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 天意不欺人
梅虹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陈嵩回来了,顾不上叫使女,自己在睡袍上披了件短袄,趿拉着鞋子,拎着灯笼,满面春风地跑去开门。[]
开门瞬间差点吓死过去。
一个女人披散着头发,脸色煞白地扑进来,恍如女鬼临门。梅红手一软,差点把灯笼扔了,但几乎同时认出来者是紫云。后者挟着冷风,跌跌撞撞,不等梅虹动手,自己先转身拴好门,急急拉着梅虹往屋里走。
到灯下梅虹才看清楚:紫云衣服上、手都是土,到处都是血!
她只剩下直勾勾地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紫云脸上挤出一丝惨笑,说姐姐你别光顾着看,给我打盆水洗洗呀。
这时梅虹听到使女房中悉悉索索穿衣服点灯的声音,应该是你接着睡吧,有个姊妹来借宿,马上也都睡了。使女应了一声躺下了。
紫云洗干净手脸,换上了梅虹拿来的干净衣服,喝了一碗热茶,看上去气色稍稍好了一些。
梅虹这才敢问:
“妹妹,你怎么了?”
紫云却不回答,抓着梅虹的手:
“姐姐,我对不住你!”
说完眼泪扑簌簌地滚下来。
梅虹根本不往别处拐,立刻想到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自打在郭旭家看到紫云,这就一直是她的心病。虽然见面第一夜就已经反复叮嘱紫云要守口如瓶,但她并不指望后者能把秘密带到坟墓里去。只盼她能尽量多捂一会儿,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女人家长了嘴。就是要说的,不说给闺蜜。就是说给相好的,或者说给父母,如果心里有事居然无人可诉,那是要憋出病来的。紫云和她虽然有同宫事君的缘分,但那时其实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后来在郭旭家中,也算在一口锅里搅过勺子,不过她更多地是和小俏情投意合,跟紫云算不得什么情深意切的姐妹,她不能要求人家非得担着自己的身家性命。
此刻听到一句“对不住”。心瞬间坠到了肚子里,不由自主地往小长安酣睡的卧室看了一眼,想到这个小生命即将迎来灭顶之灾,再想到她的爱人陈嵩即将因真相浮出而蒙受耻辱,满心酸楚潮水般涌上鼻头,溃堤般流出双眼。
紫云想抓住梅虹的手,后者轻柔但坚定地躲开了,这个动作让紫云恨不得立刻碰死在桌角上。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在内心痛骂了自己无数遍:
你恼怒的不是疯子要害人。而是他要背弃你!
如果不是你说出隐情,就不会有这样手刃亲夫的人伦惨剧!
你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祸水!
人家说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你!
老天爷看透了你的心。也看透了疯子的心,所以借你自己的手杀了他,这是坏人杀坏人!
你是自己害了自己!
到最后她坦然了:我造的孽。我来还!
人如果愿意,可以还清一切债。
即便一贫如洗或者一无所长。也还有上苍赋予的最后一笔本钱。
看看梅虹凄然的表情,想到疯子一死。陈嵩夫妇和郭旭两口子最凶险的危机已经过去,小长安和小西都还可以在襁褓中继续安睡,不由暗暗感谢这一切无声消泯,即便代价是上苍拿她来堵住了溃口:
“姐姐你放心,知道你秘密的人,我已经把他杀了!”
话说的很轻,但在梅虹听来,却恍如霹雳。她转过脸来,愕然地看着紫云。刚才看到紫云衣服上的血,她做了种种猜想,就是不敢想这个柔弱的女子会杀人:
“你杀了谁?”
紫云终于撑不住,扑在梅虹怀里:
“疯子,是疯子,我把疯子杀了!”
她的第一声非常大,梅虹深恐她嚎啕大哭会惊醒使女,更怕使女不是走出来而是贴着门偷听,急忙伸手捂住紫云的嘴。与此同时,被这个消息震得魂飞魄散、头发倒竖。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下意识地将紫云搂在怀里,一手抚摸着她的后背,连声说不怕不怕,紫云不怕,姐姐在呢。
紫云哭得全身发抖,嘴巴埋在梅虹胸前,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梅红不能全部听清楚,但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知道紫云其实是祸端,一时又恨又怜又怕又惊,最后由不得地推开紫云,呆呆地坐在胡床上,任由紫云瘫在地上。
紫云哭了一场,别在心里的话都说了,感到心里轻快了很多。疯子死了,除了她和郭旭家的青玉,没人能向梅虹射暗箭了,而她是决计不给自己留一点这样作恶的机会了。在一切了结之前,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要说出来:
“姐姐,我知道你憎恶我,你现在就是杀了我,把我淹死在粪坑里,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我害了姐妹,杀了丈夫,死有余辜。不过你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陈嵩大哥和郭旭大哥前几天被抓回来,现在就关在刺史府里。上话,你赶紧让她想办法,我怕再拖下去会夜长梦多。”
这一个惊雷,差点把梅虹击倒。
这一个月,她日夜想念陈嵩。每天晚上会在临睡前写一封短信给陈嵩,都不寄出,而是精心地藏在一个匣子里。她要等他回来后,躺在他怀里一封封地念给他听。在第一封信里,她隐隐地告诉他:我的心早就给了你,现在我的身子也准备好了。这一个多月,她每天都竖起耳朵听着大门外的响动,等着有马蹄声,有战靴踏上台阶的声音,有门环清脆叩击的声音。她会时不时地在心里暗暗地骂陈嵩:狠心的死东西,能有多忙呢?能有多远呢?就不能偷出一两天功夫。快马加鞭回来看我一眼么?而后又会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不懂事的死女人,男人在外面闯天下。岂是可以拖后腿的?你男人是大将军,你要祈祷他旗开得胜。不要总是用小心思牵绊他。给小长安喂奶或者哄他睡觉时,她会想到下一个孩子是她和陈嵩的,到这个小家伙出生的时候,小长安已经可以跑来跑去了;到了弟弟跑来跑去的时候,小长安就可以带他玩了。想着想着,她会笑出来。
一个多月很漫长,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等多久,听人家说到了冬天,汉人不舒展。匈奴人却很恣肆,就怕是战端一开,要持续到来年春夏时节才能休兵,自己的相思之苦、空房之恨,看来且长着呢。
她万万没料到陈嵩就在长安,就在离自己三里之遥的地方,更没想到他已经是阶下囚。联想到囚犯可能会遭遇的种种折磨虐待,再臆测陈郭二人凶险莫测的生死前景,不寒而栗、泪如雨下。
紫云也不安慰。站起来走到门口:
“姐姐,你不要这样,现在没人能帮你,只有靠你自己了。天快亮了。你要赶紧去找小俏姐姐!”
梅虹立刻收住声音,怔怔地看着紫云推开房门,一只脚跨过门槛:
“你要去哪里?”
紫云就保持着那种一脚在外一脚在内的样子:
“还能去哪?我要回家。疯子在家等我一起上路呢。”
这声音让梅虹毛骨悚然。她木愣愣地跟到门口,看着紫云轻飘飘地穿过月光飘洒的院子。梦游般地打开院门。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紫云临出门前的回眸一笑。这一笑,好像瞬间化解了她和梅虹的恩怨。也瞬间把她还原为初次相见时那个了无心机的小丫头。
梅虹枯坐了一阵,突然意识到此刻正是长街上最空旷的时候,紫云孤身一人回去,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赶紧起身到门口,想把紫云追回来,可到了院外一看,街上空空荡荡,已经看不见紫云的影子,她没有去过疯子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也不敢只身去追,在寒风中犹豫了一阵,退回到院子里。
好不容易熬到太阳升起,给小长安把了尿,喂了奶,找到小棉被严严实实裹起来,自己匆匆吃了两口,吩咐使女去街上叫一辆车来,留下她看家,自己带着孩子单车去找小俏。她在路上整理了一下思绪,决心向小俏表明身份,否则这一团带血的乱麻如何理得清?
所以她见到小俏的第一句话就是:
“孙姑娘,很抱歉我瞒了你这么久,我其实不姓梅,我叫薛梅儿,是大秦皇帝姚泓的宫女,这个孩子,是他的亲骨肉!”
不要耍我了,你若果真是姚泓的女人,怎么会和陈嵩混在一起,他和郭旭可都是断送了姚泓的人。可一看梅虹的神情,听他的语气,再瞧瞧这种大清早突然上门的情势,觉得不像在说笑。
可是这种巧合也太残忍吧!
陈嵩,北府兵一流战将,以先锋之任,在峣关力战破敌,打垮姚泓的亲征之师;而郭旭则背水而战,在渭桥一战吞掉长安守军,让姚泓孤家寡人、单骑回宫。这样两个姚秦的克星,一个收留了姚泓的女人,一个娶了这个女人,他们辛辛苦苦灭掉一个敌国,似乎就是为了攒足机缘来抚养敌国皇帝的骨血,在他断头之后延续他的存在。
梅虹无视她的震惊,说现在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你需要赶紧到刺史府去见刘义真,否则你的男人和我的男人都可能保不住。
完整地听完梅虹转述紫云,小俏先惊后怒再悲而急,最后反倒平静下来。她以为嫁给郭旭,自己的厄运就算到头了,孰料好日子才过了一年,丈夫就有此一劫,而且很可能因此万劫不复。
她的命是郭旭给的,她的幸福也是郭旭给的,现在需要她去报答他了,尽管夫妻之间本无所谓报答。
一言不发,立刻拜托梅虹一并照顾小西都。告诉她,若到天黑还不回来,那就是再也回不来了。届时请梅虹和青玉带上两个孩子,找地方躲起来等最后的消息。梅虹欲哭无泪。想跟着去,又生恐多出枝节。反倒害了陈嵩,只能和小俏默默告别,目送后者身着成亲那天穿的隆重礼服,俨然登上一辆青玉叫来的华贵马车,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直奔刺史府。
刺史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巡逻队在街头发现有人倒毙,掀开蒙在脸上的衣服,发现竟是刺史府门下督冯梓樟。他们不懂罪案勘定。不晓得这种情况应该赶紧通知法曹官吏,而是火急火燎地把疯子的尸体抬到了刺史府。刘义真还没起床,听亲兵说疯子死在街头,吓得腿都软了,还以为是大夏的刺客干的。他远远地看了尸体一眼,不敢到跟前去仔细看,唯恐看了夜里会做噩梦。
法曹的人赶到后,仔细勘查了伤口,发现凶器是一根带刃的簪子。又在疯子手上发现几根长发,检查了疯子脑袋底下那个包袱里的衣物和饰品,断定行凶的是女人。疯子身为军人,随身还带着剑。居然会死在女人手上,这实在难以置信,以至于他们怀疑疯子要打劫一个带行李的女人。结果在缠斗中被人家给扎死了。
刘义真虽然殊少阅历,天资却不低。听完这个解释连连摇头。疯子或许有各种毛病,但他在北府兵多年。不扰民是做得到的,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前科。他现在已经是幢主,在刺史府做事,俸钱足够养家,赏赐也很丰厚,犯不着靠打劫去赚小钱。大冬天,后半夜,疯子告假回家,为什么不在家里呆着,要跑到街上去呢?什么样的女人,做了什么事,会和疯子在街上纠缠呢?若是寻常,刘义真会想到或许是哪家妓院的女孩子,但一来疯子对妓女出手大方,从来不和他们锱铢必较,二来疯子昨夜是回家去的,他家有新婚娇娘,疯子必不会打着回家旗号去青楼一游。
身边有老成的官佐说冯幢主没了,是不是得先去告诉家人。派去的人很快回来,带来另一个惊人的消息:
疯子的夫人紫云上吊了。
法曹的人一听这消息,已经怀疑紫云应该就是杀死疯子的凶手。到府上一问使女,后者说后半夜夫人带着包袱出门,幢主追了出去,好久没见他们回来。天亮后夫人一个人回来,一言不发,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使女以为她要补觉,就一直没有打搅。等她和刺史府的人一起撞开门进去时,紫云断气已经两个多时辰了,满屋子都是最后一刻失禁留下的刺鼻异味。法曹的人拿出包袱要使女看,证明果然是紫云的东西;再让她看凶器,使女说这个也是女主人的。
离疯子殒命不远处有几家商户, 法曹官员上门问话时,他们承认后半夜听到撕打生和女人喊救命声,但是他们不敢出去。
至此法曹已经可以结案:刺史府门下督冯梓樟冯幢主和夫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起了争执,夫人离家出走,丈夫出门去追,半路大大出手,夫人失手杀死丈夫,最后畏罪自杀。
刘义真正在府里等待法曹官员复命,亲兵一溜烟跑进来,说郭旭郭军副的夫人闯进来了。
刘义真心里有鬼,一听为什么不拦住。亲兵说门口拦了,但夫人抬手就扇耳光,还把校尉腰里的剑抽了出来,说谁要是拦着她就砍谁,砍完了她去江东找宋公自首。
刘义真自筹无法和小俏周旋,叫人赶紧去叫毛修之来。话音未落,小俏已经昂然闯进后堂,当啷一声把剑扔到地上,扑通跪在刘义真面前:
“刺史大人,犯妇孙俏来自首,请刺史按照连坐之法,将犯夫打入死牢!”
刘义真毕竟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脸涨得通红,一边伸手去搀扶,一边支支吾吾地说姐姐你胡说什么?你怎么会是犯妇!
既然刺史说我不是犯妇,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承认我丈夫郭旭不是犯人?
刘义真不吭声,急切地想找人帮腔,但身边人知道刘裕以小俏为义女,那么此时这就近乎家人之争,他们左右都不讨好,索性躲得远远的。
请刺史明示:我丈夫郭旭。还有陈嵩陈军副到底犯了什么罪,好端端地要从前线骗回来秘密关押?果真有罪。当明正典刑,公之于众。该杀就杀,该做苦役就做苦役,没有人说二话。这样私底下抓人关人,不见天日地藏起来,到底算怎么回事?
刘义真一听这话,就知道纸里已经包不住火,但也没法回答不是要治罪,是有些传闻需要请他们回来澄清。
请问是什么传闻?
疯子和紫云。永远地闭上了嘴,现在有能力出卖陈嵩的,只剩下青玉一个人。但既然刘义真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就不可能摸到青玉那里,而青玉也没有必要顶着一个“知情不举”的罪名去告发陈嵩,更何况她和郭旭夫妇情同一家人。这样一来,小俏知道刘义真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罪名。
刘义真这边暗暗叫苦。他从内心知道王修写密信并非出于私心,绝不是要借机夺权。也清楚正因为自己默许,毛修之才敢对王修下手。王修之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能过得了父亲那一关。原本指望疯子搞出点硬邦邦的证据来指控陈嵩郭旭,以此证明密信不过其表,阴谋小集团才是其本。但现在这个倒霉鬼莫名其妙地死在老婆手上,闹得本刺史进退失据。
刺史千万不要听小人谗言,陈嵩郭旭忠心耿耿。打仗都是万人敌,这样的人你都不爱惜。脱有缓急,谁来给你卖命?
刘义真还没有搭腔,毛修之冷笑着从外面进来。
“郭夫人说谁是小人啊。”
小俏不肯在这个人面前跪着,缓缓起身,不去看他,只盯着刘义真的眼睛:
“这府中谁是小人,刺史和司马大人应该比我一个外人更清楚。若没有小人,好端端一个刺史府,怎么会接连死好人?前有王镇恶,后有王修,谁功劳大谁死无葬身之地!这样内耗下去,能打的都被自己人杀掉,将来怕是小人自己也没什么好下场!”
毛修之从来没有和话也是咄咄逼人。不知道小俏的家世,但隐隐觉得不是小家碧玉。若是迎面接招,似乎显得自己主动认领了小人的帽子。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
“夫人不要激动,有些事情没有你们妇人家想的那么简单。”
小俏微微一笑;
“毛司马说的军国大计,我确实不懂。我丈夫郭旭是铁匠出身,估计也不懂。我只知道他不怕死,敢拼命。北伐这一路,他在黄河上败了鲜卑人,在渭河边败了羌人,在池阳败了匈奴人。远的不说,池阳之战中,他带队诱敌,几乎就折在匈奴人的合围中!要不是他战功卓著,所向无敌,宋公怎么会一路提拔他,先让他从队主越级做幢主,又让他年轻轻的做了军副?宋公嘉奖之声未落,他已经陷在自己人的牢里,说出去谁会服气?躺在府衙里的陷害冲在战场上的,没战功的陷害有战功的,北府兵啥时候变得这样没有是非,没有王法!郭旭和陈嵩都是宋公的爱将,宋公特意留下来护持义真刺史的,有人编造罪名陷害他们,不知道是真为刺史好还是要毁掉他的前程!”
毛修之脸色铁青,强忍着怒火。他能被刘裕指定为刺史府司马,接手王镇恶那一摊子,瞎子都能看出他不是凡鸟,但现在到了这个女人嘴里,居然就成了不惟无耻,而且无能,只会嫉贤妒能、鼠目寸光、蓄意坑害同袍的的人渣。他自己祸害王修、构陷陈嵩郭旭的心思,固然见不得人,可真要是被当面指斥,那也是奇耻大辱。不过他也知道这女人有刘裕罩着,刘义真也得客客气气地叫她一声姐姐,自己犯不着跟她斗狠,否则占了上风胜之不武,若是落败更加可笑。再看此刻刘义真,低着头装哑巴,丝毫没有帮腔的意思,活活气死人。
小俏虽然词锋犀利,但舌头再厉害,也打不开牢门,想了想索性破釜沉舟:
“我该说的都说了,不想在这里虚耗光阴,请刺史大人把我关进牢里,和我丈夫在一起,我好照顾他。若刺史真要杀他,请一并杀了我,生同衾、死同穴,孙俏甘之如饴!”
刘义真大费踌躇。
王修死了,疯子跟着归天,忙活半天,两具尸体,陈嵩郭旭的事情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他已经萌生退意,但若是就此放人,找不到一个堂皇的说法,又会伤了刺史府的颜面,以后说话腰杆子再也硬不起来。偷眼看了毛修之一眼,后者知难而退,别过脸装傻;再看姐姐先回去,我亲自问问他俩就放他们走,忽然听到门外一阵骚乱,人体砸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亲兵们一片喧嚣惨叫。
毛修之出门一看,一个天神般高大威猛的人顶盔掼甲,牛皮靴子咯吱咯吱响着,大步往内堂走来,一边走一边把拦路的士兵拎起来扔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地说老子见宋公也没这么吃力!才几天没回来,刺史府里就他娘多了这么多瞎眼的乌龟王八。
这是目下关中军阶最高、战功最厚、资历最老、气力最大、谁都不敢斜眼看的人。逼急了,他会拎起刘义真打屁股,而后者除了做小儿啼,怕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煞星,也是陈嵩郭旭的救星。
再没人能困得住他们。
傅弘之到了!(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