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当夜,一队近百人的马队悄悄进入淮河南岸的钢铁雄师的指挥部,值哨的巡逻官兵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第一匹黑马上的人是张本初,先是发愣随即激动万分,不用下令立即整齐敬礼,翘首以望。
马上的张本初像往常一样把手中的马鞭抬到帽檐前回礼,不做任何停留,策马来到营中指挥部门口,翻身下马立即吩咐值星官通知各团营:切勿喧哗严禁妄动,像平时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镇守大营的杜律明看到张本初在苏元龙和四个旅长的陪同下进来,扬起满是胡茬的下巴,微微一笑,上前仔细端详张本初的脸:“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胖点儿?”
“张本初上校奉命到来,请杜将军训示!”张本初上前一步,以下属身份郑重地给杜律明敬了个礼,边上的弟兄们全都愣住了。
杜律明恼火地踢出一脚,张本初早有防备,闪到一边随即咧嘴大笑,杜律明指着张本初的鼻子大声骂道:“你小子再恶心老子,看老子不收拾你!”
“哈哈!律明你怎么不经逗啊?不瞒你啊,听到泗县战败的消息,老子真不敢相信,这几天愁死老子了!”
张本初走过去紧握吴金州和崔晓娜微微发抖的手:“激动什么啊?不就分开几天吗?金州,将一周来所有情报汇总上来,剑青,通知教导大队、警卫团、炮兵旅正副主官前来开会;潘冬子,把地图挂起来!”
“是!”死气沉沉的指挥部顷刻间恢复了勃勃生机,情绪低落的各部主官和师部参谋们全都忙碌起来,一双双忧郁的眼睛随之闪耀出烁烁精光,一条条迟滞地腿突然变得轻快起来。
随着厚实的窗帘被拉上,六盏马灯高高挂起,整个指挥部立刻进入那种熟悉而紧张、令人无比亢奋的战前气氛中。
众将校围在张本初身边满眼期待。苏元龙听完张本初地军情通报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会把成军不到一个月地新兵调过来?当成四千民夫派去挖战壕吗?”
“你说对了。还真是让他们学学怎么挖战壕。去给五河县城地后勤各部打电话吧。连夜把卫立煌师兄和方天师兄地两个团领到这儿来。必须在天亮以前到达。进入大营全体休息不许露面。五河县城大营立刻腾出营房。准备安置顾长官第三师隐蔽开来地两个主力团。顾长官地专列约在明天凌晨两点到达五河南面三十五公里地石门车站。运送教导师两个团地专列已经返回。明天上午将会装载三师其他两个团北上。做出开始接防地样子。”张本初低声解释。
苏元龙连忙走到电话机前。杜律明非常惊讶:“这么快?”
“兵贵神速。就是要趁敌人没有觉察打他个措手不及。”张本初拉着杜律明走到刚挂好地地图面前:“小柳他们这几天干地怎么样?”
杜律明回答:“干得不错。从柳巷正北十八公里地小李庄到五河正北十五公里地武桥镇。全都是小柳的警卫旅弟兄地天下。敌人损失近百名斥候和两个连地清剿兵力之后。再也敢靠近警卫旅地活动区域。杨宇的突击一旅、张文鹏的二旅、张英的二旅全都将侦察排派出去了。薛岳和苏元龙两个家伙说心里闷得慌。天天带队出去袭击敌人。把伏击和渗透攻击说成是打猎。将中路地泗县和东路地泗洪守敌派出地队伍打得风声鹤唳。魂飞胆丧。从前天开始。敌人宁愿放弃小李庄和武桥镇。也不愿和咱们斗气了。”
“太好了!弟兄们比我想地要坚韧得多。这正是我想要地。等打完这仗。我要好好犒劳他们。”
张本初满意地夸奖起来,伸手从腰间公文包里掏出从南京带回来的《中央日报》和《时报》递给杜律明:“我回来之前,请求党部帮咱们放出烟雾,说咱们虎贲军要后撤,顾长官的三师上来接防,估计敌人也接到了这消息。”
杜律明看完两张报纸的头版消息对自己的钢铁雄师也就是第一师和警卫旅的心灰意冷的描写,顺手递给来到身边的苏元龙和马新野,转向张本初低声笑道:“你别说,要不是接到你即日赶来的电报,我都以为咱们虎贲军要后撤休整了,这个消息很好,希望能麻痹敌人。”
苏元龙已经通完电话大步走来:“党代表说已经见到教导队的二团和补充团的联络官,傍晚六点四十分两个团乘专列到达石门西北的板桥镇,官兵们已在车上用过干粮,正在全速赶赴五河县城的路上。”
张本初惊愕地叹道:“卫立煌师兄和方天师兄可真厉害啊,要是他们的机遇好一点,说不定也和胡宗南师兄一样当上主力师将级主官了。如此行军速度,就是寻常训练有素的步兵师也难以办到,他们却办到了,不简单啊!”
晚上九点,五河县城西南二十五公里的黄湾渡口,卫立煌、郑介民、方天、陈剑轩等校尉站在渡口南岸,望着自己的队伍在一艘机轮渡船和四十余艘民船的帮助下排队渡河,几个参谋蹲在一旁打开地图,用蒙住红布的电筒辨明方向,计算里程和速度。
卫立煌几个听到参谋的报告,全都围着地图蹲下,观察片刻,联络官赶来报告:“虎贲军的联络官送来的最新命令,教导师必须在明天天亮以前全体到达柳巷镇。”
“什么?不是说开到五河县城的吗?怎么又变了?”郑介民惊讶地问道。
联络官摇了摇头:“对方没说原因,属下也不敢问。”
方天笑道:“安山这家伙是不是要借机折腾我们啊?把咱们当成他的钢铁雄师使唤了。”
卫立煌一脸平静地说道:“安山不会折腾我们,以他的作风不会开这种玩笑,估计安山赶到前线之后看到了什么,确实需要我们这么做,我想具体原因,见面时他会告诉我们的。
诸位,渡过河还有五十一公里路程,但一路上沿河而下,地势较为平坦,我们两个团官兵全都是轻装前进,没有机枪、火炮和其他辎重,只要加把劲儿,按时到达绝对不是问题。
建议诸位立刻返回各部,与各营连教导员一起给士兵们鼓鼓劲,再大地困难也要克服,否则,我们教导师没进入战场就先丢脸了。”
众弟兄同意卫立煌的分析,没有二话分头离去,卫立煌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草屑和尘土,率领几名副手大步走下渡口。
凌晨四点,柳巷镇西南十五公里的长淮镇码头。
三百余艘民船终于全部集中在码头周围,自卫队总队长傻根叔率领各村镇十余名自卫队长站在码头上,看到张本初从缓缓靠岸地汽船上跳下,傻根叔激动地迎上前去,紧紧握住张本初地手,大声说道:“张将军啊!咱们听说你被撤职担心啊!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没有你,虎贲军的弟兄们就像没了魂一样啊!”
“傻根叔……”张本初抽出手掏出香烟,掏出一支给傻根叔点上,顺手将香烟塞到一位自卫队长手里:“给弟兄们点上吧……傻根叔不用担心,小侄只是到南京汇报一下工作,这不是回来了吗?
傻根叔,小侄感激你和乡亲们啊!把咱们虎贲军的弟兄们的墓地修得那么好,刚才小侄逆流而上到潼河口停下烧了柱香,让你老和乡亲们久等了。今晚急急忙忙的让乡亲们连夜赶来帮忙,小侄这心里实在惭愧!”
傻根叔不悦地说道:“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只要是虎贲军吩咐的,哪怕下刀子咱们也要赶来,咱们就担心船不够啊!”
“够了!足够了!傻根叔,小侄得上去迎接队伍,等会儿四千革命军就靠傻根叔和乡亲们帮忙送到柳巷了。”张本初感激地说道。
傻根叔豪爽地回答:“张将军请放心!苏将军地命令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定会在天亮之前,将革命军兄弟送到柳巷大营前面的码头,张将军尽管放心去忙别地!”
“谢谢傻根叔!打完仗,小侄请你和乡亲们喝酒!”张本初大声笑道。
傻根叔大喜:“好,可不许反悔啊!”
“哈哈!傻根叔你小心了,小侄绝对要灌醉你,哈哈……”
张本初在傻根叔和一群自卫队长的欢笑声中,率领苏元龙和卫队快步登岸,联络官恰好将卫立煌、郑介民、方天、陈剑轩等团长教导员领了过来,敬礼完毕,张本初满面春风地上前与师兄们握手:“师兄们这动作可够快的,小弟佩服!”
方天笑道:“也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再走的话恐怕大半官兵都走不动了。”
张本初转向身后,大声命令:“胡建博,你和教导队一连的弟兄们负责将二团和补充团的弟兄们领上船去,傻根叔会妥善安排乘船秩序,到了柳巷大营有杜师长安排。”
“是!”教导大队长胡建博上前一步向卫立煌等人敬礼。
张本初接着说道:“卫师兄、郑师兄、方师兄,你们三个得和小弟走一趟,队伍就交给其他师兄带吧,放心,柳巷大营已经做好准备了,保证四千弟兄得到最好地照顾。”
卫立煌笑道:“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一切行动听从你地指挥,你别这么客气。”
张本初哈哈一笑:“好!三位师兄这边请,元龙,你快下来要开船了。”
“明白!”苏元龙回答完快速地向胡建博交代几句注意事项,他心思总是那么细腻,习惯已经很难改变了。
汽船逆流而上,于黎明时分到达五河县城码头,虎贲军党代表潘长江早已领着一群后勤部门的弟兄等候在码头上,张本初跳下船敬礼问候,很有礼貌地把卫立煌、郑介民和方天介绍给潘长江,随后登上堤岸,翻身上马,直奔城中大营。
进入县衙所在地地指挥部大院,卫立煌等人看到顾祝同和三师各团将校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无不大吃一惊。要知道在浦口登上火车时,顾祝同仍在站台上与张治中说话,转眼间就率领自己的部队从浦口一线赶到了五河县城,这一突如其来地变化,让杜聿明等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张本初敬礼完毕,低声催促卫立煌等人跟随自己入内,立即召开战前会议。
东厢房充作的会议室里,张本初与三师师长顾祝同、韩德勤、新任参谋长陈健围在一起,埋头商议。杜聿明等人与三师的几个团长陈铁、郑洞国等师兄弟聚在一旁,热烈交谈,分别将近两年再一次相逢并且并肩战斗,让这群黄埔同袍们感到无比的兴奋和感慨。
众弟兄热议一番,逐渐平静下来。郑洞国指指正在向韩德勤低声比划似是在解释说明的张本初,低声说咱们这帮师兄弟赶不上安山的步了,他已经可以和顾长官、韩长官平起平坐了,加把劲儿啊,弟兄们!
一团长陈铁嘿嘿一笑,幽默地说别担心,安山这家伙现在还是上校,暂时还没有恢复少将衔,等会儿让他给咱们敬礼。
众兄弟听得有趣,全都哈哈一笑,看到顾祝同站起来,连忙止住笑声,肃然立正。
“诸位请坐,下面有请张本初司令讲解此次战役的要求与目的……安山,在座的没有外人,尽管放开说吧。”
顾祝同率先坐在宽大长桌的上位置,面对地图含笑向张本初点了点头。
张本初答应一声,走到地图前拿起指挥棒,看到将校们全都端正地坐好望向自己,微微点头,开始了战前的计划讲解:“各位长官、各位同仁,根据最新的敌情变化,以及长官们的反复商讨,我们的作战计划现已敲定。
根据总部来的最新消息,武汉方面的唐生智和张奎将军所部分别攻许昌、长葛、新郑等要地,与占领阳的冯玉祥将军部主力成功合围郑州,最迟今日即可破城,迫使奉系军队大部正在退回黄河以北。
奉军地退却。毫无疑问将严重影响到我们当面之敌张宗昌直鲁联军地士气。整个形势突然变得对我们十分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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