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样好事儿?”
金氏忍不住就跳脚了,正要再说话,忽然就听蒋明德大吼一声道:“够了,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多吗?”话音落,他上前一把就搀扶起母亲,对蒋秋娘冷冷道:“妹妹如今翅膀硬了,又有那样的靠山,罢罢罢,我们也不指望你们了,娘,既然妹妹不肯跟咱们回去,咱们这就走。”
“哎,你这人……”金氏大急,正要再说话,却见丈夫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两人成亲这么多年,她竟是从未见过蒋明德这般凶狠的模样,似是要把她生吃了一般,一时间就愣住了,那里蒋明德早让小丫头上前拽着她走,夫妻两个满面欢喜的来,此时却颇有几分灰溜溜而去的狼狈。
“莞儿……”
蒋秋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起身就要埋怨罗莞,可话刚出口,便听罗莞静静道:“娘,他们当日那样对待咱们,如今看着咱们有利可图了,却还是没有丝毫歉意,不肯放下丝毫身段,这样的家,就算回去了又如何?一天里要被人颐指气使的用多少次?还未必能得到好脸儿,难道你要让我和弟弟就给人家做奴婢吗?”
蒋秋娘一时间愣住,好半晌方呐呐道:“也……也未必就会这样差劲儿,那……那毕竟是你舅舅啊……”
“舅舅?”罗莞冷笑一声:“哪有这样狠心绝情的舅舅?亲情血缘算什么?姓罗的还是我亲爹呢,结果又如何?他对我们哪里还有一点儿恻隐之心?但凡有一点儿,也不至于绝情到这个地步。更何况,难道你就为了回那么一个家,便要做忘恩负义,背信毁诺之人么?这猪都说好了分给大家的,这会儿让舅舅舅妈抬回去,算怎么个事儿?”
蒋秋娘无言以对,自然知道女儿说得是有道理的,只是好不容易得来的那个机会,再看都被哥哥嫂子扶到门外仍不停回头张望着的母亲,老人家倒是想挣扎着不走,奈何那两个人力气有多大?哪里能由得她?一时间不觉悲从中来,却也只能默默流泪。
“姑娘,这……这野猪……”围观人等先前看见蒋明德和金氏如此不要脸,也都是十分气愤,然而此时看见蒋秋娘的模样,又觉着自己先前是不是做的过分了,因擦着手忐忑问罗莞,却见她微微笑道:“不必管他们了,公道自在人心,当日他们如何对我们乡亲们也都是见过的,如今是什么嘴脸乡亲们也见识了,既如此,人人心中自有是非,我们问心无愧就好。来,咱们开始杀猪吧。”
乡下人,不像读书人那般满口的仁义道德,只觉罗莞小小年纪,却是恩怨分明,都觉着十分痛快。更何况这到嘴的鸭子险些就飞了,后来幸亏是莞姑娘坚持住,因着实感激,当下又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蒋秋娘也只有暂忍悲痛去帮忙,忽见一个有些微胖的妇人挤过来,对蒋秋娘笑道:“秋娘姐姐,之前发生的事情和刚才这一幕我都看在眼里,如今虽然莞姑娘拒绝了那家人,只是你们也不能真个就一直在那破庙里栖身啊。我家后院有个小厦子,原本只是堆杂物用的,若是你们不嫌弃,我就回去收拾出来,给你们住吧。”
蒋秋娘哪里好意思,连忙推辞,却见那女子笑道:“何必这样见外?莞姑娘小小年纪,尚且如此深明大义,我们没能力也就罢了,既然有这个能力,不帮忙我也不好意思呢,那就这么说定了吧。”
说完就又去忙碌,这里蒋秋娘怔了怔,连忙叫罗莞过来商议,罗莞沉吟了一会儿,便道:“也罢,既然是人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咱们就过去吧,小厦子再简陋,总比破庙强。若娘亲过意不去,咱们每个月也可以给点房租。”
蒋秋娘面色苍白,久久不说话,罗莞便笑道:“我知道娘亲的心思,你放心,外祖母那里,未必就是到头儿了,也许过些日子,她们就醒悟了呢,到那时咱们再回去住,也不至于太受气。”
蒋秋娘点点头,她如今已经习惯了事事要罗莞做主,且女儿行事周密,到如今还没出过岔子,既然她这样说,那倒不如在这里等些日子好了。
当下就在严家,一村子人如同过年般着实热闹了一番,到晚间,方每个人拎着分好的肉嘻嘻哈哈散去了。而严家人和蒋秋娘等也累了个倒仰。
虽是累,心里却十分高兴。因晚上仍住在严家,就把中午的杀猪菜热了吃,柳娘子便笑道:“真真是村子里多少年也没有这样热闹过了,都是托了娘子和莞姑娘的福。”
罗莞笑道:“哪里是托我们的福,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因说完,柳娘子又问她们以后的安排,听罗莞说了和蒋秋娘的决定,她便点头道:“张家后院那个小厦子我也知道的,虽不大,比土地庙宽敞多了,收拾收拾,好歹是个住人的地方儿。只是你们孤儿寡母的,到这个地步,总该想想日后的事,没有道理一辈子打柴为生吧?”
这个罗莞却是早有计较,就问柳家娘子道:“如今眼看就要到深秋时节了,不知这附近的果园是不是就要收果子?一般来说,行情大概是怎样的?娘子知不知道?”
柳娘子有些奇怪,心想饭都快吃不上了,怎么这小姑娘还想着吃果子呢?果然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在家里吃惯了果子,一时间吃不到,她就想着。
心中诧异,面上却没现出来,仔细思虑了一下,便开口道:“这周围的果园不少,姑娘若想吃果子,离着这村子三十里外的刘家庄上是最便宜的,姑娘不如去那里买一些吧,他家的果子又多又好,是了,若是姑娘不愿意走路,就等着什么时候进城买,城里他们家也是有果子铺的,也只有他们那样的人家才能在城里有铺子,若是寻常百姓家,哪里有钱置办店面?不过是自己挑几筐进城去卖而已。”
罗莞点点头,没再作声,蒋秋娘心中奇怪,却也没说出来,罗孚如今也懂事了不少,知道姐姐问这种问题肯定不是买果子来吃,因此只是吞了一口口水,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张宇家的就来告诉她们,那小厦子已经收拾好了,让她们尽快搬过去。所以三人便也连忙回了破庙,其实又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不过是几件破衣服破被褥,还多是村民们资助的。不过这种时候,也舍不得就扔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身家,好歹这还是御寒之物。
“莞儿,你昨天问柳娘子那件事,是要做什么?”只有母子三个,蒋秋娘自然就要问清楚,却见女儿微微笑道:“不忙,到时候娘亲就知道了。”
“莞儿,咱们如今可是一穷二白,不能像在府中那时,每天里想吃果子,就让人去拿……”蒋秋娘虽然觉得女儿不会这么不懂事,却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却听罗莞笑道:“娘,我是那么不知深浅的人吗?放心,我自有用意,不过还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所以先不说出来,免得你们白高兴一场。”
蒋秋娘这才放心,三人将被褥衣服打了包,背在背上往张宇家而来。路上却是路过了蒋家,蒋秋娘在街门外停了脚步,怔怔看了半晌,方叹一口气,摇摇头去了。
那蒋家院子里虽然没人,她却不知那间靠西的厨房里,金氏正和几个丫头站在那里说炸面点的事儿。恰好就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因咬牙切齿道:“活像是逃荒的,活该,那样从天上掉下来的赚钱机会,她们偏不要。若是把那野猪卖给财主家,可不是能得几十串钱呢?偏要和穷棒子们分,这真真是活该。”
正说着,蒋明德走了进来,听见她的话,就笑问道:“又怎么了?瞧瞧这脸色难看的。”
金氏冷哼一声道:“刚刚看见你那妹妹和两个孩子往张宇家去了。”说完又在丈夫肩膀上戳了一指头,恨恨道:“你真是,让我怎么说你好,这会儿又心高气傲了,就算是她们不肯把猪抬回来,你把人弄回来,不也是一座靠山?别忘了她们可是和那些贵公子结交的,结果就让人家几句话,你便受不了了,如何?现在倒是让那张宇家的把人赚了去,等将来要是他们跟着沾光,我看你后悔去吧。”
蒋明德也叹了口气,这会儿也有些后悔自己鲁莽,更何况母亲昨天把他狠狠骂了一顿,又一直哭到现在,虽然他不把这个娘放在眼中,但老太太就这么闹了一晚上零半天,也是够人受的。
但嘴上哪里肯认错,正和金氏分辩着,忽然就见张才的进来道:“老爷,您快去看看,李保长过来了,说是要征粮呢。”
蒋明德脸色一下子发了白,咬牙恨恨道:“又要征粮?征粮他倒是给钱啊,这……这般作为,还不是仗着他小舅子是县里的捕头,就这样无法无天,若是惹急了我,县太爷面前去告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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