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道:“残尸辱尸,按律当收监,但你事后又将尸体复原,而且很好的安葬,朕念你不是要侮辱尸体。”
林孝珏道:“儿臣绝对没有对死者不敬。”
把人家的尸体剖开再缝上还说没不敬?那怎样是不敬?
众位大臣一听,又没戏了。
皇上微微颔首道:“但你身为公主,做出此等行为,也着实让人不可捉摸,收监免了,责罚难逃,就罚你抄写金刚经法华经各一百三十遍,替死者超度。”
这算什么惩罚,这是应该的好吗?
而且还可以找枪手。
林孝珏忙谢恩。
其他五位大臣傻眼了。
韩大人心中暗笑,公主的行为虽然惊世骇俗,但是细想起来,难道不是跟医术有关吗?皇上也是务实的人,怎么会因为她办正事来惩罚她。
陈大人陡然间出列。
外面雨声不知道是不是要迎合他,突然间也变大了。
皇上看着他:“你有何话要说。”
陈大人道:“圣上,尸体之事可以这般了结,可是还有换眼睛的事呢,两个加在一起,若是只写几百篇经文就了事,怕是难平息民愤,更堵不住悠悠之口。”
皇上听了唔的一声,好似牙疼。
林孝珏看了韩大人一眼。
韩大人对她轻轻摇头。
陈家虽然跟林孝珏有过节,陈大人虽然不喜欢林孝珏。
但是他还是个有眼色的人,皇上分明是不想为难永安公主的。
但是朝中确实收到了很多弹劾奏折。
民间对此事也是极度畏惧,若是陈大人不提,怕后续也难了解。
而且他是首辅,在立太子的事上就被人说成不作为,之后便积极多了。
这件事上他可能有真对不林孝珏,但算是职责所在,不见得是跟方君候等人勾结在一起了。
林孝珏从韩大人的暗示中理清这些,那种恼怒也便消了。
既然做了,也就不要怕谁说。
皇上看看林孝珏,并没有因为陈大人的话就义愤填膺。
又看向陈大人:“那依爱卿之见呢?”
陈大人用有些小心的目光看一眼林孝珏,确实,他很讨厌这位公主,但不想招惹她。
可是更不想被人说袒护她。
道:“依臣只见,应当禁止公主使用这项技艺,尤其是换人器官,肢解身体等。”
为什么要肢解尸体,就是为了了解人体,然后可以熟练的替换器官。
这是大家对林孝珏这项医术的印象。
皇上也是。
他点头;“也好。”
林孝珏早就预感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陈大人说出来的时候,她想该来的还是来的。
但也要力争一下。
道;“父皇,手术不光是换器官,有人肚子破了,必须得缝合才能痊愈,有人手脚断了,经脉接在一起又能行动了,这不是好事吗?对患者不好吗?就这么舍弃了不可惜吗?”
皇上陷入思考。
陈大人道:“可是公主到底是帮人接脚还是砍了另外人的脚来给这人接上谁都不敢保证,总之百姓忌惮你,你不如就干脆绝了这项技艺,就不要动刀也不要动针,免得又起事端。”
林孝珏道:“所以怕做不好就干脆不做,所以朝廷养了一大票懒政的官员,大人您的意思就是懒政。”
“这跟朝中之事有什么关系,公主又要胡搅蛮缠?公主有三寸不烂之舌,微臣说不过公主,但是公主要知道,微臣也是在替公主考虑。”
绝了技艺确实一劳永逸,他说是在替自己考虑林孝珏也说不出来什么。
而且谁人都知道她嘴皮子厉害,现在反而成了她为己伸冤的阻力,因为不管说什么,都好像是强辩的来的。
最主要的,这件事皇上的态度不是关键,民众的才是,可是民众不接受她,也不见得能解释清楚。
林孝珏叹息一声,继而看向皇上:“父皇,您也这么想吗?”
皇上抬头,见她坚毅的小脸满是失望。
正好外面闪电在半空中划过,与灯光呼应,她的身影笼罩在光亮里,背景是白茫茫的雨雾,她仿佛真的化身成为那株风雨飘摇中的小草。
心里是大大的不忍。
但是一再袒护,真的就是对她好吗?
皇上道:“你也累了,别人不领情,就算了。”
所以皇上的意思也是陈大人那样的,总归是麻烦,就干脆不要用了。
林孝珏道;“您金口玉言,要是下旨,儿臣就真的再不能动刀动针,不能为人做手术,这可能是患者的损失。”
皇上笑了。
摇摇头:“朕还是方才那句话,你也趁机休息。”
林孝珏双手慢慢垂落下去,大家都支持她不再手术,因为谁都不会去想,自己可能会成为那个需要被手术的人。
雨越下越大,皇上让大刘公公派了依仗送林孝珏出宫。
到了宫门口,大刘公公打起轿帘道;“殿下莫要心灰意冷,圣上还是很器重公主的。”
不然不能派依仗过来,是怕他挨浇,肱骨之臣都没有这种待遇。
林孝珏点头;“我知道。”
但是别人不知道。
皇上这一次终于对永安公主有了实质的惩罚,这让外面的人开始猜测,永安公主是不是失宠了?
好几日不曾下地的方景隆听到结果后甚至让儿子置办一桌酒菜,要叫夫人一起,一家三口好好庆祝一番。
当然方君候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办,酒席是置办了,饭菜没有有伴奢侈,因为他知道,皇上这样惩罚,反而是在维护林孝珏,不然直接入狱不就得了。
可到底是有希望了,此事说明什么?即便是皇上,又有对抗不了的力量,这种力量就是民意,林孝珏以前一直利用的,而他们却忽略了很多次。
还有更高兴的人是少施名医。
到了傍晚,天边火烧连云,天晴了。
可一场大雨,街道早就没有行人,医馆更没有客人。
巧娘开门来收牌子。
忽见一男子兴高采烈的踏水跑来,奔跑之下,袍子湿到膝盖仿佛未觉。
他登上台阶,如牛一般喘着长气;“永安公主呢?林孝珏呢?”
这人正是少施名医,巧娘认识,脸黑的能拧出水,同时也带着防备;“你来干什么?”
少施名医哈哈大笑:“我当然是来看永安公主的笑话,当年她也是这般对待我的。”接着又道:“我知道她不会见我,转告她,这只是开始。”
说完又转身跑开了,留下一路的郎笑声。
巧娘心想,这人是个神经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