果娘娘避讳,可以遣女子进来回话。”
窦贵妃冷冷道:“看来温将军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我在惩罚她的女儿,忍不住来求情了麽。”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温玉蔻,此时神色也微变了变,竟忘了侧头,生生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震得人心疼。
温玉澜悄悄伏在窦贵妃耳边道:“贵妃姨母,父亲可不是为了温玉蔻这丫头求情,是为了玉裳。他以为咱们还在惩罚玉裳呢!”
窦贵妃讶异,继而吩咐道:“派人出去回温将军,说我原谅了温四小姐,请他放心罢。”
哪知回话的人又进来道:“温将军希望贵妃也原谅温大小姐,如果她确实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等省亲结束后,他会亲自上折子请圣上决断,以平息贵妃的怒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