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利多的痴**,心中的悲恸顷刻间击破了虚伪的遮掩,我由此知道,在遥远的时空中,我所猜测的一切,恐怕掀开了展现真实的画布。
英格尔望着我,一位小小的尸鬼,他居然显出阵阵怯懦。我高兴坏了,感到志得意满,因为我破译的信息并无不实之处,我自信已经知晓他知道的一切。
缇丰王子望了我一眼,问:“你还知道什么?面具?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切的?”
我搓着手,发出桀桀怪笑,说道:“王子殿下,正在檀香木节的时候,当那阵玫瑰之火将你团团围拢之时,英格尔先生神情激动至极,仿佛他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并且大嚷着那位音图尔小姐的名字。在下由此联想,知道他数百年前的遭遇,必然与此颇为吻合。”
缇丰王子抿了抿嘴唇,漠然的望着英格尔,英格尔有些傻愣,全不似他之前成竹在胸的模样。
可见情之为物,害人不浅。
我又说:“英格尔先生,所谓言多必失,你方才讲述的故事中有诸多古怪之处,比如对于你是如何成为托利多族系的血族之事,你含糊其辞,似乎有意遮掩。需知血族诞生的仪式极端庄严繁复,仅仅决斗时的血液感染,决不至于令你成为今日的模样。唯一的可能,便是在你探望音图尔小姐的时候,对吗?”
英格尔惊惧的发抖,往昔的痛苦如鬼魂般追命而来,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这多愁善感的蠢货,他拥有绝对的力量,能够顷刻间将我撕成碎片,但在精神的领域,他虚弱的宛若无辜的少女。
缇丰似乎对此人的境况颇感兴趣,他对我说:“继续。”
我倍受鼓舞,拍手笑道:“音图尔小姐早已变成了血族,而当英格尔先生见到她时,她想必也如王子殿下方才那般笼罩在耀眼的红色玫瑰之中。英格尔先生见到她时,疏于防范,被失去理智的音图尔小姐吸干了血,她随后心生懊悔,无奈之下,将英格尔先生转化为她的后裔。然后呢,英格尔先生,音图尔小姐为何逝去?那恐怕也是你一手犯下的罪吧。”
英格尔失落而无力的说:“没错,没错,是我杀死了她。当时的我可是圣殿骑士,即使心中对教会不满,可我依旧是受过洗礼和祝福的骑士。我被极度的怒火冲昏了头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死在了我的怀里,正在缓缓化为灰烬。”
我再一次猜对了!我狂喜起来,小跑着来到他身旁,催促道:“还有呢?英格尔先生?还有更精彩的部分呢?”
英格尔似乎深感颤栗,脑袋转动,开始躲避我的目光,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就像是罪孽的幽灵捏住了他的喉咙,他哭泣道:“我杀死了所有那些追随我的村民,就在准备处死我哥哥的火刑架前,我受到鲜血的**,忍不住吸干了我身边最近的一位农夫的血。他们发现了我的身份,用畏惧和仇恨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不是他们的恩人,而是和曼龙一样罪恶的根源一样。
所以,我拔出利剑,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势头追赶他们,无情而残忍,就像捕猎羚羊的猎豹一样,就像俯冲兔子的老鹰一样,就像猎杀女巫的基督徒一样,我顷刻间进入了神速的领域,在短短三秒钟之内,我杀光了在场所有的镇民。
没错,是我毁灭了我的故乡,我完成了兄长未能完成的事。我逃离了这个受诅咒的地方,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我一直畏惧着艾伦堡的名字,就像畏惧阳光一样躲避着往日的阴影。直到最近十年,我无意中得知这儿的一切,我惊讶于这儿能够死灰复燃,我猜测也许时间将我的秘密彻底掩埋,新的居民又来此定居。
于是我回来了,像是漂泊的游子那样回归故土,像是迁徙的大雁那样回到南方,我作为游客回到艾伦堡,试着面对我无法挽回的过错。”
他将心中的秘密一股脑吐了出来,深深呼吸,精神好了许多。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凝聚在缇丰王子身上,他说:“王子殿下,这就是我所知的一切。实话实说,这是我百年来首次见到火玫瑰绽放的景象,我不知道这景象意味着什么,但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它。我想说,缇丰王子,我愿意为你效劳,将我的力量,我心中的秘密,以及我整个灵魂都奉献给你。”
法王厅的那伙人听了这话,脸色惨淡,只怕心里忐忑不安。
缇丰王子其实在暗暗发笑,但面色平静,一点儿不露喜怒。
他用勉为其难的语气说:“你发了一个很大的誓,英格尔先生,我吃不准你是不是会信守诺言,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应当接受这样的殊荣。”
英格尔坚定的走到缇丰王子面前,用不可置疑的语气说:“我用我的鲜血、英格尔家族的名誉以及该隐的名义发誓,我巴图·英格尔会成为桑吉特·缇丰王子的剑与盾,玫瑰的土壤和园丁,最忠诚的伙伴和仆人!”
这话似乎是十字军骑士在受封时才能说的话,神圣的誓言,却是两个吸血鬼之间的盟约。在教堂橙色的灯光中,跪地的英俊贵族,纯洁的美丽“少女”,这场面简直可谓庄严肃穆,感人至深。
缇丰王子笑着说:“我接受了,巴图·英格尔先生,我会妥善使用你的忠诚,不让你我的名誉蒙羞。”说着伸出手,在他的左右肩各点一下,那是中世纪领主的标准礼节。
我在一旁看着直笑,得意的瞪着法王厅的人,他们气的快爆炸了,可却有苦难言。这下子我们实力大增,就算当场与圣殿骑士们翻脸,无论泰雷尔·克里斯托弗再怎么厉害,我们也有七、八成把握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缇丰王子朝我使了个眼色,颇有褒奖之意,他嘴唇微动,无声的说:“干得好。”
我偷偷摸摸朝他竖起大拇指,默默的说:“小菜一碟。”其实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让英格尔心中积蓄的情绪不可遏制的爆发出来。绝望之后的人会渴望救赎,他需要收获安慰,寻找温暖的光源,缇丰王子是此刻唯一的人选。
对于缇丰王子而言,即使之后的旅程中他无法吸收恶魔的力量,他都已经不虚此行。
但对我和萨佛林来说,我们的麻烦事还未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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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主教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会儿,问:“那么,卡玛利拉的先生们,你们打算如何处置这儿的尸鬼和血族?我们显然不能放任这样的情形继续下去,这与卡玛利拉的传统相悖。”
缇丰王子看着英格尔,后者犹豫的摇了摇头,说:“听你的吩咐,王子殿下。”
于是缇丰说:“我会将这事儿向卡杉德罗的长老会报告,尽量用平和的手段来解决这儿的一切。我希望约翰主教与诸位骑士能够同意我们的决定,毕竟这关系到两个世界之间的和平与友好。”
泰雷尔在远处肃然喊道:“当初请求我们解决问题的可是你,血族的王子。”
缇丰露出微笑,说:“但情形发生了变化,我现在倾向于自己解决问题。”
就在这时,教堂左侧的窗外传来一声凄惨的喊叫,那声音戛然而止,仿佛喊叫者被人掐断了喉咙。陆檀有些担心,走到窗口,透过玻璃,望着窗外漆黑的景象,试图找到那发出惨叫的源头。
突然,一颗男人的头颅撞在了玻璃上,几乎将窗户撞破。头颅上的眼睛瞪得滚圆,肤色苍白,嘴角鼻孔流着鲜血,陆檀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一下子没站稳,朝后仰倒,无策慌忙上前扶住她。
她颤抖着说:“那。。。。那是。。。。”
约翰主教怒道:“那是教堂的神父!你们这群魔鬼,你们杀死了上帝的忠仆,你们亵渎了最神圣的地方!”
缇丰王子戒备的朝窗外望了望,他说:“不是我们干的,有什么人埋伏在外!”
只听哗啦一声响,教堂四周燃起了狂舞的大火,外面爆发出凄厉的咒骂和吼叫,我顷刻间感到了仇恨和嫉妒的情绪,屋外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因而他们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无比清晰。
缇丰王子说:“我们出去!”
话音未落,英格尔一马当先,几步来到门口,推开门,随后让缇丰王子先行出去。
我跟着大伙儿走出教堂,发现远处亮起了星星火把,数百人将整个教堂围住教堂的四面八方。我认出他们,是镇上的镇民,连镇长也在其中,站在最前头的,是拉森魃的耶尔医生,以及他的那位秘书尸鬼。
所有围攻者的眼睛都死死瞪着缇丰王子,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缇丰王子此刻早已支离破碎。
耶尔医生说:“很遗憾,教徒们,我不得不用这样无礼的方式打扰你们的休息,但。。。。。。”
他身边的女尸鬼喊道:“杀死那个女人,那个盗取火玫瑰之光的女人!”
耶尔医生说:“冷静点,蜜卡,我正在试图与他们沟通。”
约翰主教站出来大声喊道:“你们这群该下地狱的混蛋!我以天主的名义在此宣誓,你们要为你们的罪行付出代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